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梨看到她,明白了。
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蒋璐:“是你让人做的。”
蒋璐双手抱在胸前,不置可否地一笑:“我说宋瑾梨,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罢了,伯沉和我都不会放过你,你老实配合,也不过做个十几年的牢罢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或许也觉察到自己的幸灾乐祸,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张遗漏的纸在宋瑾梨脚边,被风吹得老远。
她死死攥着手心,感觉头顶像张了一张大网,将她团团缚住。
宋瑾梨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蔓延,忽然觉得心力交瘁。
可在蒋璐面前,她还是压抑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强行冷静下来:“我不会认罪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有其他漏洞了吗?”
蒋璐轻蔑一笑,一脸怜悯地看着她:“可惜啊,你没有机会了。我不妨告诉你,等你入狱,我跟伯沉就会马上结婚,你所有的一切都会统统被我抢走!”
宋瑾梨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脑子里嗡嗡作响,忽然无力反驳。
江辰,你何至于要这样对付我!何至于此!
看宋瑾梨大受打击的样子,蒋璐得意一笑,踩着高跟鞋走掉。
宋瑾梨颓然地坐在街边的座椅上,直直便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站在邮局门口,她摩挲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吊坠寄了出去。
其实,她妈去世之前就说过,如果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去找她爸。
她对她爸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男人当初背叛了她妈。
所以,在她妈死后,她日子过得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找这个男人求救。
可现在,宋瑾梨走投无路,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宋瑾梨走出邮局,迎面两个警察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宋瑾梨小姐吗?”
她看着眼前的警察,心下一沉,沉重地点点头。
“你涉嫌大量偷税漏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宋瑾梨在拘留所里度过的那几天,江辰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等待着,直到开庭的前一天,等到的却是蒋璐。
隔着一扇玻璃窗,蒋璐笑得格外开心。
蒋璐说:“宋瑾梨,你寄到老宅的东西我爸已经收到了,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对你这个亲女儿一点也不在乎。”
“你死心吧,没人会救你。”
宋瑾梨的心已经被打击到麻木,木然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城宋总,而推她认罪的人除了江辰,还有她的亲生父亲!
她很想笑,可眼眶酸得发疼,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强装最后的镇静。
终于,庭审这天到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簌簌,灿烂得有些晃眼。
庭审的时候,宋瑾梨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知道,是江辰,可她没有回头看。
走到如今的地步,她认了,她有罪,她罪在执迷,罪在对一个无情人动了情。
江辰坐在最靠后的位置,眼神紧紧盯着宋瑾梨的背影,一刻也挪不开。
她的背影压抑得太过沉重,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他收住的五指捏得泛白,那背影像一块碑立在眼前,让他无处躲避。
法官开始宣判。
“经查,犯罪嫌疑人宋瑾梨偷税漏税,犯罪情况属实,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处七年有期徒刑!”
江辰心里的石头明明在这一刻落地了,却陡然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
好像被判刑的那个人不是宋瑾梨,而是他。
他把自己的良心丢了,把她也丢了。
法官宣判完,一锤重重铱驊落下。
像打在宋瑾梨心里,心口却已经疼到麻木。
她微垂着头,眼中一片死寂。
她打了无数场官司,从来没有输过,这辈子唯一一次输,便输得一败涂地!
宋瑾梨戴着手铐走出去,在门口看到了江辰。
他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的手表就是上百万的东西。
已经是一个上流人士了。
也就这一眼,宋瑾梨便收回眼神,沉默着从江辰面前经过。
“宋瑾梨。”江辰开口叫她,声音低沉。
宋瑾梨的脚步顿住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
江辰心底忽然有些发慌,脚步不自觉往前挪:“宋瑾梨!”
