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轻笑,头低了低,再看过来时,脸上里写满了不在意。
“行了,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要不是孔樊东说你病的很严重,我怎么可能过来。”
在她心里,来看贺家庆不过是顺手之举,没必要非扯上什么关心不关心。
再说贺家这么多人,也不缺她的关心。
贺家庆微怔,不自觉地攥紧手心。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沈佳,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仿佛在甄别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别人说假话都是为了献殷勤,只有沈佳说假话是为了疏远。
他脸上恢复一贯的淡漠,即使真的生病,没必要上赶着求关心。
低沉沙哑的嗓音,说不出的低靡:“你走吧。”
沈佳听到这句话,求之不得。
心情挺不错,甚至还朝他弯着嘴角笑了下:“再见!”
这句“再见”像是一把刀子,猝不及防地深插进贺家庆心里,再配上沈佳那潇洒转身的姿势。——不亚于又在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沈佳刚转身出门,便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书房的地毯明明又厚又重,这声音一点却不小。
门还没闭合,沈佳好奇地回头看了眼。
只见刚才还站在窗边一脸冷酷倨傲的男人,这会儿已经倒在地毯上。
瞳孔猛缩,心脏剧烈地跳动,一股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慌张蔓延开。
她飞快地跑过去,蹲在地上,手脚皆乱。
从进来到现在,她甚至连贺家庆正脸都没看过一眼。
这会儿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沈佳低头便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苍白无血色的面孔。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细细一层薄汗,烫着手心。
“你是不是有病?生病都不知道说!”
男人轻轻地蹙着眉头,眼睛紧紧闭着,任她怎么骂都不动。
沈佳心里不知哪来的一股气,边叫人上来,试着叫醒他。
孔樊东孔樊东上楼,他力气大,将倒地的人扶到床边。
然后蹲下给贺家庆拖鞋。
沈佳解开他的外套,那一瞬间,沈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贺家庆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热疹,颜色又深又红。
沈佳差点骂出声,这群贺家人是不是有病,贺家庆身上都烧出红疹了,他们都不送他去医院?
孔樊东眼神移开,不是辩解,而是无奈陈述:“他不去医院,我们也没办法。”
沈佳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他不去医院你们就由着他?”
孔樊东扶着床上的人,手顿住。他抬起头,看着沈佳。
一字一句道:“当我们是你?他说不去,谁敢违背?”
沈佳呵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忠心还是愚忠。”
车很快开至门口,贺家庆已经有些意识,不过睁开的眼睛还有些迷茫,他眸色很淡,平时看人时冰冰冷冷,结果生病了,眼神倒变得脆弱起来。
周围站满了人,可他的视线却越过所有人,不偏不倚地停在沈佳的身上。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半睁与半眯着眼,在苏醒与昏迷中挣扎着。
像是一个溺水求木的人,每一眼都拼尽力气。
沈佳被他眼神看的受不了,找了个借口准备出去。
刚转身,就被一双大手死死拉住手腕,虽然人还没醒,但扣在手上的力道却精准又吓人。
沈佳回头看他,心中那片坚定像被蚕虫腐蚀一样,变得空坠坠。
贺家庆再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他一睁开眼便看到旁边的沈佳。
那双淡色,布满暮气的双眼,看到旁边人时,渐渐死灰复燃。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你怎么……还在?”意识陷入昏暗的前一秒,他看到的是沈佳关门离去的背影。
沈佳托着下巴坐在旁边,闻言抬了抬头,将手腕往前凑了凑:“你拉我大半天,我能去哪儿?”
贺家庆这才发现这是医院,偏头见自己的手一直握在沈佳的手腕上。
沈佳见他醒了,居然还一副装傻的样子,颠了颠胳膊:“能松开了吗?”
贺家庆不仅没松,居然还顺势拉了一把:“扶我起来。”
他刚用完退热的药,身上没什么力气,当然手劲除外。
沈佳:“……”
他靠着床边坐起来:“我要水。”
VIP病房里什么都有,饮水机就在病床旁边,沈佳好人做到底,又帮他倒了点水:“你还要什么,我出去叫你助理。”
贺家庆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到底把“要你”这两个字给咽下去了。
不说话,脸上又是一贯的冷面。
沈佳见他醒了不仅能坐起来,还有力气跟自己甩脸子,心想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准备出门,结果刚出门迎面撞上一个护士
那护士一把抓住她:“家属先不要走,有医嘱要交代。”
沈佳指了指问:“我?家属?”
