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衣衫褴褛,肩膀上还挂着两只大老鼠,看见我和江浩言朝他冲过来,他大喜。
「乔大师你来救我了——」
我没理他,摆着手臂从他旁边冲过去,李寻一愣,立刻把那两个老鼠丢掉,拔腿追了上来。
「乔大师你去哪,那个黑茅在院子里啊!」
「我法力暂时没法用!」
我刚说完,就停下了脚步,因为黑茅正好打开院门走出来,拦在我们前面。
背后是被黄鼠狼上了身的大姨夫,正面是黑茅,我们三个夹在中间,站在原地不敢动。
危急时刻,我灵光一闪,掏出口袋里的雷击木令牌。
「待会我念五雷总咒,你们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到我手中的令牌上,用意念把它的雷力引出来。」
「不过你们没练过这个,初次尝试要童子身才比较容易成功,精力纯粹,引出的雷光威力应该不小。」
「啥玩意儿?」
李寻一愣。
「开啥子玩笑啊,童子?哈哈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半夜三更去哪找童子?」
说完他震惊地盯着江浩言,看看他,又看看我。
「你该不会是——哈哈哈——大兄弟,你是不是不行啊!我的天哪,太好笑了吧!」
江浩言没理他,我开始念五雷咒,他就按我说的,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雷击木令牌上,很快,我感觉手中的令牌轻颤了一下。
一道小拇指粗细的雷光从令牌里蹿出,射到大姨夫身上,大姨夫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我大喜。
「居然真的有用,江浩言,你继续。」
李寻在旁边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去——厉害了兄弟,你还真是童子啊?牛逼!」
「这要是我去引雷,估计连片树叶子都打不烂,唉,我打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早知道有今天,哥就收着点。」
19.
黑茅和大姨夫比起来,显然不那么怕雷光,他是人,又不是妖,雷光对他的身体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人,低声念了句咒。
「生魂一线牵,捉魂在指间,纸人听我令,速速显神通。去——」
黑茅扬手把纸人洒出,纸人立刻朝着我和江浩言飞过来,干扰江浩言的注意力,让他没法再引出雷光。
黑茅对付我和江浩言,大姨夫就腾出手来,收拾李寻。
他胸口的黄鼠狼发出几声尖啸,手臂越伸越长,竟然从大姨夫胸口探出半个身体,然后大姨夫猛地往前一扑,把李寻压倒在地。
大姨夫压住了李寻的胳膊,黄鼠狼张开獠牙,朝李寻小腹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寻忽然大叫一声,一道手臂粗细的雷光从雷击木令牌里蹿出,直接击中大姨夫,把他整个人在空中掀了两个跟斗,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们都惊呆了。
江浩言正胡乱挥着手拍那些纸人,这不可能是他引的雷,那就只能是——李寻?
我冲李寻比个大拇指。
「你藏得够深啊,这雷光,你怕是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吧?」
李寻坐在地上大喘气,脸色瞬间一变。
「诽谤啊,她诽谤我啊——」
我翻个白眼。
「行了行了,贞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这是值得骄傲的事。」
黑茅见形势不妙,犹豫一秒,忽然转身就朝院子里跑了,我走上去查看大姨夫的情况。
雷光对妖的伤害极大,他体内的黄鼠狼估计也受到重创,根本没有能力再化形出现了。我蹲下身,准备伸手将大姨夫翻过来。
他背朝我趴在地上,我的手碰到他肩膀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忽然咧开一张尖嘴,猛地朝我手腕咬了一口。
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我倒吸一口冷气,用力甩着手朝后退了几步。
然后我就看见,大姨夫的后脑勺探出一张老鼠脸。
这张老鼠脸就像一个信号,下一秒,从他的后背,胳肢窝,屁股上,乱七八糟冒出许多动物脑袋,一个个双眼猩红,青面獠牙,形状可怖。
李寻已经完全吓傻。
「我草!」
20.
我也傻眼。
这方圆几百里的妖物怕不是都上了他的身吧?
妖气冲天,这还打个屁啊!
手腕被咬破一个大伤口,鲜血淋漓,一股寒意顺着手臂往心脏处游走,我用力压住伤口,念了个净身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净身神咒能令身体内的四正之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拥护身形,防止黄鼠狼的妖气侵害道身。这一念完,手腕上的痛感消减不少,我才发现,我的意念恢复正常了。
我心疼地看着伤口上的血迹,拳头都硬了。
我的血,你们知道有多宝贵吗!
