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霎时凝结。
面对周聿惟和周司令惊愕的注视，苏亦柠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好……”
态度生疏，仿佛他们真是第一次见面。
周父率先反应过来，逐渐沉下脸：“亦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年渺无音讯后又突然出现，从儿媳妇变成了侄媳妇，简直荒唐！
苏亦柠一噎，紧张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周行舟。
周行舟扶了扶眼镜，从容不迫：“二叔，这件事一会儿我慢慢你们解释，先进……”
话还没说完，周聿惟风似的跨了过来，猛地攥住苏亦柠的手。
力道之大，疼的她倒吸口凉气，本能地挣扎：“放开我……”
“跟我走！”
男人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骇人的眼神让人不敢又任何违抗。
不等其他人反应，周聿惟攥着苏亦柠，大步出了门。
两人身影刚消失，窝在周行舟怀里打盹的男孩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叫了声：“妈妈……”
周行舟忙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安安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6
周父这才看清他怀里孩子的模样，一下就愣住了。
他见过周行舟孩子的照片，但那时孩子才一岁半，眼前的孩子大概有五岁了，长相竟然跟周聿惟有七八分像！
就算是周行舟和周聿惟是堂兄弟，但这孩子真是……太像周聿惟了。
“行舟，这孩子是安安？”周父走过去，莫名对这孩子强烈的亲近。
“对，刚满五岁。”
周行舟说着，捏了捏孩子的脸：“安安，叫爷爷。”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周父，腼腆又甜甜叫了声：“爷爷。”
这声‘爷爷’直接让周司令乐开了花，把拐杖和对苏亦柠的疑虑一块儿扔了，拍了下手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掂了两下又亲了口安安的脸：“乖孩子！”
安安也不认生，乖乖趴在周父的肩头。
周行舟转过身，看着敞开的院门拧起眉，眼底满是担忧。
冷风刮过枯枝，寂静的道路回荡着两道杂乱的脚步声。
苏亦柠终于忍不住，拼命挣开手腕的束缚：“周聿惟，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我是谁？”周聿惟转过身凝着她，鹰爪般锐利的黑眸翻涌着风暴。
刚嚅动了下唇，一只手就扼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面面前眼底翻腾怒意的男人。
“看着我！”
苏亦柠呼吸渐渐急促，眼眶也开始泛红，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听到这话，周聿惟通身的气势几乎是沉到了谷底。
想起周行舟怀里的孩子，他表情更加难看：“周行舟抱着的，是我儿子？”
他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被苏亦柠这荒唐的行为刺激到发疯。
苏亦柠眸光暗了暗，吞咽了下：“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们的孩子，没保住。”
第12章
周聿惟脸色一变，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苏亦柠捏紧拳，终于主动迎上那深邃的眸子：“我走后没多久，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短短几句话，竟然像无数根针扎进了周聿惟心口，愤怒、悲痛和无奈一下涌了上来。
孩子没了。
他和苏亦柠的孩子没了……
周聿惟捏紧的拳发出‘咔咔’的脆响，可当看见苏亦柠通红的双眼，所有的怒火突然戛然而止。
他稳着呼吸：“那你跟周行舟，怎么回事？”
苏亦柠只觉自己像个犯人，被周聿惟审讯着，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简单地回答：“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碰巧和行舟做了同事，然后就在一起了。”
‘行舟’这个称呼让周聿惟觉得异常刺耳，可脑子却还想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莫名的，空了六年的心好像一下被挖去了一角，有种再也填不满的怅然。
没等他再问什么，苏亦柠便低下了头，转身朝周家走：“我得回去照顾孩子了。”
像是怕再被抓住，她步伐很快，有点落荒而逃。
看着苏亦柠的背影，周聿惟紧绷着脸，深眸间闪烁着不甘。
无论如何，他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了自己的弟媳。
回到周家，苏亦柠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客房里，传出周父和安安的笑声。6
透过门隙看去，周父正抱着安安，安安手里玩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功勋章。
看到这一幕，她心绪复杂。
“没事吧？”
给安安倒水的周行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哥为难你了？”
苏亦柠摇摇头，有些没精神。
周行舟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让你在这么为难。”
苏亦柠连忙接过话：“别这么说，要不是你……”
说着，她看向房间里安安稚嫩天真的笑容，声音渐低：“我又会失去安安了。”
周行舟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周聿惟上来了，气氛一下又陷入微妙的尴尬中。
