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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没有女人可以容忍一个和自己长着同样脸的人，倾慕自己的心爱之人，苏紫雪也不例外。
只是她没想到，即便是派出江湖上最高强的杀手，也没能将她杀死。
苏慕雪松开了手，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苏紫雪争。
“你走吧。”
风吹得窗柩重重一响，苏紫雪冷冷笑出声来。
“你凭什么摆出这样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来？你这张脸在我面前出现一次，我便恶心一次。”
说着她起身从怀中掏出匕首，锋利的剑刃已经贴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苏慕雪闭上眼，连躲都懒得躲。
“我若死在你手上，你在主子心中的形象便全毁了。”
苏紫雪嘴唇上扬，眼里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胸膛。
“那我们就看看，景元哥哥会信你，还是信我。”
话音落下，苏紫雪贴着刀柄已经转换了方向，在苏慕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将刀尖狠狠扎进了自己腹部。

======第八章======
与此同时，房门大开，傅司年在下人的通传后匆匆而来。
苏紫雪倒在血泊之中，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慕雪。
“为什么……慕雪……”
与此同时，傅司年冷如寒霜般的眸子，顷刻变了颜色。
她从未见过傅司年如此震怒，眼神里的暗芒仿佛利刃，扎得苏慕雪千疮百孔。
苏紫雪依偎在他的怀中，像只受伤的小兽。
“疼……景元哥哥，我好疼……”
傅司年抱着她仓皇离去，便走不忘安慰怀中的苏紫雪。
“别怕，我在。”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别苑，如今人去楼空，只余苏慕雪一人。
可她知道，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从苏紫雪哭哭啼啼带着一大帮人进房门起，她的计划就开始了，而后下人故意激怒她，然后惶恐的去请傅司年，再亲眼撞见苏紫雪倒在血破中，环环相扣，只把苏慕雪摁在死局中。
不多时，便有人来通传，请苏慕雪到主屋问话。
用的虽然是请字，可来通传的人，却是傅司年身边武艺同样高强的暗卫。
是怕她逃跑，还是怕她反抗？
可傅司年不知道，这辈子她绝不会背叛他。
即便当初早就知道苏紫雪的目的，可为了不让傅司年伤心，当那致命一剑刺过来时，她仍旧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住。
杀手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便是将软肋呈给敌人，她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破例了。
去主屋的路上，传话的同僚似乎觉得她可怜，竟然主动搭话。
“苏慕雪，你知不知道，此次主子传你是为何事？”
廊上冷风穿过，将苏慕雪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纤瘦凄凉。
她如何不知，苏紫雪在她的院子里出了事，此次去便是问罪。
“你也是命苦，分明和苏紫雪小姐是一母同胞，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苏慕雪脚步一滞，蓦然转身死死盯住来人的眼睛。
“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肃杀的眼神吓到，后退几步后缓缓开口道。
“你还不知？你是骁勇将军十几年前走丢的女儿，和苏紫雪小姐乃一母同胞，否则你怎会和她长得如此相似。主子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领养你，这次苏紫雪小姐中毒，主子便是叫你去给她换血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哪个消息更震撼一些。
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份，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所以当傅司年救下她，说会给她一个家时，她便倾尽了自己的真心。