这是谁造的谣?
护士可管不了这些,沈佳在这里陪了大半天,不是家属的话又是什么人呢?
一边推着车,不由分说地一手拉着她进来。
刚说走没两秒,结果又出现在贺家庆眼前,沈佳的心情有点微妙。
贺家庆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欲拒还迎?
显然,贺家庆也真的多看了她两眼
护士测了体温:“温度还是有些高。”
“药物降温已经试过了,间隔时间太短不能再用退热药,病人家属需要帮助物理降温。”
沈佳问:“多少度呀?”
护士:“三十八度。”
沈佳哦了一声:“那也没多高。”
护士:“……”
“用沾冷水的湿毛巾,在发热源几个部位重点擦拭一下,包括胸口,腕部还有额头几个地方。”
说着拿着一条干净的湿毛巾递给她:“呐。
沈佳:“……”
她没接,指了指外面:“他助理在外面,我去叫。”
护士自言自语:“外面哪有人?”
她拿着湿毛巾打量了贺家庆一眼,病人还挺帅:“病人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
“不行。”贺家庆矢口拒绝。
他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沈佳:“让她来。”
沈佳:“……”
贺家庆身边24小时跟着特助,就连半夜起来工作都有人给他送文件。
结果一生病,身边一个人都不见了。
若说没搞鬼?她才不信。
她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贺家庆看了她一看,开始脱衣服。
沈佳:“……”
很快他便脱了上衣,露出肌肉匀称的上半身。
他这人生活极其自律,在这么高压的工作强度下,每周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去拳馆找师傅打拳。
男人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薄薄的一层覆在筋骨之上,但是很有力量。
挺直的脊柱,宽厚的背,充满美学感的线条,像是雕刻出的艺术品一样完美。坐在那儿,便有很明显的轮廓,根本不用凹什么造型。
他背对沈佳,白色的窗帘当背景板,将他背后的暗红色的疹印映的格外渗人。
“还不过来?”他微微偏头,不悦地朝向沈佳。
沈佳依旧没动,冷漠地站着。
贺家庆似乎很不舒服,想想也是,连着生病一个多星期,直到熬不住昏倒,可想身体已经到极限。
他忍着不适,眉头紧皱,肌肉硬邦,连太阳穴都跟着跳动了一下,侧脸轮廓更加深邃。
他声音还留有带病的沙哑:“过来帮我。”好歹这次说了“帮”,而不是直接命令。
沈佳觉得他可怜又活该:“不会说请?”
贺家庆抿着嘴角,到底是忍了:“请。”
沈佳:“……”
真多说一个字都会死!
沈佳放下包,去净了手,然后拿着湿毛巾走过去。
沾着湿气的手一碰上,便感受到皮肤的灼热,他背部微微泛红,疹子密密。
即使顶着那一双英俊的脸,也着实倒人胃口。
时间像是被调慢了倍速,她只顾着给他擦拭,两人谁都没说话。
相比以前,居然是这段时间相处最和谐的一次。
沈佳动作很小心,从后背一直擦到他的胸前,然后顿住了手。
贺家庆坐在床边,开始擦后背时,她可以从床上横坐着给他擦,反正病床上空间大,然后这会儿擦到前面。
姿势就比较怪异了,要蹲在前面的话……这人是不是有意的?
她将手里的毛巾扔给他,生气道:“前面自己擦。”
说完,又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贺家庆被她拿毛巾莫名其妙地砸了一下,皱着眉头,满脸无辜。
沈佳:“后面够不着算了,前面你又不是没长手。”
贺家庆见她丝毫不打算帮忙的意思,于是拿起手边的毛巾,低头擦起来。
相比沈佳刚才的温柔细致,他的动作……简直粗鲁的像是对待一块抹布。
丝毫不在意力道,身上的疹子本就泛红,被他不要命地乱擦一通,更是变得可拍起来。
沈佳:“……”
她就算知道贺家庆是故意的,依旧没动弹:“你要是这样擦法,别说降温了,待会儿该摩擦生热了!”
贺家庆仿佛跟自己身体有仇似的,沈佳在一旁惊的太阳穴直跳。
或许是察觉苦肉计没用,随后贺家庆语气稍弱:“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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