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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衿推着她的轮椅漫无目的的走着，乔菁看着周围变换着的景色一阵怔忡。
阳光将她的脸映衬得犹如陶瓷一般的白皙，如瀑布一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她茶色的瞳孔里似是有抹光亮。
燕衿看得险些呆了，他一直都知道乔菁很美，可这样近距离得看着，还是有些视觉冲击。
乔菁一双眼睛在看见远处的秋千的时候，倏忽闪着一抹渴望的光芒。
燕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到秋千。
那是一个用藤蔓编织成的秋千，微风拂过，绿叶随风舞动，上面串着的铃铛叮叮作响。
燕衿心头涌出浓烈的愧疚，以前，自己也曾经常给她荡秋千的……
正当乔菁愣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低沉喑哑的声音：“要荡秋千吗？”
乔菁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望向秋千，眼底的渴望挥之不去。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跛腿，上面还打着石膏，想来这样的活动也是不能去的。
燕衿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她的腿，眸色闪过异样，他深吸一口气：“我会接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摔了的。”
乔菁犹豫地瞥了几眼自己的腿，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意。
燕衿这才推着轮椅过去，然后将她扶到了秋千的藤椅上。
周围很多人异样的眼光扫过他们，乔菁嘴角的苦涩渐渐扩大。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们的眼光，可也明白，自己不得不去接受它。
燕衿扶稳了她的藤椅朗声说：“我推了。”
乔菁缓缓点点头，抓着藤蔓的手收紧了几分，她还是很怕，很久都没有荡秋千了。
随着燕衿的动作，秋千朝着天际缓缓上升，周围的飞鸟忽的一下被惊起。
然后在乔菁心里荡漾着恐惧而下落的时候，燕衿稳当的接住了她。
几个来回以后，乔菁心里的烦恼暂且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唇角微勾，露出极浅的笑容，然后嘴角渐弯，一个灿烂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燕衿乍看乔菁的笑容，微微怔在那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敛目低眉，眼角染上了一丝痛意。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乔菁笑过了，在别墅里的那阵子，本来喜欢笑的人几乎都不笑了。
燕衿心头的愧色逐渐扩大，但顷刻他就整理好了情绪，低声说：“怎么样？我现在荡秋千的技术还没有退步吧？”
第二十四章 秋千
乔菁闻言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攥着秋千的手有些发红，可现在的快乐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乔菁看着上升的秋千有些出神，以前的燕衿也是像现在这样，经常给自己荡秋千。
“玫儿，快过来，我们家做了一个秋千。”
燕衿抓着少女的手就朝着一间别墅而去。
燕衿带着少女七转八转的来到了秋千，然后迫不及待的扶着她坐下来。
然后在少女的惊呼声中，燕衿荡起来秋千。
乔菁从过往的回忆里回过神，有些勉强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还可以。”
说完语气淡淡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燕衿有些愣神的瞥见乔菁闭上了的眼睛，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会这么容易累吗？”
乔菁闻言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我现在是病人。”
燕衿闻言微微一怔，他差点忘记她现在病还没养好。
他轻咳一声，语气也有些不自然：“那我扶你下来，我们回去。”
乔菁耳畔回响着那句话，有些出神，曾几何时，他们一起练完车回去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说，“我们回去吧。”
可她已经离开车队三年了，而现在就快有另一个人取代在队员们的位置了。
在乔菁愣神间，一个不查就直直摔了出去。
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跌进了一个怀抱。
怔怔的凝视着燕衿的眼眸，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一抹暖暖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
乔菁率先回过了神，她张了张唇：“放我下来。”
她的话也将燕衿打回了现实，他眼眸微沉，静静地将乔菁扶着坐进了轮椅。
乔菁刚坐上轮椅，一阵眩晕袭来。
她自嘲一笑，果然她现在的身体动不动就有这种眩晕了。
燕衿却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喉头梗塞了一会，这才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乔菁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燕衿见她都不想多说话，这才推着乔菁回到了病房。
乔菁回到有着消毒水的病房，有些喘不过气，她苦涩的笑容蔓延着嘴角。
早就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了，可自己还是觉得不舒服。
乔菁偏过头，就瞥见在她身旁忙前忙后的燕衿，她的眼眶微红，她就快要见不到他了。
可燕衿有别人照顾着，想来也不再需要她操心了。
乔菁躺在枕头上，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却闪过了些许片段。
“南儿，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一个穿着小小西服的少年焦急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下一秒少年紧紧地搂住了女孩。
然后画面一转，少年拉着女孩的手朝着一处而去。