可原来，自己Ns的一腔真心，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他分明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找到自己的家人，为了苏紫雪，竟然能瞒了他整整十年。
行至主屋时，傅司年刚从苏紫雪的房中出来，见到苏慕雪，他眸中一如既往的冷。
“紫雪被你所伤，身中剧毒，如今必须以血还血方能救其性命，你与她血格相同，救下她便免你死罪。”
以血换血，乃是和阎王爷抢人，若是两人侥幸得救，给血之人余生也再不能恢复往日康健。
这是用她的命，分给苏紫雪。
她压住内心的苦涩，沉沉开口。
“我若说，紫雪受伤与我无关，主子可会信？”
他低沉的嗓音染了些许怒意。
“难道你想说紫雪诬陷你？她是何种品性，我再清楚不过，你做错事还想狡辩，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养你的？”
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竟然妄想傅司年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话已至此，再多的解释也都没有必要。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主子。”
傅司年微微蹙眉，眼神晦暗难明。
“说。”
她终于有勇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眸：“我想问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可曾寻到慕雪的亲生父母？”
夕阳被摇曳的梧桐扯得斑驳，他沉着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未曾。”

======第九章======
这一瞬，她心中最后燃烧的小火苗，也彻底消失。
哀莫大于心死，她对于傅司年，对于这十多年的感情，已经无欲无求。
苏慕雪跪在地上，朝他恭敬有序的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此事结束，你我之间便两清了。”
她欠他的，其实早在替苏紫雪挡下那一刀时便已经还清。
替身也好，主仆也罢，恩恩怨怨，几番纠缠，不过是黄粱梦一场罢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向里间的屋子，推开门时君莫离正皱眉不展的给苏紫雪施针，难得见他面容如此凝重，看样子苏紫雪的确伤得很重。
当日她捅伤自己，大抵只是想让傅司年将自己驱赶出府，却没想到匕首上被人抹了剧毒，她这一刀，险些让她与傅司年阴阳相隔。
苏慕雪不太想再去和她计较是非对错，她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在苏紫雪被娇养在闺中的时候，她正挥剑一刀斩下敌人首级，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血腥。
合衣躺在苏紫雪身边时，君莫离眼眸不忍的看着她。
“慕雪，换血之痛，更甚过换皮，血液渗透进你四肢百骸，疼痛也随之深入肺腑，你可忍得住？”
她昔日的凌厉荡然无存，只剩超然的平静。
“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君莫离眉头拧成川字：“此次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中途遇险，你与紫雪只能活一人，我不知该作何选择。”
苏慕雪偏头看了一眼昏睡的苏紫雪，想着若是她死了，傅司年只怕也去了半条命。
“救她吧。”
屋内阴风阵阵，君莫离眼中皆是痛意，“你可还有话要对主子说？”
这，是要让她说遗言的意思了。
苏慕雪神色飘忽，耳边皆是十五岁那年，傅司年朝她伸出手时，温柔至极的言语。
“从今往后，王府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她将眼泪逼退，释然一笑：“没有，我对他，无话可说。”
“这一生，慕雪无怨，亦无悔。”
此时，窗外开得最艳的那朵海棠，败了。
傅司年站在长廊上，目光不偏不倚的落上那掉落在地的海棠花瓣。
他记得，苏慕雪最爱的花，便是海棠。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那开得灿烂的海棠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落。
如今正是六月，早已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了。
