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岑洺身边时,陆寒琛才看清墓碑上的字——苏苏妤宁之墓。
他眨了眨眼,嘴角抿的笔直:“投诉信的事情,是你做的。”
岑洺偏过头来看他,眸色赤红:“上面说的不对吗?”
“真该死啊陆寒琛,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陆寒琛冷睨他:“我救人无数,你又什么资格指责我?”
岑洺嗤笑:“救人无数?那你为什么偏偏不救她!?”
“结婚7年啊!就算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就算你不爱她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她死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所有的遗产竟然是一套机长服……”
“如果不是你纵容你妈去机场闹,她怎么会丢掉工作,要不是没了收入她爷爷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心生死志!?”
陆寒琛僵住,声音竟然流出些许脆弱:“我……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的干净。”
岑洺蹲下身,轻轻擦拭墓碑上的苏苏妤宁的名字:“婚内出轨的人是你,让机长失去孩子的人是你,逼她净身出户的人是你,让她下跪的人还是你吧。”
他每多说一句,陆寒琛的脸色就白一分,说完最后一句时。
陆寒琛高大的身躯猛然晃了晃,竟然直直跌跪在在墓碑前!
第15章
墓园的青石板无比坚硬,陆寒琛却像感觉不到疼。
他思绪纷杂,心口处涌上股像被凌迟的痛意。
一刀刀割开血肉,露出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岑洺看着他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恶心:“不知道机长怎么看上了你这种人。”
陆寒琛的背笔挺着,思绪被拉回到很早之前。
是他大费周章追到苏苏妤宁,许下诺言骗她付出真心。
苏苏妤宁始终深爱他,无论做手术多晚都会记得等他,回家总能吃上份热乎的饭。
就连母亲那边,她也从来没有懈怠过。
只要从国外回来,都会记得给他们带上礼物。
无论是做爱人还是做妻子,她都无可挑剔。
“对不起。”
陆寒琛挤出这几个字,撑着从地上起身。
岑洺见他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狠狠唾骂了句:“白眼狼。”
陆寒琛置若罔闻,径直走出墓园回了医院。4
神思恍惚间,他来到肿瘤科。
肿瘤科的医生薛恒看见他,急忙打招呼:“陆主任?你有什么事吗?”
陆寒琛走进办公室,神色郁郁的将门合上:“苏苏妤宁是在你这儿治的病?”
薛恒记忆尤深,点头叹息:“是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竟然会患上喉癌,不过她爷爷也是这个病,恶性肿瘤还是有一定的概率遗传。”
年轻的医生以为主任是要问工作,滔滔不欲绝:“不过说起来是真的可惜,她的病本来是能治好的,毕竟喉癌发现的早的话,治愈率高达70%。”
“她是硬硬生生拖到后面治不了的,我猜测她在家里过的不太好,因为她怀了个孩子,不到一天就没了,而且这肿瘤恶化的速度,比我见过最快的还要快……”
薛恒翻出苏苏妤宁照过的片子:“主任您看,从发现不到一个月人,人就没了。”
陆寒琛顺着他的指示,看向片子。
那喉管上密密麻麻满是恶化的肿瘤,触目惊心。
他原本要问的话哽住,只剩无尽的沉闷。
陆寒琛起身,拍了拍薛恒的肩膀:“好好干。”
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满怀心事的回到家,沈希和陆母正在张罗着去婚礼现场彩排。
见陆寒琛回来,沈希喜形于色,上来挽住陆寒琛的胳膊:“你回来了?我和妈正好要去叫你呢?”
她将人拉到镜子前,举起西装在陆寒琛身上比划:“这套果然好看,衬的你玉树临风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陆母也附和着惊叹:“真的很俊,不愧是我的儿子,快去试试。”
陆寒琛不耐皱眉,想起之前和苏苏妤宁结婚的时候,母亲坐在椅子上,对着他们挑挑拣拣:“这套不好看!”
“苏苏妤宁你什么眼光?丑死了,快换。”
陆母见他不动,笑着催促:“想明天想入神了,怎么还不去换?”
陆寒琛垂眸,黑沉沉的眸色定定的看着她:“妈,你是不是一直不喜欢苏苏妤宁?”
听见这个名字,沈希的脸色唰的一下黑了下来。
陆母也赶紧挥手:“呸呸呸!提那个贱人做什么,晦气!”
陆寒琛牙关紧了紧,压低声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陆母没好气的坐下:“不喜欢她的是你啊,我是看你不喜欢我才讨厌的。”
“轰”的一声,多年的疑惑骤然解开,竟然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他自己。
陆寒琛脸色惨白,呆立在原地。
第16章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她。”
陆寒琛眼底闪过愠色:“我明明……”
“明明什么?”沈希面无表情的反问。
陆寒琛紧拧着眉,目光像是寒冰般冰冷骇人:“与你无关。”
沈希都快要气笑了,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是啊,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无关?”
