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知韵受科室主任之托,去省医院送一份资料。
六十五公里的路程,开车一小时抵达。
林知韵对传达室的安保人员表明身份,去了医心楼的教授办公室。
‘叩叩叩’
她稳了稳神,敲响了门。
“进来。”室内,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林知韵微怔,这声音怎么和记忆中的他那么相似?
她没有迟疑,推开了门。
一身白大褂的季凉川坐在办公桌前,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林知韵愣愣地看着他,神情中透着微诧。
她设想过一千零一种和他重逢的可能场合,却唯独没有想过眼下这种情形。
林知韵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
“你……”她正踌躇,季凉川已经率先开了口。
“你可以走了。”
他冷漠的声音让林知韵愣住,更让她咽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好久不见’几个字。
林知韵脸色微微发窘,有些尴尬的松开还攥着文件袋的手。
“好。”她哑声道。
她最后深深看了季凉川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林知韵看着功勋栏榜首上季凉川的照片,心情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么优秀,成为整个团队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林知韵的肩膀。
“江芸!”
林知韵有些茫然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对面的男人看清林知韵后,尴尬的缩回了手。
“不好意思,认错了人。”他不好意思道,“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林知韵笑了笑,敷衍说了句没事便离开。
世界之大,相似之人不计其数。
世界之小,让他们重逢如陌路。
夜深。
林知韵下班回到家,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唐鑫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林知韵笑道,心底却觉得温暖。
她性格冷清,鲜少主动,大抵只有唐鑫一人把她视做朋友。
电话那端,唐鑫的嗓音有些沙哑。
“刚才同学聚会上,季凉川给大家发了结婚请柬。”
林知韵愣住。
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也给你留了一张请柬,要我转交给你。”唐鑫又说道。
林知韵攥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好。”
放下手机,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有些迷惘。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季凉川要结婚的消息。
看来那句‘好久不见’没有说出口,是她留给自己最好的体面。
林知韵走到书房,打开最右侧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车票。
那些车票,全是当年她和季凉川异地恋的见证。
两人因为一次医学院交换生活动而相识,而后相知相恋。
那个时候的季凉川说:“就算天涯海角,都无法阻止我们的相遇。”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犹如意气奋发的少年。
可现在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渐行渐远。
不知多了过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林知韵拿起手机,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小韵,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妈做了你喜欢吃的酸枣糕。”听筒那端传来林母的声音。
林知韵语气淡漠:“我已经很多年不吃了。”
早在十三年前父母离异,她被判给父亲后,便再也没吃过酸枣糕。
电话那端的林母沉寂片刻,有些紧张道:“瞧我这记性,又忘了……那等你回来,妈给你烧几个喜欢的菜,红烧排骨,香酥鸡腿……”
林知韵听着母亲细细报着菜名,眼眶微微干涩。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忽的听到那端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林母慌张的声音响起。
“子晏,快放下,危险!”
林母的声音离电话越来越远,随即传来东西摔碎的刺耳声响。
林知韵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只觉心情悲凉。
她未再说话,径自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手机传来了短信。
“小韵,有时间的话,就回来陪陪你弟弟吧,算妈拜托你了。”
林知韵看着屏幕上的字,只觉眼眶的涩意加重。
她想起了三年前父亲忌日上,和母亲的重逢。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弟弟——林子晏。
一个瘦小胆怯的自闭症患者。
不会自己吃饭穿衣,不会分辨左右,必须有人24小时贴身照顾。
或许这便是母亲多年带着他在乡镇生活,没有另嫁的缘由吧。
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翌日。
唐鑫给林知韵送来了季凉川的结婚请柬。
看着鲜红喜帖上的新郎新娘名字,林知韵怔住。
“新郎季凉川,新娘江芸。”
江芸……
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好像自己前几天去省医院时,有人把她误认成江芸,还说他们长得很像。
蓦地,林知韵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两人热恋时参加聚会,一个喝醉的朋友大着胆子问过季凉川:“阿川,以后你要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怎么办?”
“那我就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
年少的季凉川笑着回应,随即侧身搂过林知韵,一遍遍摩挲过她的脸庞。
“你就长得很像我的女朋友……”微醺的语调让她心颤。
林知韵,江芸。
所以,他真的找了个像她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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