第二声,宋瑾梨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一切,就到这了。
第十章 找到小姐了
宋瑾梨的背影在江辰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他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被带上囚车,彻底消失。
江辰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好了,他也能马上拥有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无比。
……
江辰的视线停留手上的钢笔,他记得,这是宋瑾梨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没给宋瑾梨送过什么东西,也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
她跟着他,除了那年生日的一碗长寿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顾总,顾总!”助理叫了江辰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又走神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两天是第几回了。
江辰敛神,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散会。”
他回到家,灯智能打开。
这屋子里的家具设施都是最好的,住着很舒服,不会像从前在白云巷,夏天极热,冬天极冷。
躺回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自觉,江辰忽然就想起以前,跟宋瑾梨挤在她妈那所老房子里的日子。
冬天冷得睡不着,为了省电费他们两个睡在一起,感觉也很暖和。
他忽然觉得很心烦,脑海里不知为何竟全是宋瑾梨。
“叮叮叮……”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顾永柔。
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顾永柔的抱怨:“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医院看我!”
江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疲惫:“最近公司很忙,过段时间来看你。”
顾永柔立时有些不乐意:“那宋瑾梨呢?她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手术了吗?现在连个汤都懒得送了!”
宋瑾梨这三个字,像跟针,刺痛了他某根神经:“闭嘴!要吃什么让护工去买!”
他挂断电话,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江辰打开酒窖,拿出最烈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却并没觉得多好受,只是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能让他的心不再焦灼。
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想起宋瑾梨。
这些年他在外应酬,经常喝醉,她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醒酒汤。
江辰这才发现,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已经到处都驻满了宋瑾梨的痕迹,怎么也擦不去。
一瓶酒被灌完,他又拿出一瓶。
他抬头,看到酒柜镜子里的自己,实在狼狈得可笑。
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宋瑾梨再也不会在他耳边一遍遍叮嘱,不要空腹喝酒,喝酒不要开车。
他心里越来越烦,忽然,他抬手,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不爱她,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江辰看着碎裂的镜像,全都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狼狈,挣扎,又虚伪。
“宋瑾梨……”他低声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那转身一刹那,他竟然也红了眼。
不该的,他江辰不该这样的。
宋家。
客厅里的电视在放着江城的新闻。
宋振庭跟江辰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江辰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西装革履,俊美凛然,只是更冷了,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气。
“伯沉,听说你新成立的公司刚谈下了一笔大单?”宋振庭聊家常般问了句。
江辰还没开口,管家先一步匆匆跑到客厅,手里拿着一串项链递到宋振庭跟前:“先生,找到了,找到夫人留下的项链了!”
宋振庭脸上一惊,忙接过那项链看了看。
绝对不会有错,是他当年送给贺荷的结婚礼物!
“哪里找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是……佣人在打扫蒋小姐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宋振庭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意识到了什么:“把蒋璐给我叫来,还有宋助理也一起叫来!”
一旁的江辰淡淡瞥了一眼那条项链,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是……宋瑾梨的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戴着。
“你现在就去把小姐找回来!”宋振庭命令管家。
可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用找了。”
江辰木然的说道:“她就是宋瑾梨。”
空气一时凝滞,宋振庭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正是前些日子被他送进监狱的那个女律师。
他一下捂住胸口,手腕上的检测仪尖叫了起来。
正这时,电视里的新闻报导响了起来。
“江城记者报道,近日连连大雨,押送犯人的囚车在近郊山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司机李林,经济犯宋瑾梨遇难……经救援无效,无一生还……”
第十一章 半生
经济犯贺某……宋瑾梨吗?
江辰的脑海里像炸了锅,心里忽然搅成一片乱麻。
他无比惊惶,他从没想过,宋瑾梨会死。
这样的认知让他差点崩溃。
那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而且,还是他江辰间接害死的。
如果她不坐牢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坐牢,一切都不会发生。
江辰整个人都乱了,从未有人看丽嘉过他这样无措的时候。
“哗——”一场大雨和着狂风纷至而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又像打在心上让人觉得又冷又痛。
他冒着大雨冲出去,给助理打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帮我查,昨天的囚车在哪里出了事,尸……人在哪里?”
助理头一次见他这样急切,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地址发来了。
循着地址,江辰一路踩着油门飞奔而去。
太平间里,陈摆着几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人已经守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了。
江辰看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具尸体,浑身有些发软。
一想到宋瑾梨也跟他们一样静静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就前所未有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