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白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李卿卿的眼睫上。
她微微皱眉，抬手遮住。
今天是请假的第几天了？
李卿卿记不清，只记得这几天她像是陷入了沼泽，慢慢下陷。
半晌，她慢慢坐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帘。
出太阳了。
李卿卿眯着眼怔怔看着。
或许，她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学着去适应，没有贺怀霆的生活。
简单收拾了下后，李卿卿出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到车停在她和贺怀霆共同的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地址。
“师傅，我导航错了，您能再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没问题，你要去哪儿？”司机问。
可李卿卿却愣住了。
她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了。
许久，李卿卿轻声说：“去人民医院吧。”
就在司机打转方向盘的那一刻，一辆黑车和出租车擦肩而过。
李卿卿一怔，视线控制不住地跟着看过去。
她认得，那是贺怀霆的车。
而曾经专属于自己的副驾驶上，坐着苏雅。
心狠狠疼了一下，她刚走，他就带着苏雅回家了吗？
出租车渐渐驶远，一拐弯，李卿卿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人民医院。
心理诊疗室。
李卿卿躺在诊疗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白，面无表情。
若此刻贺怀霆在这儿，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会是李卿卿！
可惜，这就是现在的她。
“你的状况为什么又严重了？”心理医生看着刚做出来的检测表，眉头微蹙。
李卿卿坐起身看他：“有多严重？”
“再这样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
说到这儿，心理医生停顿了瞬，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心理疾病和其他病不同，相比起身体上的损伤，更多的是心里的积压。
很多人承受不了，会选择极端的方式。
即使已经看惯，但此刻看着李卿卿，他还是有些不忍。
李卿卿却好像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什么。
“那还有办法治疗吗？”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不要所有事都一个人扛，学会表达，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比什么药都重要。”
学会表达。
李卿卿轻喃着这个词，走出了心理科的大门。
她身边朋友不多，各有各的忙碌。
一时间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亲人。
李卿卿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给自己母亲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
“妈，我和阿衍……离婚了。”
李卿卿以为她妈会问原因，但唐母只说了几句话：“决定了的事就去做，不要后悔。”
“妈这辈子就是顾虑太多，临到了才为自己活了一回。”
“女儿，妈不希望你到妈这个年纪，才后悔。”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只有简单的希望。
挂断电话后，李卿卿头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她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不再全是虚伪。
可这样的笑，只有一瞬，就在下一秒霎时僵硬。
几步外，妇科科室门口。
苏雅挽着贺怀霆从中走出，一脸笑意：“阿衍，医生说我身体很好，我们可以准备要孩子了！”
第八章 初见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割断了李卿卿的神经。
她刚刚找到的快乐，顷刻间，烟消云散。
李卿卿忍不住自嘲，要是快乐那么容易找到，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抑郁？
这时，贺怀霆也看到了她。
他抽离被苏雅挽住的手臂，走上前：“你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李卿卿没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那么温柔，明明话语那么关切。
可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搬离的几天后，就决定和新人要孩子了？
世间最毒刀，不过温柔。
李卿卿不禁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这句话，竟也觉得对了十分。
贺怀霆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李卿卿来时的路，试图探究些什么。
这时，被扔在原地的苏雅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李卿卿：“你是？”
听到此问，李卿卿恶意的想听贺怀霆怎么回答。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还是结婚八年的前妻，亦或是其他。
但最后，看着贺怀霆有些为难的神色，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叫李卿卿，是阿衍的朋友。”
“你是他女朋友吧？很般配。”
李卿卿尽量将她和贺怀霆的关系说的青白。
苏雅像是信了，她点了点头：“我叫苏雅，等我和阿衍结婚给你寄请柬。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结婚，请柬啊。
李卿卿心里在哭，面上却依旧笑着答应：“好。”
最后，许是贺怀霆心软，他看向苏雅：“你先去车里等我。”
苏雅皱了下眉，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
贺怀霆看着身子有些单薄的李卿卿：“幼儿园说你最近几天没去上班，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李卿卿反问着，看着贺怀霆被噎住的神情，又一次心软。
在贺怀霆面前，她从来做不到狠心。
李卿卿垂下眼睫，盯着贺怀霆衣上的纽扣，声音微哑：“阿衍，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那天你真的会来陪我过吗？”
她二十八岁的生日。
她不知道会不会像曾经做过无数遍的梦里一样，自己的生命也会在这一天终结。
不管如何，李卿卿想任性一次。
从前二十多年，她每个生日都是和贺怀霆一起度过的。
这一次，她也还是想和他一起度过。
贺怀霆没有拒绝：“好。”
听到这个答案，李卿卿却笑不出来。
最后，只是沉默的绕过他离开。
贺怀霆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一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李卿卿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好像哪里变了。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外面天色阴沉。
李卿卿走进人潮中，单薄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没。
……
转眼，日历上的日期一张张被撕掉，定格在28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李卿卿一大早，就换上了从前从不会尝试的红色长裙。
甚至还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掩盖了那些脆弱，死寂，漂亮有活力，就像贺怀霆喜欢的苏雅一样。
她还特地定了一个草莓蛋糕，做了一桌子贺怀霆喜欢的菜。
然后给他发了消息，等待着他的到来。
然而，十一点，十二点，下午一点，两点……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贺怀霆都没有出现。
他，失约了。
寂静在黑夜中格外恐怖。
李卿卿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机械的拨出了贺怀霆的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唐小姐，阿衍睡了，您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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