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灵汐）小说最新章节-精彩小说青宸灵汐
时间：2023-04-23 06:04:2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的命是夜冰公子捡回来的，除了帮你找找草药，其他的我也无以回报。”
灵汐轻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回想起鬼门关走过的那一遭，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日她坠落幽冥断崖，蛮荒之地的威力能将任何生灵的法术封印，她根本没法自救。
加上胸口的血窟窿，鲜血流淌，仙根受了重创，浑身都是抽筋剥皮之痛。
还没落地她便已经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一个石块搭建的平房之中，浑身无法动弹。
那坐在床边给她身上各处伤痕涂抹药水之人，便是夜冰。
原来那天她往下坠时，夜冰正在底下寻找食物。
他觉察到异样，仰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不明物被崖壁上的枯枝拌了几下，再滚落下来。
眼看那不明物就要摔落幽冥暗河，夜冰没有多想，直接丢了竹篓就伸手去接。
奈何冲击力还是很大，夜冰抱着灵汐重重摔落。
灵汐除了剑伤，就是几处轻微的皮外伤。
夜冰则手腕直接脱臼，但他也忍着疼痛将昏迷不醒的灵汐抱回了石屋。
灵汐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杀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夜冰温和一笑，背着竹篓朝石屋的方向走去。
夜冰自有记忆起便在这蛮荒之地，无父无母，亦是个无心之人——
他没有心脏，胸口只有一株万年昆仑冰莲护体。
唯一的师父将冰莲替换了他的心脏，陪伴了他百年时间，便突然消失。
师父如何离开的蛮荒之地，夜冰不知，也不想去探究。
既然师父将自己独自留在这里，那自是有他的道理。
石屋内。
灵汐解开布衣，在石塌上趴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那蝴蝶骨中央，有一个紫红狰狞的伤疤。
夜冰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径直在床边坐下，拿出石虫茧再用银针戳穿。
“夜冰公子，今日又要用石虫茧卵治疗吗？”灵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卵，早已习惯。
“不，只是帮你治疗咳嗽，我不赶紧把你这咳嗽给治好，你怕是养不胖的。”夜冰指尖快速一转，那些虫卵就似接到命令般排成笔直的一条线往指定穴位爬去，触及雪白皮肤时，直接隐入其中，不见踪影。
“呲……”灵汐痛苦地皱起了眉，但依旧紧咬着下唇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她此刻身体正遭受多大的剧痛。
夜冰神情划过一丝怜惜，但依旧没有顿住指尖的运转，眸光严肃认真。
“小灵，你真的不打算想法子离开这蛮荒之地吗？”夜冰想起灵汐昏迷时一直念叨的名字，心底隐隐有了想探究的念头。
灵汐神情一滞，抓着枕头的手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她喃喃说道。
更何况这蛮荒之地本就是六界处置极刑犯人的一块荒废之地，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被流放至此，其实和死差不多。
除了什么仙术法术都不能用，要么自生自灭，要么弱肉强食。
能进，不能出。
被永生永世驱逐在着六界之外，天地不容，六道不收。
就算她想回，也回不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我才能用这稀少的药材帮你疗伤，毕竟这里可不太平。”夜冰嘴中默默一念，那些隐入灵汐后背的虫卵全都爬了出来，回了虫茧之中。
做完这一切，夜冰便转过身子，给灵汐穿戴整齐的时间。
“为了证明你医术高超，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然后陪你一起保卫我们的石屋，行了吧？”灵汐打趣说道。
夜冰漆黑的眼眸瞬间亮晶晶，看向灵汐的神情多了几丝烟火味。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灵汐愣了愣，有些接不上话。
夜冰慢半拍也意识到自己话里升温的旋律，连连转移话题：“你身体安康了，我说不定能飞仙做那药神！”
灵汐噗嗤一笑，对着夜冰竖起了大拇指：“那就提前恭祝夜冰公子担任天界药神一职！”
回想曾被那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杀死的药神，她的心底满是愧疚。
但逝者已逝，善恶皆有报。
……
石屋周围八里地都被夜冰布了阵，让那些凶险歹人无法靠近。
说来奇怪，这蛮荒之地不能用仙术，夜冰的阵法却用的顺利。
许是他自幼在蛮荒之地长大，所以老天给他特殊的眷顾吧
小日子过得温温顺顺，灵汐也如夜冰所期盼，整日脸上都挂着浅笑。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眼眸中的忧愁，浓得能让人溺亡。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可有一丁点儿难过？
他是否有去调查那日的真相，弄清玉芙的真面目，以及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灵汐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自己为什么要想他？如今她人不人，仙不仙，全因那个男人朝自己心口刺了一剑。
她不该忘记那些痛苦。
可她也说过，不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还留时间去念叨那个男人。
不管是恨，还是残爱。
她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灵汐闭上眼，想让睡意冲散脑中的杂念……
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青宸。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清晰梦到他。
第15章 整整一千年
“灵儿……”
青宸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眸中流露着脆弱和悲伤。
这样的眼神，灵汐只在年少的青宸身上见到过。
“别来找我。”灵汐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无法从梦中撤离。
“灵儿，回来，宸哥哥想你……”青宸痛苦说道，缓缓朝灵汐走来。
她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你不是，我的宸哥哥已经死了，你走开……”灵汐红了眼眶。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再提及过往应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底的疼意却还是无比真实。
千年厚爱，一朝离散，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得下。
眼泪爬满了灵汐整张脸，她轻声抽泣着，耳边却响起了夜冰略带焦急的叫喊声。
“小灵，小灵，快醒醒……”
灵汐缓缓睁开眼，看到满脸担忧的夜冰正蹲在自己床边，轻轻摇晃自己。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灵汐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宸哥哥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鲜少过问灵汐过往的夜冰，突然问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灵汐嘴中听到这三个字了。
灵汐身子一僵，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师父离开前说他是在晨间捡到的我，以前常叫我小晨，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叫我呢。”夜冰语气突然变软，眼神在闪烁烛光下也温和了几分。
“夜冰，我是真不想提他。”这是灵汐第一次直呼夜冰的名字，落在夜冰耳中，却莫名惹人心疼。
他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不应该透着悲伤。
“你不提也罢，以后你再叫宸哥哥，我便会直接应了你。”夜冰挺直背脊，微微叹了口气。
灵汐忽的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自己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捡回来的，他不光没有嫌弃她，还给了她一个安身处。
她有什么可对他藏着掖着的？
“一千年。”灵汐对着夜冰的背影轻声开口，“我跟了他整整一千年。”
简短几个字，已经道明了她全部的感情。
夜冰久久没有转身。
他虽没有与人有过那么长久的感情，可他不傻。
一千年是什么概念？
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最纯真最烂漫的光阴。
对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好几辈子了。
“对不起。”夜冰干巴巴开口，转身看向灵汐的神情透着一丝愧意。
不管出于何种心情，他都不该让她自揭伤疤。
灵汐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她含泪的眼眸挤出一丝笑意：“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知晓一切。”
夜冰不听到灵汐的回应还好，此刻听她说这些，感觉无比生疏。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生死与共的患难朋友看待，别总把救命一事挂嘴上，我救你是本分，照顾你也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灵汐闪了闪眼眸，她不是没有明白夜冰最后一句话中的深意。
自己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夜冰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尽管他只是在给自己治疗，可他对自己也有行医者之外的照顾。
“夜冰公子，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病人，而非女人。”她不想让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横隔在两人之间。
