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衍站在病床一侧,垂首一看,便扫到了姜栩胳膊上的掐痕,皮肉都破了,和她之前在大腿上掐出来的痕迹如出一辙。
詹彦青这边刚忙活完姜栩住院的事情回来,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下午公司还有个很重要的会等着他开。
陆之衍大概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她没什么大事,我找梁聪过来守着,你回去忙吧。”
詹彦青亲眼看着陆之衍给梁聪打完电话,才匆匆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陆之衍看着詹彦青离开的方向定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向了病床上的姜栩。
她的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撞破的是额头的位置,脸上的妆在刚才清理血迹的时候被擦干净了,现在是素面朝天的状态。
那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干得起了皮,和平时莹润粉嫩的状态完全不同。
她只是去了个洗手间,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那张苍白的嘴唇忽然动了起来,努力地想要说什么话。
声音太低,陆之衍听不见,便俯身凑上去。
“不要……”
“你不要走。”
姜栩用那只扎着针管的手试图抓住他,陆之衍眼疾手快按住了她,“别乱动。”
“不要走。”她反复说着同样的话,气若游丝。
她的手很冰,身体却很烫,脖子都烧得发红了。
“别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哑。
陆之衍俯首看着她小臂上的伤口,若有所思,“我不走,你躺好别动。”
姜栩好像听懂了,竟然真的没有再说梦话。
——
姜栩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很沉,一身的虚汗。
她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下意识要扶床坐起来。
刚挪了一下身体,肩膀便被一股大力压了回来。
定睛一看,面前的人竟然是陆之衍。
姜栩:“我怎么在医院?”
陆之衍:“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去了一趟洗手间,把自己弄来医院,你挺厉害。”
姜栩想起来了,她在洗手间的时候情绪太激动,突然喘不过气来了。
前两年她没有恢复的时候,时常会因为大起大落的情绪而昏迷,但这种情况已经有一年多没出现过了。
姜栩看了一眼手上的针管,“为什么要输液?”
陆之衍:“高烧。”
姜栩:“……”
难怪她现在头昏脑沉,还浑身虚汗,连这个症状都和之前差不多。
陆之衍:“你胳膊上的伤怎么弄的?”
姜栩看见那些痕迹,下意识要用另外一只手遮,陆之衍直接钳制住她。
“我问你怎么弄的。”
姜栩身体不舒服,没有多余的精力拿出来和陆之衍周旋。
她低下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破碎感十足,浑身散发着悲伤。
陆之衍:“你自己掐的。”
姜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陆之衍:“上次是大腿,这次是胳膊,掐自己掐上瘾了么?”
按她在床上娇滴滴的那个劲儿来看,她应该是很怕疼的那种人,除非不受控制,否则不可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姜栩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
她一双眼睛空洞无光,嘴角微微扯动,自嘲地开口,“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陆之衍:“抑郁症?”
他对心理疾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许多抑郁症患者会很外放,姜栩的行为倒也对得上。
“不是。”姜栩舔着干涩的嘴唇,“双相情感障碍。”
陆之衍:“……”
姜栩将手抽回来,吸了吸鼻子,“你走吧,别管我了。”
陆之衍:“你刚才为什么忽然发作?”
发病,总要有个诱因。
姜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觉得呢?”
这句反问听起来有点责怪他的意思,陆之衍拧起没眉,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刺激她的事情。
“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姜栩忍着眼泪,却忍不住哽咽。
陆之衍忽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詹语白。
是因为听见了他和詹彦青说的那些话?
陆之衍没有给她回答,目光却渐渐染上了几分深意。
姜栩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我不断告诉自己,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可是听到你那么在意她……我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