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芬彻底没了办法,她总不能按着头逼周春花嫁外甥女。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应淑是宋自杰的良配。
就如周春花所说,宋自杰脾气确实不太好,尤其在家里,稍有不顺心就好大发雷霆,娶个不到十八的小姑娘,能像她前嫂子一样柔顺地伺候宋自杰?
到时候,还是宋自杰受罪。
宋淑芬想透了,便站起身走人。笑脸也不摆了,亲热也不装了,倒是让周春花自在不少。
应淑回来,听了满耳朵周春花抱怨宋淑芬的话。从生刘波宋淑芬装病只送了两块钱,到今天强扯着笑脸来她家上门,最后无限感慨地说道:“说千道万,钱可真是好东西。”
“嗯?怎么扯到钱了?”
“就是从我挣了钱,能挺直腰板,她才开始正眼看我。”至于宋自杰——
要是应淑没有钱,只是个标致的二婚农妇,周春花可不觉得宋自杰能看上她。
周春花絮叨得有些伤感,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应淑开始跟她说卖炒货遇到的有意思的事儿。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那个机关单位吗?”
“有一整栋大楼的那个?”
“对对。一次能买我五十斤瓜子那个。”
“怎么着?又缠着你想买五十斤?”
“不是。是他们今天大领导突然通知临时到办公室来开会。办公室里刚磕了满地瓜子皮,还没来得及扫干净呢,大领导进来了。”
“那这完了,不得骂死啊。”
“嘿嘿,大领导原本想发火的。有人机灵,赶紧把瓜子盘放到大领导眼底下。大领导估计也是想知道瓜子有多好吃啊让办公室的人痴迷成这样,就拿了一颗尝了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立马不生气了!开完会,还说了句瓜子不错。”
“哎呀哎呀,我就知道你做的瓜子好吃!这大领导都能看得上眼!”
应淑有些得意地眯起眼:“现在他们没瓜子磕了,都搜罗去拿给了大领导。舅妈,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咱们很快能接到一单大生意。”
应淑的直觉非常准,当她下次再去那个机关单位时,后勤大姐问了她:“你跟我说老实话,我们这要是能跟你稳定买,你究竟能给多少斤?”
“怎么?你们想用集体名义跟我订瓜子?”
“这可没人敢,还是走私账。就是大伙喜欢吃,愿意拿出部分部门福利来跟你订。”
这是过了大领导的明路,从大伙一起偷着磕,变成可以光明正大地磕了呀。
大领导也不怕影响工作效率。
“你们想要多少?”
后勤大姐并不直接回她,而是问:“我们要是订得多,你可不能按散货价卖了呀!”
应淑眼睛一眨,像狐狸一样闪着精明的眸光:“那当然,超过三百斤,一斤便宜一毛八分钱,这可是进价。”
“嚯,你赚得真够多的!”后勤大姐听见这利润,不由得眼红心热,能便宜一毛八分钱,那她一天卖一百斤利润至少四十块,顶她一个月工资还要多!
“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快成万元户了?”
“真要有那么容易,满大街都是万元户。”应淑说得是老实话。
虽比不上卖鱼的迅速,但买炒货极为稳定。她的确赚到不少,花钱却也流水似的,光上报纸的广告和软文,就花去她不少钱!
“再便宜点!至少再便宜五分钱。”
“那您去订别人家的瓜子吧。别人能给这个价,我给不了。我收的瓜子本来就贵。”
后勤大姐沉吟了下,问道:“要是我也跟你订瓜子,能不能给我自己那份便宜些?”
应淑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精光,她终于嗅到了果实甜美的气息。
“这——行吧,看在姐是我老主顾的份上,单位的价钱绝对没法再低,你自己那份,我可以再给你便宜两分钱。”
大姐很爽快地同意了。毕竟花的是大伙的钱,能谈下来一毛八分钱,她脸上就很有光彩了。
重点是她自己那份,她快速心算了下,就算跟应淑定价一样,她也很有赚头了!