第16章 是我犯糊涂
夜冰愣了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到要凝滞。
“可你，的确就是个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反驳她说的话。
灵汐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看着夜冰，思绪有些复杂。
“我是女人没错，但我是个死过一次的女人，现在依旧在等死。”
夜冰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隔空在虚无中触了触灵汐的脸庞，那空洞的感觉，让他难以静心……
“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活好当下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尽好医者和男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其他的我不去考虑，因为我也想不透。”
夜冰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凌乱，连桌上自己的帕子都忘了带走。
从噩梦中醒来，是最让人情绪多变和敏感的时刻，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些话夜冰在平时从来不会对灵汐表露，甚至连含一点儿杂质的眼神都不会流露出来。
夜冰一走，灵汐更是没了睡意。
她重新躺下，脑袋有些刺刺地发胀。
这些天，夜冰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张罗好早餐，然后带着灵汐去外面的凶险之地寻找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待灵汐身子又好了些许，夜冰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我们一起想法子离开这里吧，我去找我师父，有他在，你能好得更快。”夜冰对灵汐说道。
他不想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去治她，也不想再单纯将她当做自己的病人。
他希望她快些好，希望她不用将等死挂在嘴边。
“离不开的……夜冰公子，这蛮荒之地只能进不能出，你师父是界外高人自是阵法无边，但我不想连累你……要不你就放我自生自灭吧。”灵汐知道自己离开这荒芜之地无果，淡声道。
若是能离开这里，她也不想再回那九重天之上，被囚禁在那没有一丝温暖的天宫之中。
更何况青宸若知道她还活着，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天幽冥断崖边的一剑，她永远都记住了有多痛……
灵汐这样想着，心底又有些泛涩。
一年快过去了，他在天宫可还好？美女成群，其乐融融，还是也有一丁点儿思念自己？
灵汐的分神，被夜冰看在眼底。
他的眉头紧拧了几分，脸上却没有情绪变化：“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灵汐一听便知夜冰生气了，她连忙走到夜冰身侧坐下。
“刚才是我犯糊涂了，你别生气。”
夜冰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再瞅着她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子，无奈叹了口气。
“你要记住，你的命是你父母给的，不能因为那个男人而践踏自己。”夜冰语重心长说着，忽地顿了顿，“你也别忘了，我想要你活着。”
“我知道了。”灵汐低着头，声音惹人心疼。
夜冰突然就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细腻柔顺的黑发，在他心底炸开一股暖流。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来这一遭就是好好活着，不要让那些痛苦的事和人耽误你享受生活。”
灵汐点点头，心底那摇摆不定的信念就此坚定起来。
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应丧气。
这些天，灵汐开始学着夜冰的奇门遁甲术，一起钻研要如何离开这蛮荒之地……
第17章 苦海尽头
“师父留给我的古书上有记载，月食之时，六界门开，于苦海尽头，以血为祭，方可幻出一条通天道，离开此地。”夜冰分析道。
灵汐蹙了蹙眉，听得模棱两可：“如此简单？”
夜冰低声道:“你以为苦海好找？苦海可是在那黄沙底下，我呆了这千年都难以寻到……”
“也是……并且这混沌之天，根本看不到月亮。”灵汐也有些犯愁。
“月亮是小事，站得高看得远，重中之重是要找到苦海。”夜冰似是不担心寻不到月食之时。
见灵汐依旧一脸困惑，夜冰转动双手摆出阵法，随后指了指天空方向。
“你看，这蛮荒之地并非没有白天黑夜，只是都被这乌烟瘴气挡住。”夜冰说道。
灵汐果真看到了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瞬觉欢喜。
“要是能每天看到月亮就好了。”她小声道。
夜冰笑了笑，声音轻柔：“这阵法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以前我也用过这阵法看天色，但那时乌云遮天没有月亮……现在要存体力为离开而准备，等我们离开这里，有的是月亮看。”
灵汐点头：“我能学点什么给你做帮手，你尽管吩咐。”
不待夜冰开口，灵汐便猛地从石座上起来，大声道：“我知道，我去寻找那苦海！你好好钻研阵法，我们分工合作！”
“不，你做好后勤工作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我来做。”夜冰就猜到灵汐会这样说，连忙制止。
灵汐摇头，不赞同他的安排：“我已经会了一些基本的护身阵法，外面流沙里的妖兽是伤不到我的，你就放心吧！”
见灵汐执意如此，夜冰也没了法子，只得同意。
他拿起锋利骨刀在木板上刻出一道符印，再交到灵汐手中：“记住，这护身符一定不能离身，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灵汐点头将木符放至腰间，随后拿了两个小巧匕首在手中，然后走出了石屋。
“我一定能找到的！”尽管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但她的敏捷力和洞察能力还在。
在这茫茫流沙中找到藏在地底下的苦海，灵汐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夜冰静心钻研着师父留下来的古书，琢磨着在苦海里要用哪几种阵法才能安然离开蛮荒之地。
灵汐则一步步在流沙中寻找标记，周围时不时有凶兽蹿过，凶煞眼中中透着对她血肉的贪婪之意，但还是有些忌惮。
因为夜冰在这蛮荒之地，算半个王者，而灵汐身上有夜冰的气息。
所以它们不敢擅自妄为。
天上飞过几只骷髅鸟，凶兽们看到那些鸟赶紧往枯灌木树洞里躲起来。
灵汐则没有任何害怕之意，依旧埋头用匕首挖着流沙，想查看里面的情况。
身后传来她一深一浅的脚印，但一阵风刮来，那些痕迹全都消散不见。
茫茫流沙，分不清东西南北。
眼见不远处的沙粒变成暗红色，灵汐直起身子眺望，发现已经到了幽冥暗河边界，这河中水有腐烂血肉的威力，苦海自是不可能在这附近。
灵汐刚要掉头而走，忽的看到天上的骷髅鸟俯冲下来，直接停在了暗河里的残骸上，然后低头饮水。
她吃了一惊，因为骷髅鸟已经没了血肉之躯，所以不会被这暗河之水伤到？
灵汐琢磨了片刻，观察到暗河中的骨骸完好无损，心底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8章 不死之身
她取下腰间的石瓶，然后舀了一些河水至瓶中，再将河畔便的小骨骸取了一截带走。
往回走，之前做的标记全都被风吹散，但灵汐用夜冰教自己的阵法，辨别出了方向，很快便回了石屋。
夜冰还在研究中，灵汐将自己的收获一一汇报。
“今天往北边走，已经到了幽冥暗河边界，没法再往前走了……明天我再从其他三个方向走去。”灵汐有些口渴，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神。
夜冰拿起石瓶中的水细细研究，最后倒在一个透明器皿中，看着那仿若血色的河水，再将灵汐带回来的骨骸放进去，果真没有任何变化。
在灵汐还没明白夜冰要做什么之际，他已经径直将自己的指头放进了河水中。
“夜冰，不要！”灵汐吓了一跳，但为时已晚。
夜冰的食指在河水的腐蚀下瞬无血肉，只剩细小的骨骸。
灵汐慌忙将夜冰的手拔了出来，再用饮用的清水喷洗。
“你干嘛要这样……”灵汐语气里满是责备和生气，她不明白夜冰为何要这样做。
夜冰却轻轻笑着，似是一点都不担心手指头没了血肉。
灵汐见他轻松模样刚要继续责备，忽的看到夜冰的手指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新生了血肉，将那骨骸包裹住，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
她惊到了，抓起夜冰的手细细观察，确认是真真切切的皮肤，有温度有质感。
“你有不死之身？天哪……”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冰嘴角扬了扬：“称不上不死之身，只是胸口的冰莲能治愈我身上所有的伤。”
灵汐早已知道夜冰是无心之人，胸前维持性命的是昆仑万年冰莲。
那冰莲，也是天界药神一直要自己去寻找的宝物。
没想到，近在咫尺。
“可血肉腐烂之时，依旧会疼痛，不是吗？”灵汐问道。
夜冰怔了怔，随即轻声道：“早就习以为常，痛为何物，在我眼底可能跟蚊虫叮咬一般，不足挂齿。”
他越是轻描淡写地说，灵汐越觉得心情沉重。
是要受了多少次伤，才能说出习以为常四个字？
回想自己被那个男人一直伤透了心，直到最后一刻心灰意冷到麻木，也是他如今这种心境吧。
被伤得习以为常，到最后那段感情成了不足挂齿的存在。
“小灵，我想你已经找到苦海了。”灵汐还在晃神之际，夜冰突然说道。
灵汐一愣，没太明白：“什么？”
夜冰嘴角还沾染着一些红色液体，灵汐这才发现他已经将那些河水全都吞咽入肚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有不死之身就这么不珍惜！”灵汐连忙拿手帕擦去他嘴角的红色河水，没想到手帕瞬间腐蚀出了好几个窟窿。
她心中一紧一紧的，根本不敢想象夜冰此刻内脏在承受多大的疼痛。
“小时候师父从不让我靠近幽冥河水，一次我偷偷在河边玩不小心跌落，浑身血肉都被腐蚀干净，只有骷髅身在流沙中行走。等我走回去时，身上的肉身已经重塑，那件事我也没告诉师父，生怕他责备我。”
“后来他离开时，我亲眼看着他是在暗河方向消失，却从没想过他是不是跳下了暗河。我有冰莲护身，可师父没有，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
夜冰喃喃说着，神情有些缥缈。
灵汐没有打断他，静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我似乎忘了，小时候掉下暗河时，我尝过暗河的水，是苦中带甜的，刚才我又尝了下，还是同样的味道。小灵，苦海，可能就在暗河之下。”夜冰郑重说道。
第19章 骷髅鸟布阵
灵汐怔住，半响才回应：“可古书上不是记载……那苦海是在流沙之下吗？”
夜冰笑道：“苦海是海，暗河是河，海比河大，自是在流沙之下才算最恰当的说法。”