“让我怀上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无关?”
“和我领结婚证的时候怎么不说和我无关?”
沈希抬手,拂过陆寒琛的喉结:“你现在说和我无关是什么意思?是想起苏苏妤宁的好了?”
陆寒琛捏紧她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捏碎:“就算我不爱她,也不会爱你。”
沈希吃痛,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爱我?现在只有我最像姐姐。”
陆寒琛捏紧拳,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刚刚还温馨的气氛转瞬就变得僵硬。
陆母立即上前打圆场:“哎呀,都是一家人了,何必为了这种小事争执。”
沈希抽了抽手,陆寒琛力道大的惊人,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现在把这些错都归到我身上是不是太迟了,你要自己的孩子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吗?”
陆寒琛眸色沉了又沉,才松开手。
陆母这才松了口气:“就是啊,别的不说,我的宝贝孙子可不能受苦。”
“有什么事情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先去酒店,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好,毕竟明天就要办婚礼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沈希按了按手腕上一圈发青的指印,率先上了车。
陆寒琛全然没管她们,直接上二楼进了卧室。
“哎!”陆母看着方向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叹了声:“这是又造的什么孽啊!”
接着跟上沈希上车去了酒店。
陆寒琛躺在床上,听着楼下汽车的轰鸣声远去。
他闭上眼,心头沉闷的像是被巨大的石块压住,逼得人喘息不过来。
从沈希搬进来开始,陆寒琛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心里总像是装着什么没有找回来,无法心安。
他想着,苏苏妤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个是我求来给你安神的,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睡不着,就点燃这个熏香。”
陆寒琛猛的又坐起来,翻箱倒柜的去找苏苏妤宁留下的熏香。
他一个一个柜子去翻,每个角落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苏苏妤宁留下来的任何东西。
“我明明记得……”
陆寒琛说了一半,又顿住。
他兀的想起来,在沈希搬经来的第二天,她就把所有属于苏苏妤宁的东西丢了出去。
陆寒琛额角猛跳两下,头像针扎过一样突突的疼。
他走向酒柜,随便那了瓶威士忌,仰头灌了进去。
几下吞咽,酒瓶就见了底。
陆寒琛坐在沙发上,从没觉得这个房子这样空寂过。
恍惚间,他睡了过去,梦到了和苏苏妤宁结婚的那年。
鲜花满地,他忐忑的站在红毯尽头等待。
苏苏妤宁穿着鱼尾婚纱,逆着光站在门口。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说了句:“再见”后,转身离开……
第17章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陆寒琛猛的追了出去。
可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苏苏妤宁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苏妤宁!”
陆寒琛大声呐喊着:“苏苏妤宁,你别走!”
空荡的外界依旧什么都没有,像是他的世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陆寒琛心口骤然一紧,里面像是又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抽离。
他疼的忍不住屈膝跪在地上,地面恍然变成一块接一块的碎镜面。
面面都是他和苏苏妤宁的过去,有相识相知,追逐相爱,心意想通彼此爱慕,再到变心离开。
那些过完快速闪过又消逝,陆寒琛霎时红了眼:“不要!”
下一秒,耳边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儿子这都睡了一天了,什么时候会醒啊?他还赶着去结婚……”
医生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陆主任为什么还不醒,结婚的事情要不……再往后延延?”
陆母无奈的叹了一声,跟着医生转身出门。
陆寒琛听着脚步声远去,反而松了口气。
他思绪复杂,不断去想刚刚的梦昭示着什么,想了半天,才惊觉,苏苏妤宁已经死了。
不管自己结婚与否,她都不会再出现了。
陆寒琛的心顿时像被钢针猛刺了下,疼的整个胸口止不住的起伏。
“睡了又怎么样?”
沈希接着电话走近病房,她扫了陆寒琛一眼:“睡了也能把人抬过去办婚礼。”
“这又有什么所谓,本来我就不怎么爱他,只是想留下姐姐的血脉而已。”
“如果他醒不过来,我就等两年,到时候以分居两地为由,起诉离婚就好了……”
陆寒琛心口狂跳,盖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睁开眼,冷声打断沈希:“说够了没有。”
沈希站在窗口,闻言回过头来,没有一丝被撞破的尴尬:“你醒着?”
陆寒琛嘴角抿的笔直:“不醒着,怎么能听见我的妻子正在盘算着怎么离婚?”
沈希挂断电话,往日的温柔小意全部不见:“那又如何?事已至此,你只有配合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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