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住了。
傅凌坤捉住我的肩膀:「楚笑,他没了继承权,就给不了你什么了。」
我突然觉得很愤怒,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便抬头瞪他:「你又能给我什么?情妇的身份?将来让我再生个私生子女?你们傅家是都好这口是吗?」
傅凌坤怔了怔。
他看起来困惑又懊恼:「你以为我想这样?!你跟着我这一年为什么要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为什么分手了才让我知道你会下蛊?!」
我是真的气笑了。
白月光与朱砂痣,可真是男人永远的困扰。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我没空跟他拉扯,我一心想去看傅若明。
傅凌坤被推得发愣。
他怔怔看我,良久,才低声道:「我后悔了,还不行吗?」
我没顾得管他说什么,掏出手机找傅若明的号码。
他又道:「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可以反悔。」
我依然不往心里去,挥手赶他:「傅总还是去忙吧,傅家好大的产业,够你忙活一阵子的。」
傅凌坤的声音冷了下来,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楚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可以把沈洛放......」
「凌坤。」我抬起头,打断了他。
刚分手时,我夜夜都梦到他说这句话。
可他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要在我遇到傅若明之后说。
我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傅凌坤。
可偏偏傅若明出现了。
我在他身边才知道,原来被尊重重视的感觉,让人上瘾。
原来能力日渐强大带来的安全感,比容貌姣好要多得多。
而现在,我只想到傅若明身边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我会陪着他。
不管将来是穷是富。
种下善因,他就该得到善果。
我看着傅凌坤,眼眶酸涩。
我得深吸一口气,才能逼自己把话说出口:「我要去找傅若明了,你也该走了。」
傅凌坤双眸中有痛苦一闪而过:「我要订婚了。如果你回来,我可以换人。」
他又上来拉我,我却闪身躲开:「傅老爷子不喜欢我这种周旋在叔侄间的女人,你跟我订婚,不怕傅老爷子再取消你的继承权么?」
傅凌坤手一僵。
我立在原地朝他笑:「算了吧。那么庞大的家产,放弃了可惜。我看沈洛和你很适合。」
傅凌坤一向果断,这是我唯一一次见他犹豫不决。
他甚至跟我说,让我等等,等他彻底在傅家立稳。
我苦笑,目送他颓丧远去。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11
傅凌坤上了车,一阵烟尘后,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心里有那么一瞬,空落落的。
但也只是一瞬。
我急着给傅若明打电话。
拨出号码后,那边响起等待音。
我焦急不堪。
过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却不说话。
我更着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那边沉默了一瞬,轻声道:「往西边车道看。」
我莫名其妙,照他的话往西看。
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车道边的香椿树上,朝我笑弯了眼。
我惊了,快步迎上去,小心翼翼打量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啊?」
刚才和傅凌坤拉拉扯扯,不知他看到了多少,我心里发虚。
傅若明笑意更深:「刚来。今天突然想喝酒,就来找你了。」
我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提起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说......」
「听说我是私生子,是么?」傅若明搂着我肩膀,带我朝他的车走去,坦荡得把我堵到无话可说,只能绞手指。
他让我上车,一路往市郊开去。
我发现这路有点熟,有点像是去傅家老宅的路。
我忐忑问他:「你是要带我去跟他们撕逼么?」
傅若明愣了愣,片刻后,爆出一阵大笑。
他把车靠边停下,不由分说把我揽向他,在我额头上响亮一吻:「你脑子坏了吧?」
我体谅他现在精神不稳定,就不计较他又亲我又骂我的分裂行为了。
他招呼我下车。
我下车一看,好么,这不是那天他逼我哇哇大哭的湖边么。
我一头雾水:「我今天不想哭。」
傅若明没看我。他静静看着那一潭湖水:「我小时候,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就跑到这儿放声大哭。在这里哭没人笑话,没人看不起,也没人告状。」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双眸不带笑意,只有几许与年纪不符的苍凉。
他依旧看着湖水:「我妈和傅家老太太斗了几年,没坐上正妻的位子,疯了。进了精神病院。我八岁开始在傅家独自讨生活。」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针扎了。
可我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握住他发凉的手,把我的体温传给他。
他反握住我:「傅家人都有情人,有私生子女,傅凌坤也有两个私生妹妹。」