灵汐还有些困惑，夜冰却在此刻醒悟了一般，快速将古书剩余几页全都翻阅，随即让灵汐收拾石屋行囊。
“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夜冰情绪还有些激动，握住了灵汐的肩膀，郑重承诺。
灵汐点头：“我信你。”
简单三个字，饱含了她对夜冰的全部信任。
在这孤苦伶仃之地，夜冰算是她全部的温暖之源。
给了她新生，亦给了她希望。
两人马不停蹄到了幽冥暗河边，暗红的沙粒湿漉漉的，显得诡异。
幸好两人穿的都是兽骨虎皮鞋，双脚才没有被腐烂穿透。
夜冰甩袖在空中画出几个巨型金符，再朝天空散去。
不一会儿，一大群黑压压的骷髅鸟飞了出来，原本赤红的双眸都变成了金色。
夜冰用眼神一一扫视它们一番，那些鸟儿就迅速飞走，在流沙中叼来石块，摆在了河边。
灵汐观察了许久，这才发现那些鸟儿摆放石块的方位也是一个阵法。
她吃惊看向夜冰，轻声问道：“这是破蛮荒之阵吗？”
夜冰轻轻点了下头：“只是初步阵法，后面还有更多。”
石头阵法已经成型，骷髅鸟都停在空中等候命令。
夜冰让灵汐走入阵法中，嘴唇响起口哨，那些骷髅鸟一头栽了下来，翅膀连翅膀，爪子连爪子，将灵汐围得严严实实。
“夜冰，你这是做什么？”灵汐心底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夜冰没有说话，而是甩动衣袖不断转动十指，不一会儿，金光亮光笼罩了整个石头阵，像个密封牢笼般将灵汐包裹住。
“小灵，等下我们要一起跳入暗河中，不管你看到我变成什么样子，请不要被吓到……”夜冰将手放在金光上，像抓着铁栏一样紧紧抓住骷髅鸟。
灵汐慌了神，她已经猜到夜冰不受任何阵法护体跳入暗河，会浑身血肉尽烂。
“不，你跟我一起进这石头阵，我不要你受伤。”
就算他的血肉之躯很快就会复原，可灵汐还是不想看到他受伤。
不，不可以。
“傻瓜，要有人在外布阵才行，我得保护好你。”夜冰深深看了灵汐一眼，心中暗下指令，骷髅鸟就矫健一蹿，被金色阵法之光连贯成一体的石头阵全都跌落了暗河中，夜冰整个人也跳了下去。
一阵跌撞，灵汐有些无措抓住了夜冰攥着骷髅鸟的手，随即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是哗啦的水声，呼吸越来越不畅，可灵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
她已经明显感到自己握着的大手，变成了一根根骨头。
没有温度，没有肉感。
灵汐在颤抖，从指间到四肢百骸，全都在拼命颤抖。
“小灵，我没事……”夜冰似是觉察到了灵汐的情绪，他轻声安抚，但因为整个身躯已经是骨架，吐出来的字都是含糊不清。
听到那别扭又陌生的声音，有些熟悉的关怀和语调，灵汐的眼泪唰唰直落，低落在那金光上，也低落在夜冰的手骨之上。
嘀嗒——
水声，泪水滑落声。
一阵天旋地转，有片刻失去意识了般，微微窒息。
“小灵，苦海之苦，是眼泪之苦！”耳畔，响起夜冰激动的大喊声。
第20章 唯一的家人
可灵汐却听得不太真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大脑混混沌沌的，整个人像一叶扁舟般起起伏伏。
鼻翼边隐隐嗅到一丝血的气息，灵汐想起那古书上记载需要以血为祭，猜到是夜冰在布阵施法。
她想再睁眼看看，可力气却越来越薄弱。
呼——
又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旋转，灵汐隐约看到了刺目的烈日当头，还有湛蓝的天空。
她猛地睁大眼睛，这才看到自己已经躺在了满是细小砂砾的沙滩边，那些骷髅鸟已经不见踪影，地上散落了一地石块都是之前的石头阵。
夜冰呢？
灵汐刚要回头四处寻找夜冰，身后已经传来他的声音。
“小灵，不要回头，我在。”语气里，有恳求，还有安慰。
他在，只是现在血肉之躯还未复原，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狰狞的模样。
灵汐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夜冰话中的深意。
她鼻头又是一阵酸，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亦没有出声，直到夜冰充满暖意的手放到自己颤抖的肩膀上，她才毫不顾忌地转身抱住了那个男人。
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这个男人豁了命带自己离开蛮荒之地，这份恩，这份情，她没齿难忘，甚至永生难报。
何德何能，她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并肩而行患难与共之人，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为情为义再次跳动。
“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夜冰轻轻拂过灵汐的后脑勺，一下比一下轻柔，“只是我能重塑肉身，不能变衣裳出来，你能不能从行囊中……”
说道后面，夜冰语气有些腼腆。
若不是自己现在身无衣物有些尴尬，他真的不想打破这份美好。
灵汐抽泣着，听得夜冰的话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掌心触到的，皆是光滑的肌肤，而不是柔软的布料。
她脸一红，连忙松开他然后转身打开行囊，找出一身夜冰的衣裳递到身后。
夜冰穿上后，灵汐依旧不敢去看他。
刚才自己好像，是有些太过激动了……
灵汐慢慢提气，发现自己因在蛮荒之地被禁锢的法力正在逐渐恢复，心中甚是开心。
只是先前被青龙噬魂剑伤过，如今仙根支离破碎，身上的仙力更是弱到不能再弱。
若不是夜冰之前一直每日帮自己治疗，她怕是之前修炼而成的法力都回不来了。
两人感受着阳光的照耀，清风的吹拂，平缓了心境。
“出了蛮荒，要如何去找师父？”灵汐问道。
夜冰眼底划过一丝迷茫，这次离开蛮荒，完全是为了灵汐的身体考虑。
可现在真的回来了，却觉得世界太过辽阔无边，完全没有尽头，不知从何寻找。
“你可还记得师父的模样？我们可以画像，然后去天界问司命星君。”灵汐想到了解决办法。
夜冰皱了皱眉：“可你……不是被人从天界流放至蛮荒的吗？”
他不清楚灵汐的真实身份，但这些日子的陪伴和相处，也知道她身份不寻常。
能够直接去天界司命星君找人，怕不是一般仙人可以做到的。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必须要帮你找到唯一的家人。”灵汐笑着说道，眼眸中满是坚定地神情。
夜冰怔了怔，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若是可以，他真想这样看她一辈子。
可她身体每况愈下，自是不能再拖。
师父在夜冰眼中是法力无边之人，定是可以帮到她。
两人做了决定，便准备往天界入口走去。
灵汐心绪万千，她不知道现在天界是何模样，更不知道若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回来了，会是何心情。
就当她是死了的人，再无任何瓜葛，倒也各自安好。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仙气绕。
金碧辉煌的南天门三个大字闪现在眼前，灵汐袖中的手紧了紧。
她终于，要回来了……
第21章 只是想见见你
星月宫。
青宸坐在床上，身侧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壶。
每一口酒下肚，都让他刺喉咙。
“灵儿，我现在每日处理完公务就回了星月宫，你怎么还不回来……”
“宫中百官上奏让我将你后事准备，可我连你的人都没找到，不可能因为你摔落幽冥暗河就觉得你死了吧？”
青宸一个人自言自语，这张床无论他辗转反侧多少次，半夜惊醒时抹去，另一边永远都是冰凉的。
日子久了，这屋里有关灵汐的气息都已变淡，只有里头的摆设和用品，还能让青宸恍惚看到她的影子。
“灵儿，我每日喝这烈酒，胃里都翻滚得难受，我想喝你给我亲手煮的醒酒汤，想让你给我拍拍后背，给我打水洗脸……”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停的喊你，不停的想你，无论你离我多远都会立马来到我身边吗？你回来啊……就算回我的梦里都可以……不要一点痕迹都不给我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道靓丽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青宸握着酒瓶的手一顿??ℨℌ??，使劲揉了揉双眼。
“灵儿？”他看到那个一袭雪白罗纱裙的人儿，心头一跳。
他慌张地从床上起来，混沌跳动的心脏瞬间蹦如擂鼓，似要从胸腔里头直接跳出来。
是他的灵儿回来了吗？
“殿下……”那娇弱柔软的女声，带着一丝哽咽，满是讨好和哀求的意味。
青宸眼前一黑，就像被迎头给了一闷棍，顿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他的灵儿，从来不会这样叫自己。
“你来这里干什么？”青宸的声音带着酒怒。
“玉儿只是想见见你……”玉芙打了个哆嗦，声音带着哭腔。
青宸眼睛通红地向她走去，视线从她那刻意精心描绘过的五官落在微微发旧的罗纱裙上，突然暴喝出声。
“谁准你穿她的衣裳？谁准你来的星月宫？把衣服脱了给本帝君滚！”
他大手一扯，直接拽着玉芙的罗纱裙就要脱，可转瞬间，动作又轻柔下来。
他不能把灵儿最喜欢的罗纱裙给撕坏了……
“咳咳……”玉芙忽的猛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虚弱了几分。
当初她做完月子后，青宸便立马要将她送去净居阁。
玉芙没有办法，只能寻找最极端的方式让自己不停咳嗽。
那病恹恹的样子，让青宸想起了曾在星月宫咳出血的灵汐。
在玉芙的苦苦哀求下，青宸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让她继续留在玉狐宫。
但也仅仅是留下。
青宸再没踏足过玉狐宫，更别说是宠幸她。
玉芙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趁着青宸醉酒过来，企图用灵汐的影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她模样是装足了，声音也够柔弱，道出的称呼，却让青宸瞬间酒醒。
玉芙开始懊恼，也后悔自己没有做足功夫再开始计划。
“殿下，玉儿知道错了……我自己脱，玉儿再也不敢了……”她眼泪成珠，一边咳嗽一边哭。
青宸的神色晦暗不清，没有再碰玉芙半分。
等她脱下罗纱裙，青宸才发现她里头尽只有几寸少得可怜的布料！
“殿下……”玉芙咬着红艳的下唇，眼神迷离带媚地看着他。
青宸握拳的手紧了几分，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第22章 仙陨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侍女连忙跑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立马低下脑袋。
“殿下有何吩咐……”侍女的声音都在颤抖。
“拿一套你的衣服过来给玉ɹp芙仙子穿上，再带她回玉狐宫。”她在自己眼里，已经不是侧妃了。
青宸肃声命令完，便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罗纱裙，轻柔叠起。
玉芙错愕地看着他：“殿下，你要玉儿穿侍女服？”
