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杀人凶手……不是我！”
顾芷兮虚弱的挣扎力度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不值一提。
再次将她禁锢在床上，窗帘也被沈媛媛拉起来，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彻底隔绝阳光的地方。
无尽阴暗之中，手腕、脚踝的冰冷触感被放大到一百倍，往日的恐惧记忆再次如潮水般用来。
她害怕黑暗、幽闭，甚至过于死亡！
尤其是在刚见识过光明之后。
整个人都冷汗淋漓，顾芷兮蜷缩起来，全身痉挛般颤抖起来。
沈媛媛的声音适时响起：“芷兮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喜欢晒太多太阳呢，现在就情绪稳定很多了。”
不，她最喜欢的明明是夏威夷的绿海滩，全世界只有四个，而那是最明亮的一个。
“北煜，刚刚可能也是芷兮情绪太激动了，精神出了问题，胡言乱语，就连行为也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只能任由自己的潜意识支配。”
这是在说她就连潜意识都在想着行凶伤人么？
“唉，芷兮杀了南笙，我也没有想到，南笙以前是那么……”
沈媛媛恰到好处地停滞住话语，纪北煜当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以前纪南笙天天嚷嚷着非顾芷兮不娶，哪怕后来率粥顾家落魄，还不改初心，为了让他出手帮助顾芷兮，不惜苦苦哀求。
到头来却被喜欢到骨子里的女人亲手放火害死。
阿笙……
纪北煜对着接通的手机下令。
因为流产后再次大出血的缘故，顾芷兮要再次被推上手术台。
闻讯而来的护工将她推进手术室前，她听到了冷冷的一句，“那就全程不准用麻醉！”
顾芷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开口。
“你会后悔的。”
纵容真正的纵火犯逍遥法外，还要娶她为妻，纪北煜，你口口声声说没有人比你更爱你的弟弟，可你做的事情，比谁都狠毒！
果真如纪北煜所说的那样，在场的人并没有给她半点麻醉，全程让她无比清醒地感受清宫的剧痛，像是生生从身上刮去一块肉般。
好啊，活活痛死最好了。
顾芷兮越神志不清，嘴角的笑意越深，看得资历尚浅的实习医生不敢再看这个女人的脸。
只有魔鬼，才能在这么痛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吧。
可顾芷兮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因为她还不能死！
她要为孩子和南笙报仇，一同拖沈媛媛下地狱！
在医院还没得到多久的休养，又重新被接回，重新送回了地下室，继续挣扎煎熬于阴冷潮湿的黑暗中，没有边际。
*
“顾芷兮，你居然敢绝食？！”
盛怒的纪北煜哗啦推开所有桌子上累积了两天的盘子，基本没被顾芷兮动过的饭菜通通散落在地上。
顾芷兮虚弱地摇头。
她这两天来只喝了一点水，不是不想吃，而是刚刚塞进喉咙，胃里就翻涌起恶心，忍不住反呕出来。
同时胃还会钻心的痛，昨晚整整一夜，她都被痛得睁开眼，完全没有睡意。
纪北煜让人带来更多的饭菜，堆在顾芷兮面前。
“吃了！”
此时的顾芷兮已经瘦得不像话，身体瘦骨嶙峋到磕手的程度，看了眼饭菜，摇摇头。
“顾芷兮，你敢绝食，明天顾家其他人就能替你进监狱！”
顾芷兮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纪北煜。
纪北煜，你好狠。
毁了她的一生不说，还想让整个顾家受牵连。
好，她吃。
第6章 噩梦
顾芷兮握不住筷子和勺子，就用手抓着往嘴里送，味如嚼蜡，但还是紧紧地捂住嘴巴，硬生生不让自己吐出来。
胃痉挛般抽痛，她还没来得及向下吞咽，又继续抓起饭菜，塞进口中。
整张嘴被塞得满满的，咳嗽中饭菜又呛进了气管，她弯下腰咳得昏天黑地，可还在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东西。
有什么东西从喉咙涌出，就连手也无法捂住。
顾芷兮再也忍不住，连带着先前塞入的所有的饭菜，混着铁腥味的鲜血如数吐出。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她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边满是嗡鸣声，顾芷兮继续伸出手，抓起饭菜，想往嘴里塞。
手却被另外一人狠狠打落，桌面上剩下来的所有饭菜被人扫落在地，溅起的碎瓷片割破苍白的脸。
顾芷兮茫然地抬起头，空白一片的目光投落在虚空，丝毫没有焦距，忽地宛若惊弓之鸟一般，退却到角落抱头蜷缩在地上，声音嘶哑地哀求。
“好痛……”
四周刹那寂静下来，她的声音如漂浮的浮尘逐渐落下，纪北煜忽的就失去了所有的言语，目光死死落在地上凄惨的身躯。
他上前猛然解开她身上的数道束缚，其中脚踝已经浮起红肿，长时间的血液不循环所导致变得青紫。
纪北煜抱起顾芷兮，放回到床上，而她苍白透明的脸庞就静静地倚靠在他的臂弯，鸦羽般的睫毛长而细密，颈脖弯起脆弱的弧度。
似乎伸手一折，就能结束所有的罪孽，连带着折磨彼此的残忍痛楚。
纪北煜替顾芷兮盖上被子，转身离开，随后家庭医生进来打营养针。
他的书房里放着一个相框，纪北煜凝视照片上的纪南笙许久，目光重新变得阴狠发冷。