寒意阵阵，傅司年不愿再看，转身的同时，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查到了那日埋伏苏小姐和苏慕雪的杀手来历。
听完探子陈述的所有事实，傅司年像是被人扼住了胸口，无法呼吸。
海棠逐一飘落，他站在树下恍若白头。
原来，苏慕雪什么都知道。
她为何不问，为何不逃？
傅司年呼吸微乱，不明白为何心会那样的疼。
与此同时，大门轰然打开。
君莫离走出来时已经形同枯槁。
傅司年呼吸一滞，大步踏进屋内，连自己都未发觉，声音已然带了颤抖。
“如何？”
君莫离神色倦怠，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紫雪小姐安好。”
他语气更急：“慕雪如何？”
听到苏慕雪的名字，君莫离神色浮现出一抹痛意。
“是我无用，慕雪毒性攻心，已经去了！”
与此同时，主屋的门被风猛然吹开，冷风将帘子吹起，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一幕。
苏慕雪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手沿着床边缓缓垂下，双眼紧阖，再无声息。

======第十章======
听见君莫离的话后，傅司年的身影竟然摇晃了一下，像是不能承受似的。
傅司年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苏慕雪，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跟在他身边十年，受过无数次伤，为他完成过无数任务，辅佐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都依旧毫发无损的女人，如今竟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多讽刺啊，苏慕雪能凭借一己之力在几十人的围攻之下突出重围，却死在了傅司年这道以血换血的命令之下。
傅司年目眦欲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看向君莫离：“君莫离，你不是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吗？为何你救不了苏慕雪！”
君莫离的脸上也是一脸痛色，“回禀王爷，以血换血，本就是和阎王爷抢人，刚刚紧急关头下，我只能救下一人。”
“更何况，以血换血之术一旦开始，就是在用一个人的命续另一个人的命。就算两人都侥幸得救，慕雪余生也再不能恢复往日康健。”
“王爷，你我都明白，对慕雪来说，与其让她终日缠绵病榻，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所以我在危急关头才救了苏紫雪小姐。”
傅司年的脸上已没了血色。
他一开始不是不知道以血换血这个法子的凶险，但傅司年想着，君莫离乃当世神医，苏慕雪常年练武的身子更是不比寻常人，因此，这场以血换血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最主要的是，傅司年以为苏紫雪的伤乃是苏慕雪所伤，所以他认为，既是苏慕雪欠下的债，她便该偿还。
可……他方才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和苏慕雪无关，分明她才是受害的那一个。
原来，苏慕雪什么都知道。
那她为何不问，为何不逃，又为何要生生受了那一剑，为何甘愿背上护主不力的罪名？
分明以她的身手，躲开那杀手的一剑何其容易。
傅司年说不出话来，君莫离的声音却再次响起：“王爷，以血换血之术开始之前，我曾问过慕雪，可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主子，慕雪只说了一句。”
“她说了什么……”傅司年的声音都在颤抖。
“慕雪说，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她无怨，亦无悔。”
苏慕雪分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分明知道以血换血的下场，可她依旧说她无怨无悔。
傅司年上前几步，坐在苏慕雪的床边，颤抖着右手抚了抚苏慕雪苍白如纸的脸，“她还说了什么？”
君莫离的语气似有不忍，“王爷，以血换血之术开始之前，我曾问过慕雪，如果她和苏紫雪小姐之中我只能救一人，她会如何抉择。我本以为，慕雪和苏紫雪小姐非亲非故，慕雪定会选择保下自己的性命，谁知她却让我救苏紫雪小姐。”
闻言，傅司年的心头又是一窒。
“慕雪虽未说原因，但我猜测，慕雪多半是怕苏紫雪小姐去世后，王爷您会伤心。”
“王爷，请恕在下多言，慕雪她……对王爷的确是用情至深。”

======第十一章======