“别再触本帝君的底线。”青宸没有看她，冰冷的声音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待侍女带着玉芙离开，青宸的酒意又醒了不少。
他抚着床上的枕头，冰凉如窗外的冷月，可他依旧紧紧拥在怀中。
那玉枕，曾被灵汐夜夜枕了一千个年头。
……
第二日清晨，青宸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头疼地压了压眉心，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怎么了？”青宸闷声问道。
星月宫的下人还是之前那批，一直都是安静祥和的相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侍女们起了争执。
两个小姑娘立马低下头，其中一个微胖的丫头回应道：“回殿下，今日我们在打扫库房时，发现几个瓷罐里有些花花绿绿的仙丹受了潮，奴婢说扔掉，可小九觉得这都是娘娘生前的东西，不能乱动……”
她话还没说完，青宸已经一个巴掌猛地甩了过来，打得她踉跄倒地，整个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
“什么生前，谁跟你们说帝后死了！”
青宸是真的很生气，才会在酒醒后还如此冲动地动手打星月宫的人。
他闭上眼连着深呼吸三口，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说道：“把瓷罐拿来给本帝君看看。”
另一个叫小九的姑娘战战兢兢地将两个瓷罐端了过来，递到青宸跟前时抖得差点将瓷罐摔落在地。
青宸满心已被那瓷罐吸引，没有在意下人的异样。
他打开盖子，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发异的气味，微微还有些呛鼻。
“这些，都是什么？”青宸看着那看不出原来形状的仙丹，心里一惊。
“奴婢……不知道……看着不像普通仙丹……”小九颤声回答。
青宸没有再为难她们，而是叫来了宫中御用药仙，让他辨别瓷罐中的物品到底是什么。
药仙刚嗅到味道，便立马下了定论：“殿下，这些都是修复仙根的仙丹啊！”
他虽不精通丹丸，可对这些东西还是有起码的辨别能力。
青宸两腿突然有些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狠狠朝他扑来。
她的仙根，早就出问题了？
“我找药神只是为了看病……”灵汐曾经说过的话不停在他耳畔回旋。
流鼻血，咳吐血，药神宫殿……
青宸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但身体里又有一个小人不停地在拉扯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那方面去想。
因为玉芙的存在，处决了灵汐最在意的侍女小蝶。
因为孩子的突然死去，他在药神宫殿撞见她和药神孤男寡女在房间，便直接下了最恶毒的定论，砍了药神的人头。
青宸带着那些受潮变形的药丸去了药神宫殿。
药神已经有新人上任，是白发苍苍的年长老者，他看着青宸带来的药仙丹，表情变得凝重。
“都是最强效的续命仙丹，不算治疗，只是延缓仙陨的到来。”药神新官上任不久，又是天帝亲自调遣过来的，对这个杀了前任药神的帝君并没有太多热情。
青宸的心忽的就被一种无力的力量狠狠揪住，沉闷到近乎窒息。
续命，仙陨。
第23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了灵汐苍白的脸蛋，宽松袄子内消瘦的身子；想起了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眸深处蔓延出来的那股渴望和依赖感。
她是害怕离开自己的啊。
小心翼翼到想要他一个拥抱，他在外风流吃饱餍足回来，却只愿背对背跟她同床入眠。
他错过了她多少，又忽视了她多少。
连她什么时候突然瘦了那么多都不知道，连她什么时候习惯性流鼻血都不知道。
明明那日她坠落诛仙台，他就已经做了深刻反省。
可事情的发展为何一直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青宸浑浑噩噩地从药神宫殿出来，闪耀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殿下，宫中还有很多事物等您审批……”赤霄将军看着帝君悲痛的模样，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可他也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只希望其他事情可以分散青宸的注意力。
他身为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萎靡不振。
“暂且先……”青宸沙哑着嗓音，正欲交代，余光忽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进了药神宫殿侧门。
顿时，那凝固到流不动的血液猛地急蹿起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唰的一下，青宸浑身都沸腾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毫不顾忌形象地猛跑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直接御风飞行。
“殿下！”赤霄将军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已经喊不住他了。
青宸跑进大殿，那一直驻足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小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找那身材差不多的相似背影，一个个掰正身子看清她们的正脸，是不是自己心心思念的人。
宫殿内的女子不是侍女就是女医官或者是女药仙，见到帝君这古怪的举动都充满防备。
青宸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
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刚才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的灵儿。
这大半年来的思念，她的任何一个模样都在自己心中定了型，烙进了骨子里。
绿̶ 真真切切，他没有看错。
青宸每一层楼找着，奔走得气喘吁吁。
忽的，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去过药神的主宫殿，转身飞跃过去。
这一刻，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何不直接用飞，或者甩出腰间的雷鞭，这样就不需要耗费这么多时间来找了。
青宸撞开紧闭的大门，灵儿二字即将脱口而出。
可当他看到药神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满心的期盼瞬间碎裂。
“对不起，打扰了。”青宸有些狼狈地开口，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身为帝君居然对着身份没有自己高的人道了歉。
年轻男子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而胆怯。
青宸没有在意那个男人，有些颓败地准备离开房间，赤霄将军却奔了过来。
“殿下！有消息了！”他因为激动忘了场所，只想第一时间将接收到的信息告诉青宸，“我们精通阵法之人入了蛮荒之地，看到了一座小石屋，里面有帝后生活过的痕迹！”
青宸近乎灰暗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身影，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药神仙君，如果这个女子过来找你拿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乾华宫的人，如有延迟，本帝君让你脑袋不保。”
青宸对着药神交代完，便迈开大步离开。
他必须亲自去那小石屋看看，是否有灵汐的气息。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
待安静下来，药神看着桌上的画像图纸，皱眉看了看屏风后的人。
“你可以出来了。”药神沉声说道。
第24章 该来的总会来
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夜冰，见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便直接走到屏风后。
“原来……你是帝后啊……”夜冰看着眼底泛起薄雾的灵汐，脑子突然缺根筋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灵汐紧攥着拳头，双眼一直鼓鼓看着窗外的天空。
直到眼眶中的湿漉感消散，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怎么都没料想到，自己只是顺路来药神宫殿找自己曾吃过的仙丹，却这么凑巧的被青宸撞见。
若不是她躲得快再用了隐身的阵法，刚才青宸冲进来时，自己就被他直直看到。
不是不敢相见，是没有重逢的必要。
她和青宸，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赶紧走吧。”灵汐收敛了复杂情绪，她不想去跟夜冰解释自己曾经的身份。
她对着药神露出歉意的眼神：“抱歉，药神仙君，我……”
“你走吧，这画像跟你一点都不像。”医生将画像敛入衣袖，没有抬头去打量灵汐的五官。
他本就对青宸不太满意，又听闻青宸因为一只狐狸将帝后推入了幽冥暗河下的蛮荒之地，更是不喜，刚才替灵汐把脉也察觉到她仙躯破损严重，不能再遭任何伤害了。
“这些仙丹终究治标不治本，姑娘还是得尽快想解决法子。”末了，药神提醒道。
灵汐听得药神对自己的称呼，心情有的荡漾：“多谢药神。”
他不认自己为帝后，不认自己为雪神，便让她感恩。
两人离开药神宫殿，正要继续往外走，忽的看到台阶下把手着一排排天兵天将，对每个离开的人一盘查。
夜冰心一紧，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我用阵法变出幻境，他们定是在寻你。”他对着灵汐低声说道。
灵汐怔了怔，眼底满是自责，”都怪我，不该来这里拿药，现在……”
她说话之际，夜冰已经变幻出了阵法，随后牵着灵汐走了进去。
“这一路我们屏住呼吸，只要顺利通过大门就会无事。”夜冰轻声说道。
两人携手同行，可在即将到达殿外大门时，一道紫光闪来，拦住了他们的通行之路。
“糟糕，他们布了结界，任何幻术和隐身法都不能离开。”夜冰虽第一次来这天界，但也明白一二。
紫光的变动，惊得那些天兵朝这边观察过来，夜冰拉着灵汐往回走，想先躲回殿内再寻找新的办法。
灵汐也没料想到他们会盘查这么严格，青宸这是确定自己真的在这里？
说来也是，她和夜冰前脚刚离开小木屋，青宸的人后脚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真是奇怪，为何早没找到晚没找到，偏偏现在就撞到了一起呢？