“南儿，这是我命人做的秋千，你喜欢吗？”
女孩缓缓点点头，少年眼睛里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乔菁思绪逐渐回转，然后捂着脑袋，现在她的头犹如针扎一样的疼，，她攥着燕衿的衣角说：“我头很疼……”
说完，她脑海里一阵刺痛袭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管燕衿怎么喊，乔菁始终醒不过来，他这才按响了床头的呼救铃。
第二十五章 仙人掌
乔菁一连昏迷了几日，每天按照惯例来看她的顾景都说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燕衿这几天的心犹如沉到了谷底，他听着医生们开会讨论着乔菁的病情。
顾景沉声说：“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现在还需要多方医生进行会诊。”
燕衿的心底绷紧的弦断了。
怎么会…… 顾景顿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还是告诉你，乔菁的病情吧。”
“乔菁的血栓已经开始扩散，甚至很快就要堵住接连心脏的血管里了，再放任下去，会危及生命。”
顾景深吸了一口气说：“乔菁一直让我瞒着你，不让我告诉你。”
他这才知道，乔菁的病情有多重，而她一直在向自己隐瞒着！
每次旁听着医生们的讨论，燕衿的一颗心犹如被人狠狠攥住了。
燕衿眸底有些泪光闪过，他望着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的乔菁，看了看她打着石膏的腿。
顾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叹了口气道：“她甚至都拒绝做清创手术，做了手术她的情况会好很多。”
乔菁现在还在晕迷着，而他无法代替她做出手术的决定。
他们还没有结婚……
想到结婚，他的眼眶红了。
“韩先生，这份单子交给你。”穿着白大褂的顾景拿着一份单子递给了燕衿。
“这些是她这阵子以来的所有费用，有些已经交过了，剩下的您看……”
“我一会跟你过去刷卡吧。”燕衿翻看着手中的单子，有些交费记录他完全没有印象。
而乔菁想来出不起这笔钱，那么是谁交的费用？
一个疑问盘旋着他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我和你说一下，病人现在的病情吧。”
“病人现在等不了了，必须要进行手术了，如果不清创，会危及病人的生命！”
燕衿沉吟片刻才问：“可我现在可以签字吗？”
顾景脸上有些不耐：“原则上不可以，等病人醒过来，你让她补一下授权书就可以了。”
燕衿这才接过来医生手中的单子，然后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手术的过程特别漫长。
燕衿都快以为自己都要坐成了一座冰雕。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彻夜，而燕衿就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夜。
他的心不由得提起，手术时间延长了很多，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像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一般，手术室里窜出来一个医生。
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染红了，他急匆匆地冲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病人大出血！”
燕衿闻言就迎了上去，然后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签了！”
燕衿不敢有违逆，听话的签上了大名。
然后他又等了数小时，眼眶都已经略微染上了一丝疲惫。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燕衿看着乔菁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迎了上去，就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角。
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乔菁已经手术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乔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她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色好半天才能适应，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肩头的重物。
她略微低头，眸光怔怔的看向靠在床头舒睡着的燕衿。
他眼底的青黑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疲惫。
乔菁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如沼泽一般柔软的头发。
看着熟睡着的燕衿有些出神，自己要的并不多，他片刻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目光看向窗边摆放着的仙人掌，距离上次浇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而仙人掌还是那样翠绿。
一如自己现在对燕衿，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好就好了。
当乔菁摸着头发的时候，燕衿却睁开了眼睛。
而乔菁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却被燕衿抓住了，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醒了？”
第二十六章 那个瘸子
乔菁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却被燕衿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燕衿有些喑哑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为什么要摸我头发？”
乔菁被问得脸颊有些发烫，一时无话，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在这里？”