应淑满意地眯眼笑,特意叮嘱大姐说:“姐,我给你这进价可是最低最低的价钱了,你要是有认识的人也想卖瓜子,帮忙介绍一下。就是千万别说我给你多少钱。一般人拿不到。”
大姐听得心花怒放。
她绝对想不到,应淑给她便宜了两毛钱,还能净赚一毛五。
无商不奸嘛,应淑的良心一点都不痛,甚至还觉得让利太多了。算下来,她的利润率都不一定比大姐高。
但做生意,一起赚钱很重要。
只有大家都能赚到钱,一个市场才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应淑收了定金,快活地蹬起车蹬往家回,风拂过她汗津津的脸颊,推着她的车子往前走,仿佛可以乘风飞起来。
这只是第一单,很快!很快她的销售网,能像蛛丝一样遍布县城和镇上。
采收果实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应淑一边考虑扩大生产的事宜,一边激动地冲进家门,准备把这个让人无比惊喜的好消息告诉全家人。
刚冲进堂屋,迎面坐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抹着眼角呜呜哭的老太太,一个脸色苍白,深深低着头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应淑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看向周春花。
“舅妈,你有客人啊?”
周春花脸色铁青,她一眼没看应淑,朝着窗户喊了声:“刘波,过来带下去你姐。”
刘波嗷一声,猴子一样蹿进来,速度极快地拽着应淑往外跑。
应淑惊讶地压低声音:“你怎么没去上学?”
刘波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努嘴示意那俩女人:“一大早就来了,我娘让我请假留在了家里。”
说完,他用气声悄悄跟应淑透露:“姐,她们不怀好意,是来逼你嫁人的!”
应淑脚下一顿,想转过身。与此同时周春花大喝一声,那个老太太也颤巍巍地说了句话。
“刘波,磨磨蹭蹭的,你脚下长疮了!”
“春花啊,让应淑也留下来,你是她舅妈,不是她亲娘,她自己的事儿,该她自己来做主。”
应淑彻底停住脚。
周春花确实不是她的亲妈,当舅妈也总是跟她吵架拌嘴,应淑自个也觉得周春花没有替她做主的资格和立场。
但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只有她能说这种话。
这个老太太她是谁?凭什么这么说周春花?
应淑露出柔和的笑,朝刘波挥挥手,刘波被她调教惯了,深知她笑得越柔,收拾人越狠,当下打了个冷战,转头蹿回了偏房。
“应淑,过来,让我看看你。”
应淑一个眼神都没给老太太,笑着偏头问周春花:“舅妈,这俩人是谁?”
她是很懂怎么气人的。
老太太刚说完周春花不能替她做主,她就摆出一副很听周春花的乖巧态度,若是真乖巧也就罢了,偏偏不搭理跟她说话的老太太,摆明是故意对着干。
老太太顿时阴沉了脸色。
“她是我弟媳妇,她是我弟媳妇的娘。”周春花是打心眼里在生气,连怎么叫都不想跟应淑交代,就是要应淑当她们是陌生人。
周春花不愿意介绍,老太太就自己介绍自己:“应淑,你叫我大娘就行,大娘今天来是想跟你说门亲。”
应淑立刻联想到前几天那个直勾勾盯着她看的中年男人,又斜眸瞥过老太太。
没错了,是一家人,不光模样长得像,这自说自话、目中无人的劲儿也是一样的。
“要跟我说谁?”
老太太见她态度并不抗拒,心中一喜,眉眼也舒展开,显得和蔼了不少。
“你也见过,十三号那天半下午来过。叫宋自杰。是不是长得很威武?”
“是挺威武的。”就和某些阳刚又威武的男人一样,眼珠子就没从她脸上挪开过。
“你觉得他怎么样?”老太太迫不及待地跟应淑介绍:“你舅妈估计也没跟你说,你自杰哥是畜牧站的大领导,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好得很,要是嫁给他,你从此往后就过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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