灵汐自嘲地笑了笑，怕是担心自己死得不够彻底，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天界的动态，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吧。
“我们去后门看看，或者从殿顶寻找出口，总会有办法的，他们不可能将这硕大的药神宫殿全都布下结界。”夜冰清楚灵汐不想跟那男人相见，他于私来说也不想让他们重逢。
看着不断聚集过来的天兵天将，还有曾守在青宸左右的御前侍卫，灵汐确定那个男人是动了真格。
可她没自作多情地认为青宸是思念自己
灵汐轻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回想起鬼门关走过的那一遭，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日她坠落幽冥断崖，蛮荒之地的威力能将任何生灵的法术封印，她根本没法自救。
加上胸口的血窟窿，鲜血流淌，仙根受了重创，浑身都是抽筋剥皮之痛。
还没落地她便已经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一个石块搭建的平房之中，浑身无法动弹。
那坐在床边给她身上各处伤痕涂抹药水之人，便是夜冰。
原来那天她往下坠时，夜冰正在底下寻找食物。
他觉察到异样，仰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不明物被崖壁上的枯枝拌了几下，再滚落下来。
眼看那不明物就要摔落幽冥暗河，夜冰没有多想，直接丢了竹篓就伸手去接。
奈何冲击力还是很大，夜冰抱着灵汐重重摔落。
灵汐除了剑伤，就是几处轻微的皮外伤。
夜冰则手腕直接脱臼，但他也忍着疼痛将昏迷不醒的灵汐抱回了石屋。
灵汐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爱至骨髓的男人要杀她，这个陌生男人却竭尽全力在救她。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夜冰温和一笑，背着竹篓朝石屋的方向走去。
夜冰自有记忆起便在这蛮荒之地，无父无母，亦是个无心之人——
他没有心脏，胸口只有一株万年昆仑冰莲护体。
唯一的师父将冰莲替换了他的心脏，陪伴了他百年时间，便突然消失。
师父如何离开的蛮荒之地，夜冰不知，也不想去探究。
既然师父将自己独自留在这里，那自是有他的道理。
石屋内。
灵汐解开布衣，在石塌上趴下，露出光洁的后背。
那蝴蝶骨中央，有一个紫红狰狞的伤疤。
夜冰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径直在床边坐下，拿出石虫茧再用银针戳穿。
“夜冰公子，今日又要用石虫茧卵治疗吗？”灵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虫卵，早已习惯。
“不，只是帮你治疗咳嗽，我不赶紧把你这咳嗽给治好，你怕是养不胖的。”夜冰指尖快速一转，那些虫卵就似接到命令般排成笔直的一条线往指定穴位爬去，触及雪白皮肤时，直接隐入其中，不见踪影。
“呲……”灵汐痛苦地皱起了眉，但依旧紧咬着下唇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紧皱的眉头却暴露了她此刻身体正遭受多大的剧痛。
夜冰神情划过一丝怜惜，但依旧没有顿住指尖的运转，眸光严肃认真。
“小灵，你真的不打算想法子离开这蛮荒之地吗？”夜冰想起灵汐昏迷时一直念叨的名字，心底隐隐有了想探究的念头。
灵汐神情一滞，抓着枕头的手紧了几分。
“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她喃喃说道。
更何况这蛮荒之地本就是六界处置极刑犯人的一块荒废之地，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被流放至此，其实和死差不多。
除了什么仙术法术都不能用，要么自生自灭，要么弱肉强食。
能进，不能出。
被永生永世驱逐在着六界之外，天地不容，六道不收。
就算她想回，也回不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心情是决定身体健不健康的关键，你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我才能用这稀少的药材帮你疗伤，毕竟这里可不太平。”夜冰嘴中默默一念，那些隐入灵汐后背的虫卵全都爬了出来，回了虫茧之中。
做完这一切，夜冰便转过身子，给灵汐穿戴整齐的时间。
“为了证明你医术高超，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然后陪你一起保卫我们的石屋，行了吧？”灵汐打趣说道。
夜冰漆黑的眼眸瞬间亮晶晶，看向灵汐的神情多了几丝烟火味。
“行，那就这样说好了……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灵汐愣了愣，有些接不上话。
夜冰慢半拍也意识到自己话里升温的旋律，连连转移话题：“你身体安康了，我说不定能飞仙做那药神！”
灵汐噗嗤一笑，对着夜冰竖起了大拇指：“那就提前恭祝夜冰公子担任天界药神一职！”
回想曾被那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杀死的药神，她的心底满是愧疚。
但逝者已逝，善恶皆有报。
……
石屋周围八里地都被夜冰布了阵，让那些凶险歹人无法靠近。
说来奇怪，这蛮荒之地不能用仙术，夜冰的阵法却用的顺利。
许是他自幼在蛮荒之地长大，所以老天给他特殊的眷顾吧
小日子过得温温顺顺，灵汐也如夜冰所期盼，整日脸上都挂着浅笑。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眼眸中的忧愁，浓得能让人溺亡。
自己离开了这么久，那个男人可有一丁点儿难过？
他是否有去调查那日的真相，弄清玉芙的真面目，以及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灵汐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自己为什么要想他？如今她人不人，仙不仙，全因那个男人朝自己心口刺了一剑。
她不该忘记那些痛苦。
可她也说过，不想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还留时间去念叨那个男人。
不管是恨，还是残爱。
她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灵汐闭上眼，想让睡意冲散脑中的杂念……
梦里，她见到了久违的青宸。
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清晰梦到他。
第15章 整整一千年
“灵儿……”
青宸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眸中流露着脆弱和悲伤。
这样的眼神，灵汐只在年少的青宸身上见到过。
“别来找我。”灵汐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无法从梦中撤离。
“灵儿，回来，宸哥哥想你……”青宸痛苦说道，缓缓朝灵汐走来。
她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你不是，我的宸哥哥已经死了，你走开……”灵汐红了眼眶。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再提及过往应该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心底的疼意却还是无比真实。
千年厚爱，一朝离散，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放得下。
眼泪爬满了灵汐整张脸，她轻声抽泣着，耳边却响起了夜冰略带焦急的叫喊声。
“小灵，小灵，快醒醒……”
灵汐缓缓睁开眼，看到满脸担忧的夜冰正蹲在自己床边，轻轻摇晃自己。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灵汐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去看他。
“宸哥哥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鲜少过问灵汐过往的夜冰，突然问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灵汐嘴中听到这三个字了。
灵汐身子一僵，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师父离开前说他是在晨间捡到的我，以前常叫我小晨，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叫我呢。”夜冰语气突然变软，眼神在闪烁烛光下也温和了几分。
“夜冰，我是真不想提他。”这是灵汐第一次直呼夜冰的名字，落在夜冰耳中，却莫名惹人心疼。
他的名字自她嘴中出来，不应该透着悲伤。
“你不提也罢，以后你再叫宸哥哥，我便会直接应了你。”夜冰挺直背脊，微微叹了口气。
灵汐忽的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自己的命都是这个男人捡回来的，他不光没有嫌弃她，还给了她一个安身处。
她有什么可对他藏着掖着的？
“一千年。”灵汐对着夜冰的背影轻声开口，“我跟了他整整一千年。”
简短几个字，已经道明了她全部的感情。
夜冰久久没有转身。
他虽没有与人有过那么长久的感情，可他不傻。
一千年是什么概念？
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最纯真最烂漫的光阴。
对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好几辈子了。
“对不起。”夜冰干巴巴开口，转身看向灵汐的神情透着一丝愧意。
不管出于何种心情，他都不该让她自揭伤疤。
灵汐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她含泪的眼眸挤出一丝笑意：“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知晓一切。”
夜冰不听到灵汐的回应还好，此刻听她说这些，感觉无比生疏。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生死与共的患难朋友看待，别总把救命一事挂嘴上，我救你是本分，照顾你也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
灵汐闪了闪眼眸，她不是没有明白夜冰最后一句话中的深意。
自己在床上昏迷了七天七夜，夜冰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她和夜冰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在常人看来，一个男人碰过女人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便要对那个女人负责。
尽管他只是在给自己治疗，可他对自己也有行医者之外的照顾。