傅司年不由得一愣。
用情至深……？苏慕雪对他竟有情吗？他从来不知。
傅司年本以为，苏慕雪只是他最得力最听话的下属，只是他最趁手的一把刀。
摄政王麾下的暗卫，常年戴着面具，游走于黑暗之中，鲜少以真面目使人。
因此傅司年常常忘了，苏慕雪她其实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女，她也会有少女怀春的时刻。
傅司年原本还在不解，为何苏慕雪明知那是苏紫雪给她设下的陷阱，明知苏紫雪中毒都是她咎由自取，却依旧那样听他的命令。
如今得君莫离点破，傅司年方才明白，苏慕雪之所以如此义无反顾的听他的话，只是因为她对他用情至深。
她想为他排忧解难，她不忍他黯然神伤。
傅司年看向苏慕雪毫无生气的脸，竟意外觉得自己心痛难忍。

不过是死了一个暗卫，他为何要心痛？

傅司年移开了目光，从地上捡起一枚黑色的丹药，哑声问道：“这是何物？”
君莫离哀戚道：“此乃镇痛调血的冷香丸，能缓解以血换血时的巨痛，关键时刻或许能救慕雪一命。我本是想减轻慕雪在手术时的痛苦，保存她的一线生机，谁知……她竟没有服下。”
傅司年心中一痛，随即指尖微微用力，那黑色弹丸顷刻间便化为了黑色粉末。
是了，他最是了解苏慕雪的秉性，如果要让她余生缠绵病榻，她宁愿痛痛快快的奔赴黄泉。
傅司年将视线移到了不远处放着苏紫雪的床榻上，床榻上那张与苏慕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此时面色红润，与此刻面色惨白的苏慕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司年哑声问道：“紫雪她……如何了？”
君莫离回复道：“以血换血之术虽有些波折，但所幸很成功，苏紫雪小姐身上的毒素已尽数清除，想必昏睡几日后便能醒来。”
傅司年淡淡的点了点头，仿佛得知苏紫雪安然无恙的消息也并没有多高兴，仿佛当时那个得知苏紫雪中毒后焦急万分的人不是他。
沉默良久后，傅司年站起了身，淡淡道：“君莫离，这几日，你替本王好好照顾紫雪吧，待她醒了我再来看她。”
“至于慕雪……你将她葬在王府后山上吧，待到来年开春的时候，那里会开满她最喜欢的海棠花。”
闻言，君莫离的神色微变，随即他朝傅司年行了个礼，遵命道：“是。”
傅司年负手离去，踏着满院的海棠花瓣，君莫离第一次从他身上看见了一丝落寞的情绪。
直到傅司年的身影消失在王府中，君莫离才收回了眼神，转身向里间而去。
他抱起了床榻上毫无生息的苏慕雪，飞快朝后山而去。

======第十二章======
简单的下葬不需要合乎什么礼制，因此不过两个时辰，君莫离便将苏慕雪安葬完毕。
苏慕雪这一生很苦，她无亲朋好友，树敌无数，甚至这些年来还替傅司年背负了满身血腥。
对她而言，摄政王府便是她的家。
因此，死后能葬在摄政王府后山处的海棠树下，对于苏慕雪来说亦或是最好的结局。
君莫离为她立了块石碑，可他思索半晌，终究还是未能提下一字。
他看着那无字碑良久，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了，未在那石碑上刻下一字。
君莫离不忍回头，心中思绪万千。
慕雪，希望你莫要怪我……
再度回到王府偏院的时候，面色红润的苏紫雪依旧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之上。
刚刚经历了那样大型的手术，此时房间内的血腥气太重。
君莫离便将昏睡中的苏紫雪拦腰抱起，送回了她原本的别院中。
苏紫雪深受傅司年宠爱，因此她住的也是摄政王府内最好的一处别院，就连床榻上也铺的是上好的绸被。
君莫离唤来了苏紫雪的贴身婢女小桃，吩咐道：“小桃，你替你家小姐净个身，换身衣裳，切记不要让她手腕上的伤口沾水。你家小姐如今体虚，想必还要昏睡上三五日，我现在去给她熬药。”
小桃从君莫离手中接过苏紫雪，郑重的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
小桃替苏紫雪净了身，又替她更换了新的里衣和中衣，这才将苏紫雪扶回了床榻上躺好。
她打来了一盆清水，用干净的毛巾替苏紫雪擦脸的时候，不禁有些疑惑，“咦，怎么感觉我家小姐病了一场后，竟比先前还貌美了几分。定是君神医救治时，给我家小姐吃了什么排毒养颜的灵丹妙药。”
小桃是个十四五六的小姑娘，作为贴身侍女跟在苏紫雪身边已经好几个年头了。
平日里苏紫雪虽骄纵，有时候对她态度也不算太好，但她依旧十分忠心为主。
这次苏紫雪因中毒而命悬一线，小桃急坏了，但因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也不敢去打扰傅司年和君莫离，只得在别院内干着急。
此前见君莫离带着苏紫雪回来了，还带来了她安然无恙的消息，小桃这才放下心来。
……
傅司年出了王府别院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感觉心中烦闷不已，可他却说不清道不明这其中缘由。