杀人凶手，就应该有杀人凶手的待遇。
纪北煜，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打过营养针的顾芷兮意识朦胧，似乎看到了房间角落里漂浮着一团光，她惊惧地后退。
直到光芒散尽，露出一个小小的婴孩模样，模样玉雪可爱，一如她曾设想过的那样，顾芷兮愣怔在那里，可转眼孩子就血迹斑驳，长长的脐带犹如尾巴般拖在身后，拖出一道长而宽的血痕。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捂住双耳，但声音还是无孔不入。
“妈妈，你为什么不愿意抱抱我。”声声泣血，带着哭音。
“对不起！”
顾芷兮猛然惊醒，急剧喘息，回过神来哭得不能自已。
梦里的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顾芷兮摸了摸小腹，忽的埋首到自己的双掌，低声呜咽起来。
房门被人打开，每天定时来的医生尽量平和安抚道。
“女士，我是来替你打营养针的。”
顾芷兮慌乱后退，十分抵触。
“请您配合，就算不为了自己身体，也要为您的孩子着想。”
她愣愣地呆住，猛然向前拽住医生的双袖。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又有了宝宝？！”
得到肯定之后，顾芷兮喃喃自语。
“一定是宝宝又回来找我了。”
这一次，她已经会好好保护好他的！
“纪北煜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吗？”
第7章 保守秘密
顾芷兮垂着头，头发凌乱披散下来，看不清她的神情。
医生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先生暂时还不知。”
顾芷兮的肩膀如风中枝叶，剧烈颤抖起来，医生以为顾芷兮在哭，想要安慰几句，凑近了才听到，压抑的轻笑声。
细微近乎呜咽，可明明是笑着的，却透着难以言喻的伤心。
“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纪北煜？”
顾芷兮抬头，幽幽问道。
她脸上方才被碎瓷割裂的伤口再次裂开，猩红的血缓缓流下，远远看去，就像是挂着两行血泪，狼狈不堪，滴落在凌乱的发尖，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
硬挤出来一个微笑，诡异的可怕。
“不……不说。”再握不住手中空掉的营养针筒，医生弹跳着向外逃，撞到墙摔倒，爬也要爬着离开地下室：“鬼……”
她落荒而逃，顾芷兮才僵硬地起床。
可不是么？现在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说是鬼，大概都算是抬举了。
她颤颤巍巍地拿过一碗白饭，又将寡淡的菜全部倒进饭中，胃里顿时翻涌起恶心透顶的感觉。
顾芷兮干脆放下了筷子，转而一口一口地塞进去。
吞不下，要吐出来，就死死捂住嘴巴，仰头吞咽。
宝宝……不能让宝宝饿着。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掌声突兀响起，紧接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沈媛媛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快意，讽刺道：“什么时候我们的顾家千金，也会把这碗连猪都不吃的馊饭当宝了。”
顾芷兮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反呕，哗啦一声将先前全部塞下的饭菜吐出。
媛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紧紧掩鼻，尖叫道：“来人！”
外面的保姆闻声赶来，利落清扫所有的浊物，还特地喷上香水，才稍微让空气变得能让人接受。
沈媛媛再度踏入，一只手打落她手中的饭菜，另一只手狠狠扯起顾芷兮的长发，扯得她踉跄跌跪坐的地上。
“还给我！”顾芷兮的声音嘶哑到不像话，已然完全没有原本般清亮。
她摸索着爬到散落的饭菜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手刮去上面并未染灰的一层，吹了吹，心想还能吃。
沈媛媛再次打落她手上的饭菜，用高跟鞋用力碾压，印出鞋印，再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上扬尾调。
“你倒是吃啊。”
对不起……
顾芷兮哑然失声，痛苦地抱头蜷缩在一起。
她越是凄凉，沈媛媛就越是亢奋，她甚至能够强忍着恶心来到这里，只为看看她如今这张满是泪水的脸。
顾芷兮开始挣扎，脸上的血不小心擦到沈媛媛的手上。
“像狗一样的人，居然也敢弄脏我的手！”沈媛媛高高扬起手。
“啪”的一声，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巨大的惯性让顾芷兮歪倒。
她缓缓地扭头过来，用一张挂满猩血、泪水、泥尘的脸，面无表情说道。
“沈媛媛，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少点负罪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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