“夜冰公子，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病人，而非女人。”她不想让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横隔在两人之间。
第16章 是我犯糊涂
夜冰愣了愣，一瞬间空气都静默到要凝滞。
“可你，的确就是个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反驳她说的话。
灵汐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她看着夜冰，思绪有些复杂。
“我是女人没错，但我是个死过一次的女人，现在依旧在等死。”
夜冰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隔空在虚无中触了触灵汐的脸庞，那空洞的感觉，让他难以静心……
“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活好当下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尽好医者和男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其他的我不去考虑，因为我也想不透。”
夜冰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凌乱，连桌上自己的帕子都忘了带走。
从噩梦中醒来，是最让人情绪多变和敏感的时刻，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些话夜冰在平时从来不会对灵汐表露，甚至连含一点儿杂质的眼神都不会流露出来。
夜冰一走，灵汐更是没了睡意。
她重新躺下，脑袋有些刺刺地发胀。
这些天，夜冰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张罗好早餐，然后带着灵汐去外面的凶险之地寻找有利用价值的物品。
待灵汐身子又好了些许，夜冰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我们一起想法子离开这里吧，我去找我师父，有他在，你能好得更快。”夜冰对灵汐说道。
他不想单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去治她，也不想再单纯将她当做自己的病人。
他希望她快些好，希望她不用将等死挂在嘴边。
“离不开的……夜冰公子，这蛮荒之地只能进不能出，你师父是界外高人自是阵法无边，但我不想连累你……要不你就放我自生自灭吧。”灵汐知道自己离开这荒芜之地无果，淡声道。
若是能离开这里，她也不想再回那九重天之上，被囚禁在那没有一丝温暖的天宫之中。
更何况青宸若知道她还活着，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天幽冥断崖边的一剑，她永远都记住了有多痛……
灵汐这样想着，心底又有些泛涩。
一年快过去了，他在天宫可还好？美女成群，其乐融融，还是也有一丁点儿思念自己？
灵汐的分神，被夜冰看在眼底。
他的眉头紧拧了几分，脸上却没有情绪变化：“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灵汐一听便知夜冰生气了，她连忙走到夜冰身侧坐下。
“刚才是我犯糊涂了，你别生气。”
夜冰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再瞅着她那瘦得皮包骨头的身子，无奈叹了口气。
“你要记住，你的命是你父母给的，不能因为那个男人而践踏自己。”夜冰语重心长说着，忽地顿了顿，“你也别忘了，我想要你活着。”
“我知道了。”灵汐低着头，声音惹人心疼。
夜冰突然就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细腻柔顺的黑发，在他心底炸开一股暖流。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来这一遭就是好好活着，不要让那些痛苦的事和人耽误你享受生活。”
灵汐点点头，心底那摇摆不定的信念就此坚定起来。
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应丧气。
这些天，灵汐开始学着夜冰的奇门遁甲术，一起钻研要如何离开这蛮荒之地……
第17章 苦海尽头
“师父留给我的古书上有记载，月食之时，六界门开，于苦海尽头，以血为祭，方可幻出一条通天道，离开此地。”夜冰分析道。
灵汐蹙了蹙眉，听得模棱两可：“如此简单？”
夜冰低声道:“你以为苦海好找？苦海可是在那黄沙底下，我呆了这千年都难以寻到……”
“也是……并且这混沌之天，根本看不到月亮。”灵汐也有些犯愁。
“月亮是小事，站得高看得远，重中之重是要找到苦海。”夜冰似是不担心寻不到月食之时。
见灵汐依旧一脸困惑，夜冰转动双手摆出阵法，随后指了指天空方向。
“你看，这蛮荒之地并非没有白天黑夜，只是都被这乌烟瘴气挡住。”夜冰说道。
灵汐果真看到了一轮弯月挂在天上，瞬觉欢喜。
“要是能每天看到月亮就好了。”她小声道。
夜冰笑了笑，声音轻柔：“这阵法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以前我也用过这阵法看天色，但那时乌云遮天没有月亮……现在要存体力为离开而准备，等我们离开这里，有的是月亮看。”
灵汐点头：“我能学点什么给你做帮手，你尽管吩咐。”
不待夜冰开口，灵汐便猛地从石座上起来，大声道：“我知道，我去寻找那苦海！你好好钻研阵法，我们分工合作！”
“不，你做好后勤工作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我来做。”夜冰就猜到灵汐会这样说，连忙制止。
灵汐摇头，不赞同他的安排：“我已经会了一些基本的护身阵法，外面流沙里的妖兽是伤不到我的，你就放心吧！”
见灵汐执意如此，夜冰也没了法子，只得同意。
他拿起锋利骨刀在木板上刻出一道符印，再交到灵汐手中：“记住，这护身符一定不能离身，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灵汐点头将木符放至腰间，随后拿了两个小巧匕首在手中，然后走出了石屋。
“我一定能找到的！”尽管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但她的敏捷力和洞察能力还在。
在这茫茫流沙中找到藏在地底下的苦海，灵汐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夜冰静心钻研着师父留下来的古书，琢磨着在苦海里要用哪几种阵法才能安然离开蛮荒之地。
灵汐则一步步在流沙中寻找标记，周围时不时有凶兽蹿过，凶煞眼中中透着对她血肉的贪婪之意，但还是有些忌惮。
因为夜冰在这蛮荒之地，算半个王者，而灵汐身上有夜冰的气息。
所以它们不敢擅自妄为。
天上飞过几只骷髅鸟，凶兽们看到那些鸟赶紧往枯灌木树洞里躲起来。
灵汐则没有任何害怕之意，依旧埋头用匕首挖着流沙，想查看里面的情况。
身后传来她一深一浅的脚印，但一阵风刮来，那些痕迹全都消散不见。
茫茫流沙，分不清东西南北。
眼见不远处的沙粒变成暗红色，灵汐直起身子眺望，发现已经到了幽冥暗河边界，这河中水有腐烂血肉的威力，苦海自是不可能在这附近。
灵汐刚要掉头而走，忽的看到天上的骷髅鸟俯冲下来，直接停在了暗河里的残骸上，然后低头饮水。
她吃了一惊，因为骷髅鸟已经没了血肉之躯，所以不会被这暗河之水伤到？
灵汐琢磨了片刻，观察到暗河中的骨骸完好无损，心底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8章 不死之身
她取下腰间的石瓶，然后舀了一些河水至瓶中，再将河畔便的小骨骸取了一截带走。
往回走，之前做的标记全都被风吹散，但灵汐用夜冰教自己的阵法，辨别出了方向，很快便回了石屋。
夜冰还在研究中，灵汐将自己的收获一一汇报。
“今天往北边走，已经到了幽冥暗河边界，没法再往前走了……明天我再从其他三个方向走去。”灵汐有些口渴，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神。
夜冰拿起石瓶中的水细细研究，最后倒在一个透明器皿中，看着那仿若血色的河水，再将灵汐带回来的骨骸放进去，果真没有任何变化。
在灵汐还没明白夜冰要做什么之际，他已经径直将自己的指头放进了河水中。
“夜冰，不要！”灵汐吓了一跳，但为时已晚。
夜冰的食指在河水的腐蚀下瞬无血肉，只剩细小的骨骸。
灵汐慌忙将夜冰的手拔了出来，再用饮用的清水喷洗。
“你干嘛要这样……”灵汐语气里满是责备和生气，她不明白夜冰为何要这样做。
夜冰却轻轻笑着，似是一点都不担心手指头没了血肉。
灵汐见他轻松模样刚要继续责备，忽的看到夜冰的手指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新生了血肉，将那骨骸包裹住，不一会儿便恢复如初。
她惊到了，抓起夜冰的手细细观察，确认是真真切切的皮肤，有温度有质感。
“你有不死之身？天哪……”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冰嘴角扬了扬：“称不上不死之身，只是胸口的冰莲能治愈我身上所有的伤。”
灵汐早已知道夜冰是无心之人，胸前维持性命的是昆仑万年冰莲。
那冰莲，也是天界药神一直要自己去寻找的宝物。
没想到，近在咫尺。
“可血肉腐烂之时，依旧会疼痛，不是吗？”灵汐问道。
夜冰怔了怔，随即轻声道：“早就习以为常，痛为何物，在我眼底可能跟蚊虫叮咬一般，不足挂齿。”
他越是轻描淡写地说，灵汐越觉得心情沉重。
是要受了多少次伤，才能说出习以为常四个字？
回想自己被那个男人一直伤透了心，直到最后一刻心灰意冷到麻木，也是他如今这种心境吧。
被伤得习以为常，到最后那段感情成了不足挂齿的存在。
“小灵，我想你已经找到苦海了。”灵汐还在晃神之际，夜冰突然说道。
灵汐一愣，没太明白：“什么？”
夜冰嘴角还沾染着一些红色液体，灵汐这才发现他已经将那些河水全都吞咽入肚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有不死之身就这么不珍惜！”灵汐连忙拿手帕擦去他嘴角的红色河水，没想到手帕瞬间腐蚀出了好几个窟窿。
她心中一紧一紧的，根本不敢想象夜冰此刻内脏在承受多大的疼痛。
“小时候师父从不让我靠近幽冥河水，一次我偷偷在河边玩不小心跌落，浑身血肉都被腐蚀干净，只有骷髅身在流沙中行走。等我走回去时，身上的肉身已经重塑，那件事我也没告诉师父，生怕他责备我。”
“后来他离开时，我亲眼看着他是在暗河方向消失，却从没想过他是不是跳下了暗河。我有冰莲护身，可师父没有，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
夜冰喃喃说着，神情有些缥缈。
灵汐没有打断他，静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可是我似乎忘了，小时候掉下暗河时，我尝过暗河的水，是苦中带甜的，刚才我又尝了下，还是同样的味道。小灵，苦海，可能就在暗河之下。”夜冰郑重说道。
第19章 骷髅鸟布阵
灵汐怔住，半响才回应：“可古书上不是记载……那苦海是在流沙之下吗？”
夜冰笑道：“苦海是海，暗河是河，海比河大，自是在流沙之下才算最恰当的说法。”
灵汐还有些困惑，夜冰却在此刻醒悟了一般，快速将古书剩余几页全都翻阅，随即让灵汐收拾石屋行囊。
“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夜冰情绪还有些激动，握住了灵汐的肩膀，郑重承诺。