分明，他只把苏慕雪当做一把趁手的刀而已，怎么会因为她的死而伤怀？
她是他磨得最快又最好的一把刀，是他最得力的武器，这些年来为他完成了太多太多重中之重的任务。
或许是因为苏慕雪是他亲手教导又亲手养大的缘故，傅司年对她总是格外信任，一旦有什么重要任务，必定会交给苏慕雪去完成。
就连其他暗卫月月都要服下以示忠心的毒药，他都特赦苏慕雪可以不用服用。

======第十三章======
起先，傅司年告诉一众暗卫，苏慕雪无需服毒只因她是最优秀的暗卫，是摄政王麾下的暗卫之首，因此才能得了此等特赦。
许是怕其他暗卫因此妒忌，傅司年甚至还放言说，他日若其他暗卫坐上了暗卫首领的位置，便也可以得到不用服毒表忠心的赦令。
奈何苏慕雪之于武学，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摄政王麾下暗卫无数，竟无一人能出其右。
因此，这道赦令便成了苏慕雪的专属。
此前，傅司年一直以为，他之所以给苏慕雪这道赦令，只是念在她是女子的份上，他于心不忍看她每到月圆之夜受毒药折磨，而她又的确天赋异禀。
又因着她是自己亲手培养的，绝不会有二心，傅司年才给了她这赦令。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张和苏紫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可事到如今，傅司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因为如此，才对苏慕雪网开一面。
傅司年当年救下落难至王府的苏慕雪时，的确是因为他和苏紫雪有七八分相似的那张脸。
因为傅司年很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他刚将病重的苏紫雪送去药王谷不久，摄政王府内就又来了一个和她生的别无二致的姑娘。
傅司年原本还以为这是苏紫雪故意作弄他的，可直到看见苏慕雪那双炯炯有神，如困顿的小兽一般的眼睛时，傅司年便明白，她不是苏紫雪。
苏紫雪和苏慕雪生得极像，但苏慕雪生得更为冷艳貌美，而从小被养在闺阁之中的苏紫雪则是小家碧玉的类型。
傅司年一直觉得，这样绝色的一张脸，须得在苏慕雪这样清冷大气的性格加持下，才分外好看。
当年骁勇将军大女儿走失的时候，年岁太小，因而这件事情上京城内没有几人知晓。
旁的人都以为，骁勇将军家本是双生女，大女儿却早早的夭折了，所以才剩了苏紫雪这根独苗，被捧在心尖尖上宠着。
因此傅司年为了查到苏慕雪的真实身份，属实费了些心神。
待到确认苏慕雪是苏紫雪于幼时走失的胞姐时，已是苏慕雪来到摄政王府的两年后，彼时她已经成了他的得力暗卫。
不知为何，傅司年分明知道苏慕雪有多期待寻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傅司年却兀自将这消息压了下来。
傅司年想，或许从那时候起，苏慕雪在他心中就已然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他害怕将她还给骁勇将军一家后，她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尽管，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

======第十四章======
日薄西山之时，傅司年站在上京城最大的茶室内，于二楼窗边，负手而立。
他看着王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焦点。
身后不知何时已有一人单膝跪地，回禀道：“回禀王爷，那日偷偷在苏紫雪小姐刀上下毒之人已找到，此人乃是太子的部下。”
傅司年闻言，面色立马沉了下来，寒声问道：“那人呢？”
“报告王爷，那人已关在王府地牢内。”
“据属下逼问，乃是太子殿下对上次求亲不成一事怀恨在心，因此派他找机会除掉苏紫雪小姐。他跟踪了苏紫雪小姐几日，恰巧发现了苏紫雪小姐想栽赃苏慕雪一事，便将计就计，顺势在那匕首上下了剧毒。”
听完属下的回禀，傅司年背后的拳头已被他捏的发白。
“将那人处以极刑，待到奄奄一息后扔在东宫殿前！”
“是！属下遵命！”话毕，那黑衣人已消失不见。
摄政王麾下的暗卫皆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常年游走于暗夜和生死边缘。
傅司年咬紧了后槽牙，看着落下的日头，他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往东宫去了。
行至东宫殿前，傅司年甚至没有等下人一句通传，便一脚踹开了太子东宫紧闭的殿门。
