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夫人。”
沈佳听了几声就知道她在跟贺母打电话,搅着手里的咖啡继续听着。
……
“我会盯紧他们。”
……
“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知你。”
沈佳喝了一口咖啡,结了账。
她现在改主意了,不把贺家这些阳奉阴违的整一整,就算离开了她也不会很高兴。
既然始终都要走,走之前还留着这帮小人在她眼前作妖,沈佳觉得自己会膈应一辈子。
她跟于晓晓打完电话后,便回去找贺家庆。
他已经上完药,也换了一套衣服,沈佳进来时,他正系着领带。
受伤还系领带?真是够变态的。
贺家庆回头看见她时,沈佳倚在门上:“我们谈一谈?”
沈佳说的是“谈一谈”,而不是单方面的贺家庆发布命令。
所以她第一个要求就是:“别对我摆架子,也别对我发脾气,否则立刻终止谈话。”
贺家庆正了正领带,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如果算得上生意的话,这两年有资格跟贺家庆提“谈一谈”三个字的已经很少。
不过沈佳说的“谈一谈”跟贺家庆以为的谈一谈,并不一样。
她直言不讳:“于鸿霄在外面,让他把我爸接走。”
贺家庆皱眉,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大有种第一句话就要谈崩的架势。
沈佳刚才已经亲口听他说过,他不会那沈昌明事情来威胁自己时,她就已经不在意到底能不那个谈下去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跟沈昌明都离开,并且永远的离开N市。
显然,稍想片刻,贺家庆也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即使皱眉表达不满,他也没有直接说不。
不过谈判,贺家庆是个高手:“如果你不想让他住在贺家,可以去其他几座别院住。”
他现在听到于鸿霄三个字,无异于被人拨了逆鳞似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他是你父亲,住在于家算怎么回事?”
沈佳哑口无语,第一条就这么反对,耸了耸肩:“行吧,那没得谈了。”
说罢就要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意思。
“站住。”
沈佳转身看他:“同意?”
贺家庆咬着牙关不说话,显然并不希望沈佳就这么走了。
沈佳回了他一个冷意的笑:“贺先生,你看咱们两已经撕破脸到这种地步了,我想谈也是没必要了。”
贺家庆不会听不出这句话里的要挟,也听得出沈佳话里的肆无忌惮,自从她从自己这里听到保证不会动沈昌明后,简直像是翻开贺家庆压制的五指山。
沈佳本来还想说两句话刺激刺激,其实谈不谈对她来说,怎么只是早走和迟走的区别。
谈崩了,她带着沈昌明立刻就走,哪怕豁出去老脸去求于鸿霄帮她最后一次,她也会走。
如果谈成了,不过是稍晚一些日子,等她收拾了贺家这群欺上瞒下,阳奉阴违的走狗们再走。
她撇了下嘴角,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好。”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贺家庆才同意,“不过只是暂住,你这几天重新挑一套新房子,位置你选,之后让伯父住过去。”
沈佳算是听明白了,贺老板最大的让步是,不住于家,也不住贺家,让沈佳自己找地方。
“可以。”
——
沈昌明醒了后,沈佳和贺家庆去看他,一进门贺家庆就被哄了出来,十分不受待见。
沈佳跟沈昌明说了她跟贺家庆谈的事情,沈昌明忧心忡忡:“你还要跟他订婚?”
沈佳摇头:“我不会跟他订婚。”
“我走不掉,就算走了贺家庆也不会放手。”
“只有那一个办法能让贺家庆彻底死心。”
沈昌明对贺老爷子印象还不错,正是因为对老爷子印象好,才不理解怎么能教出贺家庆这么个玩意儿。
当晚,沈昌明被于晓晓兄妹接回于家休养暂住,孔樊东同行。
沈佳跟着贺家庆回到贺家时,一进门贺母便看到贺家庆脸上的伤口,立刻惊呼起来,捂着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
“家庆,你脸怎么了?”
沈佳扫了一眼她大呼小叫的表情,刺刺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装什么。”
沈艾跟贺母对视一眼,贺母立刻换了副神情,一个劲儿地捂着心口心疼贺家庆:“这怎么搞得,疼不疼?”
沈佳兴致缺缺地看着她上演母慈戏码,说实话,平日里没见的她对贺家庆多上心,提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家庆上个月又给我送了我一套……
贺家庆显然也不喜欢这般过于殷切的关心,说了两句没事后,便牵着沈佳上楼。
上楼前路过沈艾时,沈佳笑笑:“你光告诉夫人是被我爸打的,你怎么没告诉她,贺家庆为什么会挨揍呢?”
沈艾的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像一张纸,她快速地看了一眼贺家庆,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贺家庆的眼神沉了沉,今天这件事,他明令禁止任何人说出去,没想到身边到有一个阳奉阴违的。
“你多嘴什么?”