灵汐点头：“我信你。”
简单三个字，饱含了她对夜冰的全部信任。
在这孤苦伶仃之地，夜冰算是她全部的温暖之源。
给了她新生，亦给了她希望。
两人马不停蹄到了幽冥暗河边，暗红的沙粒湿漉漉的，显得诡异。
幸好两人穿的都是兽骨虎皮鞋，双脚才没有被腐烂穿透。
夜冰甩袖在空中画出几个巨型金符，再朝天空散去。
不一会儿，一大群黑压压的骷髅鸟飞了出来，原本赤红的双眸都变成了金色。
夜冰用眼神一一扫视它们一番，那些鸟儿就迅速飞走，在流沙中叼来石块，摆在了河边。
灵汐观察了许久，这才发现那些鸟儿摆放石块的方位也是一个阵法。
她吃惊看向夜冰，轻声问道：“这是破蛮荒之阵吗？”
夜冰轻轻点了下头：“只是初步阵法，后面还有更多。”
石头阵法已经成型，骷髅鸟都停在空中等候命令。
夜冰让灵汐走入阵法中，嘴唇响起口哨，那些骷髅鸟一头栽了下来，翅膀连翅膀，爪子连爪子，将灵汐围得严严实实。
“夜冰，你这是做什么？”灵汐心底隐隐升起一抹不安。
夜冰没有说话，而是甩动衣袖不断转动十指，不一会儿，金光亮光笼罩了整个石头阵，像个密封牢笼般将灵汐包裹住。
“小灵，等下我们要一起跳入暗河中，不管你看到我变成什么样子，请不要被吓到……”夜冰将手放在金光上，像抓着铁栏一样紧紧抓住骷髅鸟。
灵汐慌了神，她已经猜到夜冰不受任何阵法护体跳入暗河，会浑身血肉尽烂。
“不，你跟我一起进这石头阵，我不要你受伤。”
就算他的血肉之躯很快就会复原，可灵汐还是不想看到他受伤。
不，不可以。
“傻瓜，要有人在外布阵才行，我得保护好你。”夜冰深深看了灵汐一眼，心中暗下指令，骷髅鸟就矫健一蹿，被金色阵法之光连贯成一体的石头阵全都跌落了暗河中，夜冰整个人也跳了下去。
一阵跌撞，灵汐有些无措抓住了夜冰攥着骷髅鸟的手，随即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是哗啦的水声，呼吸越来越不畅，可灵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
她已经明显感到自己握着的大手，变成了一根根骨头。
没有温度，没有肉感。
灵汐在颤抖，从指间到四肢百骸，全都在拼命颤抖。
“小灵，我没事……”夜冰似是觉察到了灵汐的情绪，他轻声安抚，但因为整个身躯已经是骨架，吐出来的字都是含糊不清。
听到那别扭又陌生的声音，有些熟悉的关怀和语调，灵汐的眼泪唰唰直落，低落在那金光上，也低落在夜冰的手骨之上。
嘀嗒——
水声，泪水滑落声。
一阵天旋地转，有片刻失去意识了般，微微窒息。
“小灵，苦海之苦，是眼泪之苦！”耳畔，响起夜冰激动的大喊声。
第20章 唯一的家人
可灵汐却听得不太真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大脑混混沌沌的，整个人像一叶扁舟般起起伏伏。
鼻翼边隐隐嗅到一丝血的气息，灵汐想起那古书上记载需要以血为祭，猜到是夜冰在布阵施法。
她想再睁眼看看，可力气却越来越薄弱。
呼——
又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旋转，灵汐隐约看到了刺目的烈日当头，还有湛蓝的天空。
她猛地睁大眼睛，这才看到自己已经躺在了满是细小砂砾的沙滩边，那些骷髅鸟已经不见踪影，地上散落了一地石块都是之前的石头阵。
夜冰呢？
灵汐刚要回头四处寻找夜冰，身后已经传来他的声音。
“小灵，不要回头，我在。”语气里，有恳求，还有安慰。
他在，只是现在血肉之躯还未复原，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狰狞的模样。
灵汐怔了怔，瞬间明白了夜冰话中的深意。
她鼻头又是一阵酸，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亦没有出声，直到夜冰充满暖意的手放到自己颤抖的肩膀上，她才毫不顾忌地转身抱住了那个男人。
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这个男人豁了命带自己离开蛮荒之地，这份恩，这份情，她没齿难忘，甚至永生难报。
何德何能，她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并肩而行患难与共之人，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为情为义再次跳动。
“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夜冰轻轻拂过灵汐的后脑勺，一下比一下轻柔，“只是我能重塑肉身，不能变衣裳出来，你能不能从行囊中……”
说道后面，夜冰语气有些腼腆。
若不是自己现在身无衣物有些尴尬，他真的不想打破这份美好。
灵汐抽泣着，听得夜冰的话猛地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掌心触到的，皆是光滑的肌肤，而不是柔软的布料。
她脸一红，连忙松开他然后转身打开行囊，找出一身夜冰的衣裳递到身后。
夜冰穿上后，灵汐依旧不敢去看他。
刚才自己好像，是有些太过激动了……
灵汐慢慢提气，发现自己因在蛮荒之地被禁锢的法力正在逐渐恢复，心中甚是开心。
只是先前被青龙噬魂剑伤过，如今仙根支离破碎，身上的仙力更是弱到不能再弱。
若不是夜冰之前一直每日帮自己治疗，她怕是之前修炼而成的法力都回不来了。
两人感受着阳光的照耀，清风的吹拂，平缓了心境。
“出了蛮荒，要如何去找师父？”灵汐问道。
夜冰眼底划过一丝迷茫，这次离开蛮荒，完全是为了灵汐的身体考虑。
可现在真的回来了，却觉得世界太过辽阔无边，完全没有尽头，不知从何寻找。
“你可还记得师父的模样？我们可以画像，然后去天界问司命星君。”灵汐想到了解决办法。
夜冰皱了皱眉：“可你……不是被人从天界流放至蛮荒的吗？”
他不清楚灵汐的真实身份，但这些日子的陪伴和相处，也知道她身份不寻常。
能够直接去天界司命星君找人，怕不是一般仙人可以做到的。
“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必须要帮你找到唯一的家人。”灵汐笑着说道，眼眸中满是坚定地神情。
夜冰怔了怔，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若是可以，他真想这样看她一辈子。
可她身体每况愈下，自是不能再拖。
师父在夜冰眼中是法力无边之人，定是可以帮到她。
两人做了决定，便准备往天界入口走去。
灵汐心绪万千，她不知道现在天界是何模样，更不知道若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回来了，会是何心情。
就当她是死了的人，再无任何瓜葛，倒也各自安好。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仙气绕。
金碧辉煌的南天门三个大字闪现在眼前，灵汐袖中的手紧了紧。
她终于，要回来了……
第21章 只是想见见你
星月宫。
青宸坐在床上，身侧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壶。
每一口酒下肚，都让他刺喉咙。
“灵儿，我现在每日处理完公务就回了星月宫，你怎么还不回来……”
“宫中百官上奏让我将你后事准备，可我连你的人都没找到，不可能因为你摔落幽冥暗河就觉得你死了吧？”
青宸一个人自言自语，这张床无论他辗转反侧多少次，半夜惊醒时抹去，另一边永远都是冰凉的。
日子久了，这屋里有关灵汐的气息都已变淡，只有里头的摆设和用品，还能让青宸恍惚看到她的影子。
“灵儿，我每日喝这烈酒，胃里都翻滚得难受，我想喝你给我亲手煮的醒酒汤，想让你给我拍拍后背，给我打水洗脸……”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停的喊你，不停的想你，无论你离我多远都会立马来到我身边吗？你回来啊……就算回我的梦里都可以……不要一点痕迹都不给我留……”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道靓丽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青宸握着酒瓶的手一顿??ℨℌ??，使劲揉了揉双眼。
“灵儿？”他看到那个一袭雪白罗纱裙的人儿，心头一跳。
他慌张地从床上起来，混沌跳动的心脏瞬间蹦如擂鼓，似要从胸腔里头直接跳出来。
是他的灵儿回来了吗？
“殿下……”那娇弱柔软的女声，带着一丝哽咽，满是讨好和哀求的意味。
青宸眼前一黑，就像被迎头给了一闷棍，顿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他的灵儿，从来不会这样叫自己。
“你来这里干什么？”青宸的声音带着酒怒。
“玉儿只是想见见你……”玉芙打了个哆嗦，声音带着哭腔。
青宸眼睛通红地向她走去，视线从她那刻意精心描绘过的五官落在微微发旧的罗纱裙上，突然暴喝出声。
“谁准你穿她的衣裳？谁准你来的星月宫？把衣服脱了给本帝君滚！”
他大手一扯，直接拽着玉芙的罗纱裙就要脱，可转瞬间，动作又轻柔下来。
他不能把灵儿最喜欢的罗纱裙给撕坏了……
“咳咳……”玉芙忽的猛烈咳嗽起来，面色苍白虚弱了几分。
当初她做完月子后，青宸便立马要将她送去净居阁。
玉芙没有办法，只能寻找最极端的方式让自己不停咳嗽。
那病恹恹的样子，让青宸想起了曾在星月宫咳出血的灵汐。
在玉芙的苦苦哀求下，青宸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让她继续留在玉狐宫。
但也仅仅是留下。
青宸再没踏足过玉狐宫，更别说是宠幸她。
玉芙没有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趁着青宸醉酒过来，企图用灵汐的影子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她模样是装足了，声音也够柔弱，道出的称呼，却让青宸瞬间酒醒。
玉芙开始懊恼，也后悔自己没有做足功夫再开始计划。
“殿下，玉儿知道错了……我自己脱，玉儿再也不敢了……”她眼泪成珠，一边咳嗽一边哭。
青宸的神色晦暗不清，没有再碰玉芙半分。
等她脱下罗纱裙，青宸才发现她里头尽只有几寸少得可怜的布料！
“殿下……”玉芙咬着红艳的下唇，眼神迷离带媚地看着他。
青宸握拳的手紧了几分，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第22章 仙陨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侍女连忙跑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立马低下脑袋。
“殿下有何吩咐……”侍女的声音都在颤抖。
“拿一套你的衣服过来给玉ɹp芙仙子穿上，再带她回玉狐宫。”她在自己眼里，已经不是侧妃了。
青宸肃声命令完，便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罗纱裙，轻柔叠起。
玉芙错愕地看着他：“殿下，你要玉儿穿侍女服？”
“别再触本帝君的底线。”青宸没有看她，冰冷的声音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待侍女带着玉芙离开，青宸的酒意又醒了不少。
他抚着床上的枕头，冰凉如窗外的冷月，可他依旧紧紧拥在怀中。
那玉枕，曾被灵汐夜夜枕了一千个年头。
……
第二日清晨，青宸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头疼地压了压眉心，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怎么了？”青宸闷声问道。
