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险险站定,可有上千年修为的他却难以压制住心口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的心慌。
老者看了他一眼后叹了口气,执起船桨撑船离开,嘴里还念着:“老夫渡魂不渡心……”
点点荧光不断的从忘川河中飞入漆黑的夜空。
宁月知道,那每一点荧光都是渡过忘川的魂魄,但这成千上万的光芒中,没有一个是容卿。
突然,一道白光停在宁月身边,一个鹤发松姿手执浮尘的仙人出现在他身边。
“玄凛师叔?”宁月眼眸一闪,错愕地看着闭关了近百年的昆仑仙宗大长老。
玄凛轻笑道:“不想你也会踏足这亡灵之地。”
宁月不语,若非因容卿一事,他是不会来这儿的。
但摆渡人的话又让他心里升起一丝迷茫。
一个人类的魂魄除了忘川还能去哪儿呢?
玄凛看他紧蹙的眉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侧过身,苍老的声音飘飘渺渺:“容卿的魂魄不在六界之内,但在昆仑之中。”
玄凛的话让宁月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什么意思?”
若在昆仑中,他为何一点都没感受到。
“她命格非凡人,就算以身祭阵也不会灰飞烟灭,只是魂魄会被封在宗门阵法中。”玄凛缓缓道,一点没有像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模样。
宁月虽为掌门,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他捻了捻袖口:“可将她魂魄取出吗?”
“可以。”
宁月闻言,一丝欣喜流过心底。
重塑肉身倒好办,好歹必须要有魂魄才行。
岂料玄凛忽然正色道:“唯一的办法便是破了宗门法阵。”
第十五章破法阵
宁月一怔:“破法阵?”
玄凛白眉蹙起,更添几分威严:“没错,宗门法阵一破,你可以取出容卿的魂魄,但沧溟便会重返世间。”
宁月下颚一紧,心绪渐渐凌乱。
玄凛看了眼忘川,似是在回忆往事:“千年前沧溟带领魔族屠杀我无数仙界族人,十位长老用万年修为才将他封印,为容卿破法阵,莫说仙宗的人不答应,恐怕整个仙界都不会同意。”
为一个女子放出魔尊沧溟,这事传出去宁月就算是仙尊都要背负骂名。
宁月不语,却已陷入两难之地。
容卿绝望的话犹在耳畔,但仙魔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且不说千年前十位长老的牺牲,半月前凌霄才以命将法阵补全,如今又要他来打破,他如何下得了手。
宁月抬眸看向玄凛:“别无他法了吗?”
“杀了沧溟。”玄凛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沧溟一死,宗门法阵即使破了也没关系。”
这便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宁月翊眉一僵,竟不知该说什么。
沧溟虽被封印,但万年修为仍在,他并无十分把握将他斩杀。
直至回到昆仑仙宗,宁月耳畔还回荡着玄凛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话。
“沧溟不是一般魔族,你若中了他的魔毒,你也会堕入魔道,再难回头。”
一旦入魔,他再难飞升成神,甚至要入魔界与昆仑仙宗为敌。
可要是想救容卿,只有这两个方法。
正当宁月还在权衡之时,以莫风为首的昆仑仙宗弟子纷纷涌入浮翎殿。
宁月沉着脸:“何事?”
谁知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个个神情如临大敌。
莫风紧绷着一张脸,带着些许劝诫的语气道:“掌门,就算容卿没有杀于湛,但她入魔是事实,掌门万不可为了她破了宗门法阵啊!”
“是啊掌门,请三思啊!”
众弟子纷纷应和着,生怕宁月心一软就决定为容卿打破那宗门法阵。
宁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眉目之间都透着一股怒气。
这事也就他和玄凛知道,玄凛从冥界离开后去了蓬莱岛,整个昆仑仙宗也就只有他知道破法阵能救容卿的事了。
“是谁告诉你们本尊要破法阵的?”宁月微眯了眯眼,气势极为摄人。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
莫风又硬着头皮开了口:“掌门,此事关乎仙界安危,望仙尊慎重。”
宁月扫了一眼眼前神情紧张的弟子们,背过身捏了捏眉心:“本尊自有打算,下去。”
听着他语气中有丝不耐,众弟子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紧蹙着眉,撑额盘坐在殿中榻上。
玄凛说容卿命格不凡,所以才不会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
由此一想,宁月不禁又回忆起十年前长老说他命中有一段情缘。
若想成神,必须找到与他有缘之人了续一世红尘,才能无欲无念飞升。
他不信,但却还是下了山。
下山当天,他从恶鬼手中救下了容卿,并且将连心玉给了他。
他的随意之举,改变了容卿的一生。
甚至是他亲手将她送上的绝路。
念及此,宁月竟有种心被挖空的剧痛感和空寂感。
他从何时开始会对容卿有这种感觉了?
难道她便是他这一生的情缘吗……
第十六章新的魔尊
思过崖。
即便是仙宗尊主的宁月,靠近思过崖都觉有种如山沉重的压迫感。
这就是有上万年修为的魔尊沧溟给人的震慑。
宁月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阴冷的风像是将他还在隐隐作痛的心镀上了一层冰霜。
以容卿那身中寒毒的身子,在崖底待了三天,她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垂在双侧的手渐渐收紧,指甲也深深陷进掌内,但这点痛却让宁月觉得太微不足道。
他屏息凝神,纵身一跃,直入思过崖崖底。
万丈深崖,宁月手执长剑立于一片黑暗中。
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被仙锁束缚住的黑衣男子。
“沧溟,被困千年,你还妄想逃出去吗?”
宁月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冥顽不灵。
沧溟缓缓抬起头,动了动被锁住脊骨的背,脸上竟无一丝痛苦神色。
他如血的眸子看了眼带着杀意的宁月,阴笑道:“为了容卿,你要想杀了本座是吗?”
宁月有一瞬间错愕,沧溟竟然知道容卿?
难不成是容卿被罚的那三日,沧溟对她做了什么?
沧溟瞥了眼宁月紧了几分的手,嗤道:“六界之内,什么事本座不知道,宁月,为了一个女人,你甘愿入我魔道吗?”
宁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满身邪气的沧溟:“入何道全凭本尊。”
他眼中杀意骤涨,目光定在沧溟心脏处。
只要杀了沧溟,他便能将容卿被困在法阵中的魂魄取出来。
沧溟仰头狂妄的大笑出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容卿是如何入魔的吗?”
宁月身形一怔:“与你有关?”
“她入魔也是因为你。”沧溟眼中满是戏谑,像是在说一件趣事,“让容卿感受一下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她为你闯断魂窟、下血海,受尽罡风折磨后从极寒之崖爬了两个时辰才爬上去,你倒是干脆的赏了她一掌。”
“你们仙族满口大仁大义,个个心系天下,但身为仙宗尊主的你,对容卿却狠过妖魔呢。”
“本座差点忘了,容卿应该算是你杀的,就算她不祭阵,你那一掌也足够让她魂飞魄散了。”
“宁月,你无心无情的模样真的像是我们魔道中人。”
“你对容卿说她活着是为了赎罪,那你如今来杀本座只是为了救她,那你是不是也在赎罪呢?”
沧溟看似为容卿抱不平却实为讽刺的话字字像是利刃一样,绞的宁月喉间一紧。
过去关于容卿的一幕幕尽数化作刻骨的痛云鞭笞着他晃动的心。
容卿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求他杀了她,求他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