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悲伤,往他身边靠靠,试图温暖他:「这样不公平。」
傅若明搂住我:「我小时候转不过弯来,总觉得是傅家老太太害了我妈,我该恨她。可再大点,我觉得不是。」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傅家老宅:「我该恨的,另有其人。」
我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没有主动招惹过沈洛的原因。
我知道我该恨的是谁。
傅若明搂我坐在草坪上:「所以啊,我一直有个梦想。我想让傅家再没能力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疯女人,恶女人。」
我听着有点不对。
他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太冷。
「你想干什么?」我紧张了,甚至想给他买一本刑法。
傅若明微笑,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但这条路踽踽独行,我走得很孤单,直到在酒会上看见你。你憋着泪逞强时,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我想我终于找到能同行的人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不再笑意盈盈,眼尾还泛着红晕,看起来很脆弱。
可更加诱人了。
傅凌坤说我下蛊,但此刻我只觉得,真正会下蛊的是傅若明。
面对这双眼睛,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朝我俯下身来,吻上我的唇,轻柔却坚定,吻得我喘不过气。
良久,他在我耳边叹息:「笑笑,我一个人走了太久了。」
12
我和傅若明正式在一起。
人们都说,我捡了个傅家弃子,脑子坏了,可我却很快乐。
原来契合的爱人,可以治愈所有的痛。
原来相拥着取暖,可以抚平所有的伤。
几个月后,傅凌坤订婚,也正式成为傅家继承人。
我和傅若明一起去了订婚宴。
傅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嫌恶我,连话都不跟我说。
我爸察言观色,连骂都不骂我了,仿佛不认识我。
我和傅若明被隔绝在角落,像是两个传染源,所有人经过我们都加快脚步,生怕与我们打招呼。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怕傅若明失落,便拉着他要走。
可傅若明嘴角挂着笑意,拍拍我的手背:「我得看着你彻底死心。」
我被气乐了。
现在我满心是他,哪里还会记得过去的幻梦。
我只惦记他一个。
傅凌坤意气风发,与人觥筹交错。
沈洛娇小可人,依着他满脸幸福。
他们敬酒时,一转脸看到了我和傅若明。
我远远对他们招了招手,用口型说了句:「幸福。」
傅凌坤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看见他朝我迈出脚步,又被沈洛不动声色地揪回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像是看一个老朋友失态。
一个恩怨已尽、无爱无恨的老朋友。
一个莫名其妙对着我红了眼圈的老朋友。
我抬头戳戳傅若明:「可以走了吗?」
傅若明嘻嘻一笑,低头对我来了个深吻。
霸道的占有欲十足。
然后搂住我肩膀,朝傅凌坤挥挥手,带我离开。
我哭笑不得,平时运筹帷幄、步步算计的傅若明,怎么今天这么孩子气。
他却很认真地告诉我:「打仗之前,要先安军心。我可不想你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觉得甜。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13
订婚宴后,傅凌坤正式接过了傅家所有的财富与权力。
这场家产争夺战,以傅若明惨败结束。
人们都说傅若明是被我迷昏了头脑,本来他的胜算比傅凌坤大。
我听了传言,只是笑笑,没时间生气。
我加班加得不分昼夜,哪有空管这种流言蜚语。
傅若明也是,丢了傅家产业后,他反而更忙了。
就在他第二次带我去湖边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在外面另有公司。
不显山露水,却实力强劲,是他用傅家的资源喂大的。
现在已有能力反吞傅家。
傅若明在傅家日久,他知道傅家产业所有的弱点,这家公司,就是傅家的克星。
而我的公司,在他帮助下,也在迅速成长。
傅若明说,他不能给我傅家掌权太太的身份,也不能让我获得世人的鲜花掌声与艳羡。
他唯一能给我的,是让我自己获得权力金钱、鲜花掌声的本事。
他说对一头小狼来说,饲喂她,给她肉吃,远不如教她狩猎,帮她占领一片草原更实惠。
我深有同感。
当你所拥有的东西都是靠本事拼来的,你就不会再患得患失,如履薄冰。
至少不会对着镜子千百次地练习怎么更像另外一个女人。
也不会害怕任何人不要你,不管那个人是你的父亲,还是爱人。
傅若明给的,是这世上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礼物与承诺。
14
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我们再没见过傅家人。
直到今日,傅家老太太过世。
她郁积于心,重疾缠身,终于不支。
我与傅若明回去吊唁。
傅凌坤也在。
他憔悴不已,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知他身心俱疲。
傅家老爷子养在国外的私生子长大回国。
据说颇得傅老爷子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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