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言依旧没有回答，脸色倒是越来越差。
他权衡再三，终没问出口。
若此事与兰如沁有关，就算问了她，她必定不会说出实情。
霍锦言挪开目光，声音冷淡:“出去。”
见他态度如冰，兰如沁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师父，我只是……”
“出去！”
霍锦言愠怒地又呵了一声。
他竟然宁愿此刻是苏奈站在这儿。
兰如沁暗自咬咬牙，虽不情愿，但也还是紧抿着嘴缓缓走出房去。
当房内只剩下霍锦言后，他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三日后。
莫风站在藏书阁外，看了一眼问身边的师弟:“师尊还没出来？”
师弟点点头:“是啊，都两天了，大师兄，你说师尊在里面干什么？”
两天前霍锦言突然就扎进藏书阁中，谁也不见，连长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莫风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霍锦言听见脚步声，深锁的眉头一动:“莫风。”
莫风止住脚步，看着满地的古籍愣了片刻才回道:“弟子在，师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莫风这个大弟子，霍锦言还是有些好脾气的，他抬起头道:“本尊让你下山办件事。”
听到这儿，莫风立刻站直了身，抱拳恭恭敬敬:“请师尊吩咐。”
霍锦言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去找一个叫桐花村的地方，查查苏奈的来历。”
莫风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桌案上的《人间记》，虽是薄薄一本，却记载着人界所有人的生死，像是冥府的生死簿一样。
如果要查苏奈的来历，翻开《人间记》便能找到，又为何让他去调查。
“师尊，这……”
“去吧。”霍锦言挥挥手，没有给莫风多问的机会。
莫风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见他走后，霍锦言才重新拿起书。
他心不安。
从苏奈祭阵以后就没有一刻安定过。
而且她就像个无形的影子，时时刻刻出现在他心里。
霍锦言克制地轻捻了捻袖口，又想起这几日找苏奈的来历所发现的怪异之处。
《人间记》中只有苏奈的名字，没有生成八字，更没有前世，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霍锦言再次想起苏奈入断魂窟和下血海的事，她或许真的不是凡人。
想到这儿，霍锦言心里涌上一种让他稍稍放心的感觉。
既不是凡人，那就不会轻易地魂飞魄散。
他……还可以救她。
不过半日，莫风便回来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师尊，弟子去了桐花村，问了几个村民，他们说苏奈本不是桐花村的人，她襁褓之时被村中一个妇人捡到，在苏奈七岁时，妇人病逝，她靠着村民接济生活。”
说完，莫风暗暗看了眼霍锦言凝重的表情。
他也很疑惑，如果《人间记》没有关于苏奈的记载，而桐花村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世，那这来历不明的苏奈到底是什么身份。
霍锦言沉默了半晌后抬手让莫风下去。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虽有预料，但仍难掩心中的失意。
霍锦言摩挲着已经干枯的情花花瓣，眉间满是惆怅。
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多愁善感的时候。
第十二章断魂窟
霍锦言困意突然袭来，渐渐睡去。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他只觉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四周死寂一片。
“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霍锦言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苏奈！”
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一株玄霜草忽然落到他的脚边。
霍锦言一愣，正要躬身去捡，一只沾满血的小手先一步将玄霜草捡走。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苏奈。
她小脸满是泥和灰，右肩更是渗出了血，将白衫染红了一片。
“銥誮苏奈……”
还没等霍锦言反应过来，苏奈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将玄霜草捡起来就跑。
“苏奈！”霍锦言喊了一声，心中更觉不安。
他跟了上去，却见苏奈狠狠摔在地上，而她手中的PanPan玄霜草被紧紧护在怀中。
此刻狼狈至极的苏奈看起来弱小而又可怜，让霍锦言想起在地牢时的她。
霍锦言说不清心中那闷痛感，只是觉得眼前的苏奈像是将他呼吸都夺去了一般。
他上前想将苏奈扶起来，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霍锦言诧异地看着穿过苏奈身体的手。
而苏奈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样，应该说是看不见他。
这里是……幻境吗？
霍锦言才一猜测，身后传出一阵妖魔的嘶吼，紧接着就是一阵辱骂和讽刺:“苏奈，你为霍锦言这么拼命又能得到什么？你就是活在仙界的蝼蚁而已！”
苏奈将玄霜草放进怀中的衣服里，一件惊慌的转过身往外爬，想爬出着恐怖的断魂窟。
一阵黑烟如箭一样冲出将苏奈整个包围起来。
“苏奈！”
霍锦言伸出手，想救她却发现完全使不出半点仙力。
“可恶！”霍锦言咬着牙，看见苏奈在黑烟中痛苦地捂着头呜咽，他犹如被置于熔岩中，那种疼痛似乎比苏奈还要痛苦。
“身中寒毒，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哈哈哈哈——”
妖魔的声音随着黑烟渐渐消失，徒留伏在地上艰难喘息的苏奈。
霍锦言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赤红的双目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地上似是奄奄一息的她:“苏奈，你醒醒！”
此刻他除了心疼还有扼制不住地愤怒。
苏奈太傻，傻到只身一人入断魂窟，只差一点就命丧妖魔手中。
“师尊……”
苏奈像是听见了什么，她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眸，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我……我要快，点……师尊受，受伤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站起来，可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再想站起来已无半点力气。
霍锦言站在苏奈身后，看着她一步步往前爬着，那颤抖的双肩和略微抽搐的双腿无不在告诉他此刻苏奈有多痛苦。
但她没有停下，嘴里一直在叫着“师尊”，好像只要一直叫着，她就有无限的力量让她怕出这可怕的断魂窟。
霍锦言视线渐渐变的模糊，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将眼眶中那股热流逼回去。
他不敢再看，哪怕只一眼，他都觉得心有种被凌迟的痛意。
苏奈就是这样带着玄霜草爬了一天爬出断魂窟。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扬起一个欣喜的笑容:“太，太好了，师尊……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