星月宫的下人还是之前那批，一直都是安静祥和的相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侍女们起了争执。
两个小姑娘立马低下头，其中一个微胖的丫头回应道：“回殿下，今日我们在打扫库房时，发现几个瓷罐里有些花花绿绿的仙丹受了潮，奴婢说扔掉，可小九觉得这都是娘娘生前的东西，不能乱动……”
她话还没说完，青宸已经一个巴掌猛地甩了过来，打得她踉跄倒地，整个半边脸迅速肿胀起来。
“什么生前，谁跟你们说帝后死了！”
青宸是真的很生气，才会在酒醒后还如此冲动地动手打星月宫的人。
他闭上眼连着深呼吸三口，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沉声说道：“把瓷罐拿来给本帝君看看。”
另一个叫小九的姑娘战战兢兢地将两个瓷罐端了过来，递到青宸跟前时抖得差点将瓷罐摔落在地。
青宸满心已被那瓷罐吸引，没有在意下人的异样。
他打开盖子，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发异的气味，微微还有些呛鼻。
“这些，都是什么？”青宸看着那看不出原来形状的仙丹，心里一惊。
“奴婢……不知道……看着不像普通仙丹……”小九颤声回答。
青宸没有再为难她们，而是叫来了宫中御用药仙，让他辨别瓷罐中的物品到底是什么。
药仙刚嗅到味道，便立马下了定论：“殿下，这些都是修复仙根的仙丹啊！”
他虽不精通丹丸，可对这些东西还是有起码的辨别能力。
青宸两腿突然有些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狠狠朝他扑来。
她的仙根，早就出问题了？
“我找药神只是为了看病……”灵汐曾经说过的话不停在他耳畔回旋。
流鼻血，咳吐血，药神宫殿……
青宸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但身体里又有一个小人不停地在拉扯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忘那方面去想。
因为玉芙的存在，处决了灵汐最在意的侍女小蝶。
因为孩子的突然死去，他在药神宫殿撞见她和药神孤男寡女在房间，便直接下了最恶毒的定论，砍了药神的人头。
青宸带着那些受潮变形的药丸去了药神宫殿。
药神已经有新人上任，是白发苍苍的年长老者，他看着青宸带来的药仙丹，表情变得凝重。
“都是最强效的续命仙丹，不算治疗，只是延缓仙陨的到来。”药神新官上任不久，又是天帝亲自调遣过来的，对这个杀了前任药神的帝君并没有太多热情。
青宸的心忽的就被一种无力的力量狠狠揪住，沉闷到近乎窒息。
续命，仙陨。
第23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起了灵汐苍白的脸蛋，宽松袄子内消瘦的身子；想起了她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眸深处蔓延出来的那股渴望和依赖感。
她是害怕离开自己的啊。
小心翼翼到想要他一个拥抱，他在外风流吃饱餍足回来，却只愿背对背跟她同床入眠。
他错过了她多少，又忽视了她多少。
连她什么时候突然瘦了那么多都不知道，连她什么时候习惯性流鼻血都不知道。
明明那日她坠落诛仙台，他就已经做了深刻反省。
可事情的发展为何一直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青宸浑浑噩噩地从药神宫殿出来，闪耀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殿下，宫中还有很多事物等您审批……”赤霄将军看着帝君悲痛的模样，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可他也不能帮他分担什么，只希望其他事情可以分散青宸的注意力。
他身为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萎靡不振。
“暂且先……”青宸沙哑着嗓音，正欲交代，余光忽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进了药神宫殿侧门。
顿时，那凝固到流不动的血液猛地急蹿起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唰的一下，青宸浑身都沸腾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毫不顾忌形象地猛跑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直接御风飞行。
“殿下！”赤霄将军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已经喊不住他了。
青宸跑进大殿，那一直驻足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小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找那身材差不多的相似背影，一个个掰正身子看清她们的正脸，是不是自己心心思念的人。
宫殿内的女子不是侍女就是女医官或者是女药仙，见到帝君这古怪的举动都充满防备。
青宸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熟悉身影。
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刚才的的确确看到了他的灵儿。
这大半年来的思念，她的任何一个模样都在自己心中定了型，烙进了骨子里。
绿̶ 真真切切，他没有看错。
青宸每一层楼找着，奔走得气喘吁吁。
忽的，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去过药神的主宫殿，转身飞跃过去。
这一刻，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何不直接用飞，或者甩出腰间的雷鞭，这样就不需要耗费这么多时间来找了。
青宸撞开紧闭的大门，灵儿二字即将脱口而出。
可当他看到药神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满心的期盼瞬间碎裂。
“对不起，打扰了。”青宸有些狼狈地开口，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身为帝君居然对着身份没有自己高的人道了歉。
年轻男子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而胆怯。
青宸没有在意那个男人，有些颓败地准备离开房间，赤霄将军却奔了过来。
“殿下！有消息了！”他因为激动忘了场所，只想第一时间将接收到的信息告诉青宸，“我们精通阵法之人入了蛮荒之地，看到了一座小石屋，里面有帝后生活过的痕迹！”
青宸近乎灰暗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他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身影，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药神仙君，如果这个女子过来找你拿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乾华宫的人，如有延迟，本帝君让你脑袋不保。”
青宸对着药神交代完，便迈开大步离开。
他必须亲自去那小石屋看看，是否有灵汐的气息。
只要她还活着，便好。
待安静下来，药神看着桌上的画像图纸，皱眉看了看屏风后的人。
“你可以出来了。”药神沉声说道。
第24章 该来的总会来
坐在旁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夜冰，见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便直接走到屏风后。
“原来……你是帝后啊……”夜冰看着眼底泛起薄雾的灵汐，脑子突然缺根筋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灵汐紧攥着拳头，双眼一直鼓鼓看着窗外的天空。
直到眼眶中的湿漉感消散，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怎么都没料想到，自己只是顺路来药神宫殿找自己曾吃过的仙丹，却这么凑巧的被青宸撞见。
若不是她躲得快再用了隐身的阵法，刚才青宸冲进来时，自己就被他直直看到。
不是不敢相见，是没有重逢的必要。
她和青宸，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赶紧走吧。”灵汐收敛了复杂情绪，她不想去跟夜冰解释自己曾经的身份。
她对着药神露出歉意的眼神：“抱歉，药神仙君，我……”
“你走吧，这画像跟你一点都不像。”医生将画像敛入衣袖，没有抬头去打量灵汐的五官。
他本就对青宸不太满意，又听闻青宸因为一只狐狸将帝后推入了幽冥暗河下的蛮荒之地，更是不喜，刚才替灵汐把脉也察觉到她仙躯破损严重，不能再遭任何伤害了。
“这些仙丹终究治标不治本，姑娘还是得尽快想解决法子。”末了，药神提醒道。
灵汐听得药神对自己的称呼，心情有的荡漾：“多谢药神。”
他不认自己为帝后，不认自己为雪神，便让她感恩。
两人离开药神宫殿，正要继续往外走，忽的看到台阶下把手着一排排天兵天将，对每个离开的人一盘查。
夜冰心一紧，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我用阵法变出幻境，他们定是在寻你。”他对着灵汐低声说道。
灵汐怔了怔，眼底满是自责，”都怪我，不该来这里拿药，现在……”
她说话之际，夜冰已经变幻出了阵法，随后牵着灵汐走了进去。
“这一路我们屏住呼吸，只要顺利通过大门就会无事。”夜冰轻声说道。
两人携手同行，可在即将到达殿外大门时，一道紫光闪来，拦住了他们的通行之路。
“糟糕，他们布了结界，任何幻术和隐身法都不能离开。”夜冰虽第一次来这天界，但也明白一二。
紫光的变动，惊得那些天兵朝这边观察过来，夜冰拉着灵汐往回走，想先躲回殿内再寻找新的办法。
灵汐也没料想到他们会盘查这么严格，青宸这是确定自己真的在这里？
说来也是，她和夜冰前脚刚离开小木屋，青宸的人后脚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真是奇怪，为何早没找到晚没找到，偏偏现在就撞到了一起呢？
灵汐自嘲地笑了笑，怕是担心自己死得不够彻底，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天界的动态，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吧。
“我们去后门看看，或者从殿顶寻找出口，总会有办法的，他们不可能将这硕大的药神宫殿全都布下结界。”夜冰清楚灵汐不想跟那男人相见，他于私来说也不想让他们重逢。
看着不断聚集过来的天兵天将，还有曾守在青宸左右的御前侍卫，灵汐确定那个男人是动了真格。
可她没自作多情地认为青宸是思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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