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没有这个病人的信息啊。”
一瞬，沈意安如坠冰窖。
他骤然攥紧手指，指节都在泛白：“怎么可能没有她的信息，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眼见他的情绪激动起来，苏雅连忙跑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阿衍，我们回病房去好不好，你刚做完手术不能这样折腾呀！”
可沈意安不知哪来的力气，怎么都拉不动。
他像是抓紧最后一根稻草紧紧看着护士：“帮我再查一下，她还在等我……”
闻言，苏雅的喉间突然疼得像被刀刃划过。
苏玥，苏玥，为什么他只关心苏玥？！
苏雅再也忍不住，泄愤般大喊：“阿衍，苏玥已经死了！她死了！”
话音落下，沈意安浑身一震。
他缓缓看向她，漆黑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你说什么？”
苏雅咬紧牙关再次重复：“苏玥她死了，她的遗体都已经被火化了！”
寂静的走廊上回荡着尾音。
沈意安瞳孔骤缩，本能地深呼吸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真的！”苏雅眼底划过一抹嫉恨，“是她妈妈来领走了她的遗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
可沈意安像是再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双眸再无一点光彩。
回到病房，护士重新给沈意安扎好了针。
苏雅压下心底的疼，倒了杯水走过去，语气温柔：“阿衍，喝点水吧。”
沈意安没接，甚至没看她一眼。
那杯水连同苏雅的心一起慢慢冷却下来。
她抿了抿唇，转身将杯子放下。
刚要坐下，却听沈意安倏尔淡淡开口。
“苏雅，那天晚上，你和柠柠说了什么？”
第十三章
闻言，苏雅狠狠一愣。
她望向沈意安，只见他眼神平淡像没有波澜的湖水，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阿衍，你听我解释，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意安冷冷打断：“苏雅，你越界了。”
他的语气不复往日温柔，温和中带着些许凌厉。
苏雅一瞬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她上前去拉他的手，嗓音颤抖：“阿衍，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沈意安不轻不重地拉开她的手，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之间只是作戏。”
苏雅僵在原地，脸色刹那间煞白。
心脏也好像被活生生挖走一块，冷风呼呼直往里吹。
可沈意安像是没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侧颜平静却疏离：“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选你演这场戏。”
“是我的错。”
他落寞的语气是因为苏玥的离去。
意识到这点的苏雅彻底崩溃。
她眼眶一瞬通红，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悉数倾泻：“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苏玥？你们已经离婚了啊！”
“这段时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明明是我，我那么喜欢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做，阿衍，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对我也是有喜欢的对吧？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雅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攥着床单，看向沈意安的眼里满是不甘和期待。
然而，她的满心期待落了个空。
沈意安看向她，拧起眉：“苏雅，从一开始我就说得很明白，只是要演一场我变心的假象而已。我很抱歉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
“我的确没有喜欢过你。”
苏雅浑身一颤，内心有什么坚持已久的东西被彻底打碎。
“我不信……”
可她嘴上再怎么说着不信，内心却也明白，沈意安说得没错。
这几个月来的温柔不过都是演戏，是她沉陷其中，假戏真做地爱上了他。
安静的病房中只剩下苏雅低低的啜泣声。
沈意安语气平淡：“你走吧。”
哭声戛然而止。
苏雅不可置信地抬眸，却见他根本没看自己一眼。
她的心狠狠一疼。
半晌，她缓缓站起身，极慢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
“阿衍，我不会放弃的，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你一定会喜欢我！”
说完，她推开门便走，没给沈意安说话的机会。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沈意安深邃的双眸隐在黑暗中辨不清情绪。
许久，他拿起手机，翻到唐母的号码。
拨通后那边很快接起：“阿衍？”
沈意安下意识攥紧手机，开口时才发现嗓音干涩沙哑。
“妈，柠柠在哪儿？我想见她。”
他还记得车祸前，那通来自苏玥的电话。
也还记得电话里那陌生的女音，和那句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苏玥，那么好的苏玥，怎么可能会死呢？
而此时，听筒那边也是一阵沉默。
短短的半分钟像是被拉长成一个世纪，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许久后，唐母的声音才徐徐响起：“柠柠她……她在北山墓园。”
第十四章
话落，沈意安忽地一阵耳鸣。
唐母还说了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盯着虚空，眼神空洞而苍凉，仿佛盛入悲寂。
……
半小时后，北山墓园。
车子停在门口。
沈意安走下车，山间的冷风扑面而来。
一片死寂。
看着那些石碑，沈意安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恐惧。
他怕苏玥真的被葬在这里，葬在这冰冷的地方。
犹豫踌躇了很久，沈意安抿紧唇，终是踏了出去。
找到第八排时，他抬眼便看见了角落里的一束百合花。
苏玥最喜欢的花。
沈意安的心狠狠一沉，直觉告诉他，就是那里了。
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在看到石碑上苏玥笑靥如花的照片时，沈意安的情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苏雅没有骗他，唐母也没有骗他。
苏玥……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意安瘫坐在地，再没了一丝力气。
他看着照片上的苏玥，脑海中却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梦。
在梦里，他无一例外会死在三十一岁那年。
沈意安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不过就是个梦，但每当他从噩梦中醒来，看见身旁睡颜安静的苏玥时，他总会心有余悸。
万一呢？
万一那些梦都是真的，这一世的他也会死在三十一岁呢？
若是孑然一身，他可以生死由命。
但苏玥该怎么办？
为了让她能继续好好生活，沈意安找到苏雅，安排了一个他变心的假象。
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先离开的人会是苏玥？！
“柠柠，你……”能不能回来？
后一句话消音在嘴唇动作间。
沈意安靠在苏玥冰冷的石碑上，背脊深深弯下，像是被风吹压的稻穗。
他后悔了。
整整一夜，沈意安就这么陪着苏玥安静的待着，就好像从前两个人同床共枕时度过的无数深夜……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他才起身离开。
离开墓园后，沈意安回了别墅。
那个他和苏玥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