RH 阴性血又叫熊猫血,道教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熊猫血,那就是传说中的三清血。
「三清」是道教的最高神,能用他们的名字命名,你们就该知道这种血液有多牛逼了。这种血液至纯至净,蕴含阴阳,不管加在任何术法上,都能数倍地提升威力。
我从包里掏出七星剑,桃木剑,法尺,北辰念珠,然后摁在伤口上摩擦,鲜血不要钱地往上头抹。
大姨夫,哦不是,现在已经是个多头怪物了,多头怪每个头颅都龇牙咧嘴地尖啸着朝我冲过来,我举起法器,朝它身上一顿招呼。
两把剑各自砍下两个头颅,再用法尺砸烂一个蟒蛇头,我从来没感觉自己有这么豪横过。
怪物尖叫一声,头颅又纷纷从身体里缩回去,大姨夫瘫软在地,像个破麻袋一样,身体有种四处漏风的感觉。
我冲回院子里。
黑茅正启了个法坛,见我进来,朝我猖狂大笑。
「哈哈哈,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哎哟我草——」
我桃木剑劈中他手里的葫芦,一脚踹翻法坛。
黑茅吓一跳,继续猖狂。
「哈哈哈哈,这里头装的可是我养了二十年的绝煞,我——草!」
我直接在雷击木令牌上抹了一手血,一道雷光闪过,绝煞刚从葫芦里钻出来,就被我当场超度了。
21.
黑茅傻眼。
「你绝不可能是陆灵珠,你到底是谁?」
我冷哼一声,没搭理黑茅,鞫阴阵摆在这,在三十六柱引魂香烧完前,所有妖物都逃不了。
我满手鲜血,闭眼开始结手印。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这几个字,如果改成「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相信大家一定很熟悉,九字真言是道家密咒,《抱朴子》中曾介绍,「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意思是说,常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人宅清吉、五毒灾难不近。
在晚唐时期,密宗由中国向日本传播,在日本形成了东密。在东密的传播过程中,又深深影响了日本忍术,密宗的咒法被日本忍者大量吸收。
九字真言和密宗的手印,逐渐成为一种忍术的密修法门。不过在传播过程中出现了误抄,「数组前行」就成了如今的「阵列在前」。
所以这句话,并不是来源日本,而是我们道教的九字真言。
真言辟除一切邪恶,所有的妖邪都显出原形,但是被困在鞫阴阵中走不了,一大群动物站在院子门口,一脸呆傻。
「我谅你们修为不易,都老实交代,为什么跟着这个黑茅害人?」
黄鼠狼狡诈,蛇阴险,老鼠卑鄙,但是刺猬生性胆小,特别老实,我一问,它就恭恭敬敬地回答。
「是白老大叫我们干的,它说我们不这样做就吃了我们。」
我举起雷击木令牌,朝另外几个不说话的妖物一个来了一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一个个争先恐后,开始说起事情缘由。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所以这些妖怪都是百年前的,现代社会灵气稀薄,它们的法力一直没什么进展,只能在人间找出马弟子慢慢积攒功德。
这其中有一个白狐却是最特别的,她有快三百年道行,只差一步,就能修炼成人形。
前段时间,白狐强迫它们给她做事,去杀人收集生魂。
「收生魂?」
我心头涌上一股浓重的不安,魔鬼城那幅壁画在我脑中不停地闪烁。
生魂是复活蚩尤的关键,那条蛟蛇逃走了,所以这一切,都跟它们有关。
我转头看向黑茅。
「那你呢?」
「谁叫你这么做的?」
22.
黑茅「嘿嘿」一笑,正要说话,院子里的纸人忽然漫天飞舞,将黑茅围在中间。
锋利的边缘不停从黑茅身上划过,不一会工夫,黑茅就成了个血人。
他惊恐地大睁着眼睛,双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我大惊失色,九字真言辟除邪恶,到底是谁,还能在我的阵法里施展邪术?
我上前一步,握紧黑茅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行了,你先等等,先别死。」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黑茅张大嘴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守——守——」
说完就咽了气。
我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守?狩?」
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浩言低咳一声,看向我的脚。
「有没有可能,是你踩着他手了?」
我低头一看,忙缩回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黑茅就这样死了,其他精怪杀人损功德,我不能再任由他们留在这,只能暂时收进葫芦里,日后跟着我一起驱妖除魔,把功德挣一点回来。
实在是因果太重挽救不了的,就当场超度了。
引魂香燃完之后,我让他们带我去找白狐。出乎意料的,这狐仙排面还挺大,在市区里有一座狐仙庙供奉,香火旺盛,人流不断。
可惜其中供奉的雕塑已经开裂,庙里没有任何妖气,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我在庙里布置阵法,蹲守三日,都没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办法,只能先回学校上课。
就在我离开哈尔滨的当晚,我做了个梦。
依旧是那间熟悉的狐仙庙,我走进庙里,寺庙后院廊檐下摆了张躺椅,一个人背朝我躺在躺椅上。
躺椅「嘎吱嘎吱」做响,一头雪白的狐狸趴在他脚下。
「你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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