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贺寒温和一笑,背着竹篓朝木屋的方向走去。
贺家乃中医世家,贺寒父亲却非要学西医,贺寒为了不让爷爷失望,便一直秉从爷爷教诲,从小接受中医文化的熏陶,继承衣钵。
木屋内。
汤瑶解开布衣,在草床上趴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那蝴蝶骨中央,有一个紫红狰狞的伤疤。
贺寒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径直在床边坐下,拿出银针消毒。
“贺大夫,今日又要扎满整背吗?”汤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银针,早已习惯。
“不,只扎肺腧反射区,我不赶紧把你这咳嗽给治好,你怕是养不胖的。”贺寒将针扎下,快速准确,神情严肃认真。
贺寒自小跟爷爷居住山中,鲜少过问城中战事,自他经手的病人更是少之又少。
他在药书上查阅到,这座山里野生草药品种繁多,便离开爷爷来这里搭建了木屋。
原本只打算小住一阵,结果“天降汤瑶”,这一留便是大半年。
贺寒没想太多,难得遇上汤瑶这样一个疑难杂症的患者,他简直是倾尽了毕生所学的医术,一股脑全砸在了她身上。
若是把她治好了,那以后回去见到爷爷,一定可以昂首挺胸地说自己是个合格的中医。
“小瑶,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贺寒想起汤瑶昏迷时一直念叨的名字,心底隐隐有了想探究的念头。
汤瑶神情一滞,抓着枕头的手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她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我的治疗才能起到效果。”贺寒收拾银针,随即后转身子。
汤瑶也坐了起来,将身上的布衣穿戴整齐。
“为了证明你医术高超,我一定会好好活着,行了吧?”汤瑶打趣说道。
贺寒漆黑的眼眸瞬间亮晶晶,看向汤瑶的神情多了几丝烟火味。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汤瑶愣了愣,有些接不上话。
贺寒慢半拍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种升温的旋律,连连转移话题:“你长命百岁了,我也会载入史册。”
汤瑶噗嗤一笑,对着贺寒竖起了大拇指:“那就提前恭祝贺大夫名留千古!”
小日子过得温温顺顺,汤瑶也如贺寒所期盼,整日脸上都挂着浅笑。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眼眸中的忧愁,浓得能让人溺亡。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可有一丁点儿难过?
他是否有去调查那日的真相,弄清苏清清的真面目,以及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汤瑶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被薄云遮住的弯月。
自己为什么要想他?那个男人可是毫不留情地朝自己心口开了一枪……
她不该忘记那些痛苦。
可她也说过,不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还留时间去念叨那个男人。
不管是恨,还是残爱。
她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汤瑶闭上眼,想让睡意冲散脑中的杂念。
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阎少琨。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清晰梦到他。
第十五章 暧昧不清
“瑶瑶……”
阎少琨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眸中流露着脆弱和悲伤。
这样的眼神,汤瑶只在年少的四郎身上见到过。
“别来找我。”汤瑶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无法从梦中撤离。
“瑶瑶,回来,四郎想你……”阎少琨痛苦说道,缓缓朝汤瑶走来。
她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你不是四郎,我的四郎已经死了,你走开……”汤瑶红了眼眶。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再提及过往应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底的疼意却还是无比真实。
七年厚爱,一朝离散,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得下。
眼泪爬满了汤瑶整张脸,她轻声抽泣着,耳边却响起了贺寒略带焦急的叫喊声。
“小瑶,小瑶,快醒醒……”
汤瑶缓缓睁开眼,看到举着蜡烛的贺寒正蹲在自己床边,满脸担忧。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汤瑶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四郎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鲜少过问汤瑶过往的贺寒,突然问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汤瑶嘴中听到这两个字了。
汤瑶身子一僵,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在家排行老四,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叫我。”贺寒语气突然变软,眼神在闪烁烛光下也温和了几分。
“贺寒,我是真不想提他。”这是汤瑶第一次直呼贺寒的名字,落在贺寒耳中,却莫名惹人心疼。
他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不应该透着悲伤。
“你不提也罢,以后你再叫四郎,我便会直接应了你。”贺寒将手中的蜡烛放在方桌上,微微叹了口气。
汤瑶忽的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自己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捡回来的,他不光没有嫌弃她,还给了她一个安身处。
她有什么可对他藏着掖着的?
“七年。”汤瑶对着贺寒的背影轻声开口,“我跟了他七年。”
简短几个字,已经道明了她全部的感情。
贺寒久久没有转身。
他虽没有与人有过那么长久的感情,可他不傻。
七年是什么?
是最美好最纯真最烂漫的年纪。
对一个刚从封建社会脱离不久的女性而言,那七年便是一辈子。
“对不起。”贺寒干巴巴开口,转身看向汤瑶的神情透着一丝愧意。
不管出于何种心情,他都不该让她自揭伤疤。
汤瑶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她含泪的眼眸挤出一丝笑意:“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有知情权。”
贺寒不听到汤瑶的回应还好,此刻听她说这些,感觉无比生疏。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看待,别总把救命一事挂嘴上,我给你治病是医德,照顾你也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汤瑶闪了闪眼眸,她不是没有明白贺寒最后一句话中的深意。
自己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贺寒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和贺寒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在传统观念看来,一个男人碰过女人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便要对那个女人负责。
尽管他是个大夫,可他对汤瑶也有了大夫之外的照顾。
“贺大夫,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病人,而非女人。”她不想让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横隔在两人之间。
第十六章 死过一次的人
贺寒愣了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到要凝滞。
“可你,的确就是个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反驳她说的话。
汤瑶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看着贺寒,思绪有些复杂。
“我是女人没错,但我是个死过一次的女人,现在依旧在等死。”
贺寒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在烛光上触了触,那温热火苗带来的刺肤感,让他想起了自己触碰汤瑶后背时的感受。
都让他难以静心啊……
“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活好当下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尽好大夫和男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其他的我不去考虑,因为我也想不透。”
贺寒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凌乱,连桌上的烛台都忘了端走。
深夜,是最让人情绪多变和敏感的时刻,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些话贺寒在白天从来不会对汤瑶表露,甚至连含一点儿杂质的眼神都不会流露出来。
贺寒一走,汤瑶更是没了睡意。
她重新躺下,脑袋有些胀胀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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