就在苏亦柠试图寻找话题时，门突然打开，安安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安安饿了！”
她回过神，温柔抚摸儿子的小脑袋：“安安乖，一会儿就吃饭了。”
安安抬起头，好奇望着眼前穿军装的叔叔。
周聿惟正好看向他，一大一小，几乎有着相同脸的两人都盯着对方。
看清孩子长相的那一刻，周聿惟眼底划过丝诧异。
为什么这孩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一想到这是苏亦柠和周行舟的孩子，而他的孩子已经没了，脸色骤然一沉。
见他拉下脸，安安有些害怕地往苏亦柠身后缩。
这叔叔虽然很好看，但是好凶……
周父出来，打破了几人的僵局：“孩子饿了，下去吃饭吧。”
要不是因为顾忌安安，他也要好好问问苏亦柠，为什么和周行舟走到了一起。
餐桌上。
周父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了主位，周行舟和周聿惟各坐在他的两边，而苏亦柠和安安坐在周行舟身边。
周聿惟一直盯着苏亦柠，仿佛她才是被端上桌的菜。
苏亦柠只当没看见，全心全意喂着安安。
周行舟轻咳两声：“怎么没看见雪琳？”
周父回答：“她结婚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苏亦柠拧起眉。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等周雪琳回来看见自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正这么想，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爸，哥，我回来了。”
第13章
苏亦柠心一咯噔，转头看去，正好撞上周雪琳错愕的目光。
“苏亦柠！？”
周雪琳像是看到复活的死人，声音也尖利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或许是她表情太过凶狠，安安吓得直接扑进了苏亦柠怀里：“妈妈……”
当看见那半丁点大的孩子叫苏亦柠妈妈，周雪琳眼神狞了瞬。
她结婚四年，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婆家顾忌着周家的地位，但她也没少受婆婆和大姑子的气。
再看到曾经的眼中钉回来了，又有个儿子，心里更是气不过。
周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教训道：“都结婚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周雪琳一脸不服气，几步就走到周聿惟身边：“哥，是你把她找回来的？”
周聿惟沉着脸，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今天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周行舟扶了扶眼镜：“雪琳，亦柠是我爱人。”
周雪琳这才发现苏亦柠和他坐在一起，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行舟哥，你是不是疯了？这女人以前可是……”6
周行舟从容打断：“我知道，但那只是以前。”
‘砰’的一声，周聿惟重重砸下筷子，起身冷冰冰丢出句：“我饱了。”
说完，径自上了楼。
周父耐着性子：“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坐下一块吃饭吧。”
周雪琳哪里吃得下，冲着父亲就是一通抱怨：“爸，行舟哥犯傻，难不成你也糊涂了？苏亦柠是什么人，是我哥以前的老婆，是他嫂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周家的脸往哪儿搁？”
周父拧着眉，已然要发火。
周行舟试图劝解：“雪琳，我跟亦柠……”
“还有你！”周雪琳直接把炮火对准苏亦柠，劈头盖脸就骂，“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六年前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还又成了我堂嫂，周家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么逮着祸害！”
苏亦柠脸色难看，果然，周雪琳嘴还是这么厉害。
“行了！”周父终于忍不住发了火，“要么给我坐下安分吃饭，要么滚回去！”
周雪琳吓得浑身一颤，可又止不住的委屈，气的直接跑了出去。
安安被吓得哭了起来，一个劲的往苏亦柠怀里钻。
周行舟揉了揉额角：“二叔，我看我还是先带亦柠和安安回去吧。”
周父也被今天的事儿闹得有些疲惫，虽然舍不得安安，但还是点点头：“行。”
末了，又补充了句：“明天带安安再过来，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周行舟点点头，起身从苏亦柠怀里接过安安。
苏亦柠站起身，满含歉意地看着周父：“……对不起，周叔叔。”
周父沉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等三人走后，他才起身上楼，敲了敲周聿惟的房门：“他们都走了。”
门被拉开，换了身衣服的周聿惟走出来，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模样。
“离婚的事儿，你后悔过吗？”
周聿惟靠着门框，半晌才吐出句：“我做事从不后悔。”
周父嗤了一声：“不后悔，不后悔你刚刚那样盯着亦柠看？”
顿了顿，半无奈半警告道：“现在她是行舟的媳妇，以后你别动不动就把人带走。”
周聿惟眸色微沉，舌尖顶了顶上颚：“她是谁媳妇，等我查清楚再确定。”
第14章
周行舟家和周家大院隔了四条街，虽然是个二层小楼，但因为常年没人住，屋子已经积了厚厚的灰。
好在周行舟事先让人打扫过了，还算干净整洁。
好不容易把安安哄睡着，苏亦柠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缓和着今天的情绪。
周行舟端来杯热水：“喝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