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李卿卿拦住：“算了，不过是一张照片，我也不是不能见人，再说了，能帮到小骆的摄影展，也是好事。”
沈寻险些脱口而出，你不知道那张照片惹来了谁。
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回去，他不希望现在的她再徒添那些烦恼。
沈骆躲在李卿卿的身后对沈寻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了笑。
她都没说什么，沈寻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沈寻看向李卿卿：“他都二十几岁了，你还把他当小孩。”
“比我小，当然还是小孩。”李卿卿浅浅一笑。
沈骆这时凑上前：“柠柠姐，那我哥不是小孩，你什么时候跟他谈恋爱？”
沈寻和李卿卿双双愣住。
“沈骆！”沈寻皱起眉，眉眼间带着点警告，“你再瞎说试试看？”
沈骆不说话了。
而直到三人上了车，李卿卿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似的。
沈骆和沈寻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到了火锅店，三人走进去，要了个鸳鸯锅。
吃到一半，李卿卿起身去了卫生间。
洗完手之后，她转身要往外走。
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李卿卿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刚抬头想道歉，就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莫名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柠柠……”
第二十五章
李卿卿狠狠一怔。
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神色警惕。
贺怀霆看着她的动作，心脏狠狠一抽：“柠柠？”
李卿卿防备地看向他，也顾不上额头还在疼：“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瞬间，贺怀霆如置深渊。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下午沈寻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贺怀霆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呼吸都困难。
他的脑子很乱——就像是你种了一颗橘子树，结果它却长出了樱桃，明明樱桃比橘子更贵，可你却高兴不起来，而是诧异和害怕，因为面前的事实太颠覆认知了。
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人，竟然只是三个月没见，就忘了个彻彻底底。
贺怀霆一时间失去了表情，一颗心好像涨大了，紧贴着胸口，每一下跳动都格外清晰。
他是那么想念她，可却再也不能踏出一步去拥抱她。
两人无声地对站了片刻，贺怀霆缓过神，深吸了口气先往后退了些距离。
短短的半分钟之内，他想了很多。
现在的李卿卿已经拥有了新生活，他不应该去打扰她。
而她不记得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也好，至少她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至于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能多陪她一段时间，能多弥补她一些也好。
于是贺怀霆强撑起一抹笑，看向李卿卿：“你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家旁边姓顾的邻居吗？”
李卿卿眨了眨眼：“记得，你是？”
“我是贺怀霆，是他们的儿子，但我们很久没有见过面，所以你不记得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从贺怀霆的嗓子里划过，鲜血淋漓。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除了这样说，再没有理由接近她了。
话落，李卿卿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呀……抱歉，我是真的记不住了。”
贺怀霆的眼底染上一层浓厚的悲伤，却还是要说：“没关系。”
李卿卿淡淡地笑了笑：“我好像也很久没有见过伯父伯母，他们身体还好吗？”
“很好，他们都很好。”贺怀霆嗓音干涩沙哑。
但我很不好。
这句话他没有说。
他贪恋地看着面前的李卿卿：“你呢，你最近几个月……过得还好吗？”
李卿卿没察觉他语气中隐忍的痛苦，笑着回答：“我很好呀。”
贺怀霆咽了下喉咙：“那就好。”
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忘记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开心幸福，别的都不重要。
至于他……他没关系的。
就算他再也没机会解释当初的那些事，再也没机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痛，也没关系。
只是贺怀霆不知道，自己该这么做，才能弥补李卿卿。
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都沉默下来。
这时，一道身影走来：“柠柠？”
两人齐齐看去。
李卿卿神色更明显的放松：“沈寻，我在。”
沈寻在对上贺怀霆的目光时微微一怔。
他眉间一凛：“顾先生在这？”
刚问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妥。
果然，李卿卿眨眨眼：“你们认识？”
第二十六章
诡异的一阵沉默。
沈寻懊悔自己说话不够谨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贺怀霆却面色无异地开口：“我是沈医生的患者，所以我们认识。”
闻言，李卿卿稍稍惊讶：“你也有抑郁症吗？”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冒犯：“我不是要问你的隐私，抱歉。”
贺怀霆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只是那笑容，太僵硬。
他抬眸看向沈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恰好也在这里吃饭，是巧合。”
沈寻目光熠熠：“那还真巧。”
他自然是不信，上海这么多家火锅店，偏偏就在这一家偶遇。
贺怀霆却没有心思理会他到底信不信。
他别开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贺怀霆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卿卿，眸光中情绪复杂不明。
他转过身就抬步离开，一刻也不敢多待。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再多看一眼，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抱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到底有多想她。
人总是贪心的，也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
看着贺怀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沈寻才收回视线上前去看李卿卿：“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李卿卿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就是问我……过得好不好。”
沈寻点头：“回去吧，你离开太久，沈骆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好。”
另一边，贺怀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火锅店。
他坐在车上，像是溺水的人被救起，身上被冷汗沾湿了，缺氧似的大口深呼吸。
李卿卿和沈寻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现在过得真的很好，脸上有笑容，身边也有人照顾她。
他可以不用担心她，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再打扰她。
可是……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不能就那样和她做陌生人。
这天晚上，贺怀霆又梦见了那个梦。
场景换了，变成了一个系满红幔、满是喜气的宫殿。
女子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之上，而新郎却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半晌，她一把掀开盖头，眼眶微红：“阿衍，你是不是不愿娶我？”
阿衍当下便单膝跪地，拱手颔首：“属下不敢。”
“那你为何不来掀盖头？！”公主质问着，但紧攥着红布的手却微微颤抖。
偌大的宫殿中寂静一片，阿衍的唇都抿成一条直线。
好久，他才沉声开口：“依誮柠柠公主九五之尊，非属下一介贱驱可以玷污的。此次赐婚……是公主过于任性了。”
“任性？”公主猛地起身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是为了报答那次救命之恩才向父皇请求赐婚的？”
阿衍不言。
柠柠见状双眸更红：“本公主分明是倾……”心于你。
“公主！”
剩下的话却被阿衍出声打断：“公主，莫要说了。”
两人一站一跪，即使身份已不同，却还是尊卑分明。
站着的不可能跪，跪着的不敢站。
倏地，殿中蜡烛燃尽，一瞬漆黑。
柠柠舒出长长的一口气，声音轻的像是一碰就会破碎。
“罢了，我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