沈艾立刻摇头,求助地看了眼贺母。
贺母上前:“是我逼着她说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我。”
贺家庆对上贺母:“您管些该管的事情就行了。”
意思是不该管,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贺母精致的妆容下,笑容渐渐裂出缝隙。
贺家没有人不怕贺家庆,贺母也不例外。
“我知道了。”
沈佳上楼后,沈艾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贺母绞着披肩,对沈佳厌恶更深,兀地想起周夫人说起的那个大师。
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
第24章
晚上吃完饭,贺家庆照例回书房处理公务。
临走前看了一眼沈佳,她正坐在椅子上喝汤,光滑滑的脚荡在椅子底下,摇摇晃晃,像一对银白色的鱼儿。
见他盯着自己,沈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干嘛?”
贺家庆收回视线,“穿鞋。”
沈佳装作没听到,这人未免管的有点太多!
连她穿不穿鞋都要管?
她这副充耳不闻,拿贺家庆当空气的态度,着实给全贺家人上了一堂生动又叛逆的课。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惊讶中带着一丝不解地盯着她。
贺家庆这种人,永远只要求别人服从他的命令就够了,从来不会试图让别人理解他这么做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让她穿鞋时因为看到沈佳冻得有些泛红的脚面,担心她受凉。
但是到了贺家庆嘴里,这种绻柔的关心,就只剩下冷酷命令。
——穿鞋就对了,别问我为什么。
显然这一套现在对沈佳来说已经不管用了,他心里的那些藏着掖着的心思,那些藏在冷酷外表下的关心。如果不说出来,沈佳也没什么耐心去揣摩。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下面会发生什么。
想想也是,被顺毛惯了的人,哪天被逆着龙鳞拔,可不要闹得天翻地覆,
不过贺家庆是脾气大,不是没脑子,
沈佳冷落他这么个两三次,他就知道生气这招对沈佳不管用了。
他自己生着闷气走了后,留着沈佳一个人在原地,心情愉悦地多吃了一碗饭。
全桌坐着的人恐怕只有沈佳一个人还吃得下饭,贺母捏着汤勺傻眼,见沈佳对贺家庆的态度,她先是匪夷所思,再然后就气的完全黑沉着脸。
——沈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怎么能跟家庆这么说话?”
“哪样?我说错什么了。”
贺母:“家庆叫你穿鞋是为你好,你怎么好坏不分,不识好歹。”
沈佳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她,觉得贺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什么唯贺家庆独尊的想法。
“我觉得好才叫好,我觉得不好的,都是强加在别人身上的控制欲?”
“明白吗?”
贺母觉得她歪理一大堆,可张张嘴,又没什么更好的话说,于是又板起脸教训:“你们马上要订婚了,家庆就是你的丈夫。”
“你听他的话不是理所应当?怎能说是什么控制欲。”
沈佳冷笑:“听丈夫的话如果理所应当,尊重老婆是不是就不需要了。”
“少拿为别人好这种话来上枷锁,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清楚。”
贺母心里的那些三纲五常被沈佳这番话震的稀碎,汤也不喝了,拿着手指点着沈佳:“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沈佳:“还有别的更过分的话,您要不要听?”
贺母心口一梗,差点当场去世。
被贺母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教育”,饭反正没心情吃了,沈佳放下筷子,去花园房散散心。
——
静下心想,她其实渐渐已经没有再跟贺家庆复合的心态了。
围绕在两个人之间的阻碍实在太多,他母亲不喜欢自己,贺家庆不会因为她连他妈都不要。
他手下的两个得力助手,孔樊东不谈,这个人只对贺家庆有好脸色,其余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连贺母也没见的他有多尊重。
而沈艾是个妥妥的狗腿小人,沈佳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沈艾敢明里暗里给她下绊子,现在渐懂她是贺母的人,一早就选择了阵营,自然没法与自己相处融洽。
以前她看不清这些,现在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倒是变得眼明心亮……
还好,不算太晚。
她一个人坐在花园房走神,规划完以后的生活后,低落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贺家庆进来时,沈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眼神。
贺家庆进来的动静很大,沈佳不注意都不行,玻璃门被他关上后又弹了一下,吱呀两声像是患有沉疴的病人,每呼吸一口气都是艰难的声音。
沈佳坐在花园房的秋千椅上,有以下没一下的晃着,整个人也淡淡的,仿佛抓不住握不住一样。
这是贺家庆最近才意识的,他看到的世界仿佛和沈佳的不一样。
他为婚礼精心筹划,带着沈昌明去布置求婚现场,想让伯父做见证人时——沈佳以为他在用沈昌明要挟她结婚。
他对婚礼的重视和期待,身边的人不难看出来,甚至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这件事——只有沈佳没有,她就像飘在天边一块云,懒洋洋地挂在那里。
贺家庆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门响完后,她见身后没动静,脚趾轻点着地面,将秋千打旋转过身。
“有事?”
贺家庆当然不会说找她有事或没事,在这个家里他是想去哪就去哪,反倒沈佳才是那个没有私人空间的那个人。
贺家庆手里拿着一双鞋,等走近之后,沈佳才瞧见还有一双袜子。
显然是第一次尝试去“照顾别人”,五月的天气,他手里拿着一双冬天才穿的长毛羊绒袜子。
其实沈佳并不想见到贺家庆,不知是不是过去喜欢的太卑微,似乎已经把一辈子想见他的欲望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