严湛北当时，并不觉得他跟宋然还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集，纹身的部位又隐私，大概率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看见。
只是最后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是纹了。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两个人干了点不该干的，他让她去抚摸他的纹身，那一次，他本以为，是最容易记起这件事情的一次，结果她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
“严湛北，到了。”宋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严湛北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只是看了看她，最后开口道：“之前很多人说，我的纹身，跟周意的是情侣纹身。但是实际上，是跟你有关。”
宋然怔怔的看着他，最后只是笑了笑，说：“我小时候，应该很讨人厌吧？”
“嗯，自恋。”严湛北回忆了片刻，短促的笑了笑，说，“那个时候，我真不喜欢你。送你手铐玩具，你觉得我暗恋你，其实我真的想把你关起来揍一顿，一般让我不爽的，下场都很惨。”
“可是小张三最喜欢从跟你这种孤僻的小孩那里骗东西，我是保护你啊。”宋然说，“我怕他欺负你。”
“他能欺负我什么？”
宋然心想，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严湛北，我当然知道他就是给你跑腿的，但问题是我不知道啊。
宋然要是早知道口罩少年是严湛北，也不可能说他丑。严湛北要是丑，她就找不出几个帅哥了。
“话说，你真不觉得我小时候长得好看么？”宋然说，“大家都说，小时候比现在，要好看呢。”
严湛北终于偏过头来，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才说：“很奇怪，小时候觉得你挺一般。也许那会儿一心向往母爱，对男女间那点事，没过多想法。”
宋然想了想，说：“那你小时候，为什么要戴口罩？”
“小时候孤僻社恐，只不过因为我父亲，很多人爱来跟我打招呼套近乎，只是我不喜欢见人，久而久之，就习惯在人多的时候戴口罩了。”
从心理学上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身边没有人爱他，他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你应该，很孤独吧？”宋然突然有些复杂的问。
这下严湛北沉默了片刻，但还是耐心的“嗯”了一声：“小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控制不住情绪，就连照顾我的阿姨，大晚上也不会跟我住一起，她一直住在隔壁那套屋子里。也没有什么玩伴，小时候跟我一起玩，只要敢抢我玩具，或者惹我不高兴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久而久之，没人跟我玩了。”
宋然就没有再问了。
严湛北闭着眼睛休息了一路。
等到了家里，谢希下车时，在看到严湛北苍白的脸色时，忍不住红了眼眶，上来捧住他的脸，心疼的说：“阿宸啊，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心里有事，就想想我，好不好？”
他对于谢希的触碰，并没有躲避。
宋然的目光闪了闪。
严湛北微微颔首，都让他先上楼休息去了。
宋然跟谢希说：“严湛北这一回这么严重，是因为那个男人说，严湛北害他的孩子没了母亲，又给不出赔偿，一辈子得不到母爱是活该。可是他不可能让医院白白背锅，自然不可能给赔偿。他就总想着这个事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无足轻重的话。
可是严湛北对“母爱”太敏感了，他就会一直想，想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谢希气的眼泪直掉，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系。不过，宁宁，你说人家只是一个病人家属，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这背后，肯定有人告诉那杀千刀的这么说的。”
宋然安静了好一会儿，想起了什么，说：“严湛北怀疑过周意。”
谢希缓缓的吸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她做的，她毁我儿子，我只好拿她的未来作赔。”
宋然沉默。
“宁宁，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周意？”谢希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
“我一个愿意跟一个男人，住在那种贫民窟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的家庭背景，那么去否定一个人？”谢希的声音有些沉重，说，“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太聪明太贪心了了，知道阿宸最不在意钱，就从他身上捞了不少好处。身边不清不楚的男人也多，之前迷的一个男人舍不得跟她分开，后来还找上门，她跟阿宸说，那是追求她不成骚扰她的，阿宸看重她，跟那个男的大打出手……”
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但是宋然也差不多明白了。
任何母亲，都见不得自己儿子被一个女人骗。
周意最开始待在严湛北身边的意图，或许只是骗一大笔钱，只是后来，还真的喜欢上严湛北了。