寝殿内，太子正左拥右抱，与一众侍妾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只见一袭墨色长衫的傅司年负手而来，一身杀气，仿佛地狱里走出的煞神。
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傅司年便一脚踢翻了他面前的酒桌，身旁几个侍妾尖叫出声，落荒而逃。
傅司年不等太子动作，右脚便已踩在太子膝上，右手则大力掐住了太子的脖子，脸色阴沉。
听到殿中动静，一众赶来护驾的东宫侍卫见来人是摄政王傅司年，一时之间提着剑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
太子虽贵为太子，可他在傅司年面前却始终矮上一截，这是大内皇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因此，这些侍卫看见傅司年对太子动手，竟无一人敢冲上去得罪他。
太子的生母乃是贵妃，已然尊贵。
可傅司年乃是当朝皇后嫡出，本就是嫡长子，又是当朝摄政王。
傅司年手握实权，比起面前这个不知何时才能继位的草包太子，分位不知重了多少。
傅司年掐住太子的手不断收紧，语气森寒，“太子殿下，本王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生事端，否则后果自负。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竟还敢派人刺杀苏紫雪？”
太子因被傅司年掐住脖子，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大胆……摄政王……你竟敢刺杀孤……！”

======第十五章======
傅司年的唇角扯出一抹嗜血的笑。
“皇弟，你莫不是忘了，你这太子之位，乃是本王让你坐的！这位子，本王既能让你坐上，也能让你坐不得。”
闻言，太子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傅司年乃是当朝皇帝的嫡长子，按照礼制来说，本该继承大统，顺理成章的坐上太子之位。
但傅司年无心帝位，早在十五年前便请命退出皇权之争，皇帝这才给了他个摄政王的位置，另择了太子。
也就是说，哪怕他日太子继承大统，成了新帝，傅司年依旧都还稳坐摄政王的位置，因此，太子和傅司年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
皇帝向来偏宠傅司年这个出色的儿子，这是全上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因此太子听见傅司年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的确，如果不是傅司年当年退出皇权之争，这太子之位是万万轮不到他来坐的。
就在太子感觉自己被傅司年掐得即将窒息之时，殿外忽然跑进了一个侍卫通传。
“太子殿下，东宫殿前刚刚被一黑衣人扔下一具尸身，死状惨烈，说是您日前派出的杀手！”
傅司年扯了扯嘴角，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狠狠地将太子甩在了地上。
“若再有下次，你手下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说完，傅司年掸了掸衣袍，头也不回的出了东宫，独留劫后余生的太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
更深露重之时，傅司年才回了摄政王府。
经过别院门前，傅司年习惯性的往里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苏紫雪的别院此时竟还有光亮。
傅司年进去一看，这才发现乃是小桃和君莫离在伺候昏迷的苏紫雪服药。
见傅司年来了，二人向他行了个礼后，君莫离方才解释道：“白日里我替苏紫雪小姐熬了药汁，奈何苏紫雪小姐此时昏迷不醒，药汁喂不进去，我便将那药炼成了丹药，方才才拿来给苏紫雪小姐服用。”
傅司年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他扫了一眼苏紫雪和苏慕雪别无二致的面容，心口不由得又是一窒。
这些年来，苏慕雪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多半是复命，亦或是领命，她鲜少有青天白日亦不戴着面具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刻。
因此，傅司年已经有许久没有细细的看过苏慕雪的模样了。
他还未来得及篆刻下她的容貌，他们就已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