宋然没有说话了，跟谢希俩都坐着等着严湛北休息醒来，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他下了楼，说：“妈，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宋然便起了身，说：“我去准备明天出国的行李。”
她上楼时，余光很自然的看到，谢希的手，再次抚摸上严湛北的侧脸，但是他没有躲。
宋然重重的呼了口气，才抬脚继续往上走。
严湛北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的，他看着忙碌的她，一言不发。
“上来了啊？”宋然直起腰，道，“上次你替我整理好的很多东西，我觉得都没有带的必要，我重新整理一遍吧。”
严湛北只是看着她。
“怎么了？”宋然走过去，也想跟谢希那样，捧住他的脸，只是他却避开了。
宋然沉默了好半天，手依旧停在半空，她垂下眼皮，说：“严湛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宋然觉得自己该冷静冷静，她起身要去喝杯冷水，但是刚转身，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最后猛的回身，朝他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我是要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严湛北垂眸看她。
宋然见他一言不发，说：“严湛北，我觉得今天就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你。”
“什么？”他清冷的反问说。
宋然则是把他往床上一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委屈的开口说：“欠收拾。”
第357章禁
严湛北眯了眯眼睛。
宋然趁这功夫，已经上来了。
他一开始也不贴近她，但是过一会儿，整个人就软下来了，任由她靠近，表情有点不太对。
最后宋然倚在他肩头，有气无力的说：“你看明天还要坐飞机，明天奔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体力，这会儿都被你气得差不多用完了。”
严湛北微微僵硬，最后扯了下嘴角，风轻云淡的说出现实情况：“累的应该是我。”
“这又不代表我不累。”宋然说，“我要配合你。”
其实宋然这一天也很累，严湛北好歹休息过，可是她担心他，找了他一天，整天下来没合过眼。这会儿他在旁边，她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很快就昏昏欲睡，她躺在他身边瓮声瓮气的说：“我睡一会儿。”
严湛北“嗯”了一声。
宋然很快就睡去了，严湛北才从她身边起身，哪怕他动作细微，也还是吵醒了她，宋然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他：“你要去哪？”
“去见我爸，他就在楼下。”严湛北说，“你先睡吧。”
他的话还是很少。
宋然太困了，听到楼下谢希的声音，放心了，就没有起来。
……
这一觉，宋然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跟她说了什么，醒来时，她发现她的枕头都打湿了。
宋然觉得头有点疼，捂了一会儿脑袋之后，才从床上起来，她要下楼找严湛北，今天下午她还得跟着大部队出国，宋然想一想就觉得事情很多。
只不过客厅里，只有谢希坐着。
宋然坐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的问严湛北去哪儿了，谢希说：“他跟他父亲走了。”
“有没有说几点回来？说是说下午的飞机，别到时候耽误了。”宋然说着，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倒是还早。
谢希听了，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天才说：“宁宁，阿宸的意思，是这次出国，你不用跟着去了。其实他发病，大部分也是因为我，你也看出来了，他在你面前，只是控制自己，可是在我面前，跟我交流，他是真的能好转。”
宋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脸色惨白道：“他是不是还在意那天我跟我妈的那通电话？阿姨，我说过了，我还是能坚持下去的，他听到的部分根本就不完整。”
“宁宁，你别多想。”
宋然情绪复杂道：“他之前，是非要我跟着不可的。他好几次不放心的叮嘱我，让我一定要跟他走。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谢希道：“宁宁，你愿意跟他去，他也很高兴的，你是不知道，在你第一次说你愿意跟他一起走的时候，他有多放松。但是你那通电话，让他意识到，你的人生，不应该围着他转。你还有你的亲人、朋友。
即便你放弃一切跟他去了，他也会一直纠结，猜忌你会不会思念身边亲人朋友，适不适应国外的环境，这样也会影响他的情绪波动，反而不利于好。这次你也看见了，他会因为你的任意一点小事受影响。”
宋然无言以对，最后垂眸说：“可是我行李都准备好了。”
谢希叹口气说：“宁宁，你也别倔。阿宸只是不让你跟着，没说不让你去看他。你随时可以抽空去国外见他。你自己合计合计，你陪着他在国外，一个月抽空回来见几天父母，跟你在国内，抽空去见他，是不是没什么区别？两边都是顾到了的。我想他是想明白了，你可即便毫无怨言的跟随他出国，你心里还是会记挂国内的。”
宋然抿了下唇。
谢希道：“不光是他自己，我和他爸，也是这么想的。有你在，他是能控制得住自己许多，但也更像一颗定时炸弹。你看虽然是误会，但还是刺激到他了。宁宁，这一回是还好，但是要是在国外他又再次不见了呢？”
宋然无力辩驳，这些都是真实的情况。因为她也不敢保证，她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