燕衿微微一愣，然后手臂一张紧紧搂着乔菁：“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靠在燕衿怀里的乔菁一僵，原来她一昏迷，她尽力瞒住的病情终究是瞒不了了。
乔菁没有反驳，只是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燕衿却不打算放过她，他眼底有些情绪在翻涌：“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手术十几个小时！”
说完燕衿这才狠狠吻上了那片他朝思暮想的薄唇，乔菁有些怔怔，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燕衿！你冷静一点！”
燕衿松开钳制住乔菁的手，他心底一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快要失去你了！”
乔菁心头一跳，她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韩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要过问我的病情？”
燕衿闻言眸光一痛：“为什么你还要来提醒我，我们没有关系了！”
乔菁却不敢再去看燕衿，有的人再看一眼，还是想要拥有。
燕衿一把扳过乔菁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喑哑着开口：“你听清楚了！我们没有分手！”
乔菁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她睫毛微颤：“分手明明是你提的！”
“燕衿！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燕衿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他沉痛的说：“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不知道吗？”
燕衿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眼底的悲伤尽力被压了下去，放缓了语气说：“我们不要吵了，你知不知道你瞒我瞒得好苦。”
乔菁却不再说话，眼尾有了一抹疲惫之色，她淡淡地说：“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三年了，你没有一丝一毫关心过我的病情。”
语气越来越淡，就连尾音都发颤：“自从三年前你的父母出事，你自问你关心过我吗？”
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瘸了。”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就连燕衿都不看一眼。
“嫌弃了说开了就好，我又不是不懂得进退，我自己走就是了……”
乔菁说完，就连眼尾都闪着泪花，原来在她心里堵着这么多的委屈，说出来一些好多了。
乔菁抬头看着沉默不已的燕衿，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她淡淡的说：“分手是你提的，我接受就是了。”
燕衿被那些话砸的哑口无言，三年来自己对她的关心很少，甚至连她病的那么重都不曾察觉。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或许一直以来自己已经习惯她了。
正因为习惯，所以很多事都逐渐地想当然的忽略了。
他张了张唇，喃喃道：“玫儿，我们不分手了。”
第二十七章 苟延残喘
乔菁闻言却并未接话，只是推开了燕衿的怀抱。
“不分手又能如何呢？”乔菁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她语气淡淡，似是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只有乔菁心里清楚，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燕衿却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乔菁抬眼看了一眼燕衿的脸色，她自嘲一笑：“这难道不是事实？”
“很快，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住口！”燕衿紧紧捂着乔菁的嘴唇，他不住地摇着头，似是只有这样欺骗着自己，才能觉得乔菁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乔菁却不再挣扎了，她太累了，这六年来的陪伴对她而言，只剩下了不悔二字。
燕衿瞥见乔菁不再挣扎了，这才作罢。
乔菁只是偏过头看向窗户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天又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有多久。
想到这，她语气尽量放缓了问道：“燕衿，我的病怎么样了？”
燕衿只是摇摇头，迟疑一下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乔菁闻言眉头撇起，她语气渐冷：“燕衿，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问医生！”
燕衿这才将藏好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乔菁的手都有些发颤。
乔菁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见了上面的某个数字，这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也不过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燕衿眼睛沉痛地望向身边的乔菁，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这样说，医生也说了，若是没有再进程下去，也有病例很多年都没有发作的。”
乔菁闻言却只是喃喃自语道：“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燕衿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心底的悲伤渐渐蔓延着，他望着这样低沉的乔菁，眼尾泛红。
以前的那个自信勇敢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他想起初见乔菁的时候，那会自己还只不过一个喜欢赛车的人罢了。
是乔菁看见了站在了角落里踌躇的他，告诉自己有梦想就要去追，一昧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那个时候的乔菁，在他心里犹如泛着自信光芒的女孩。
而现在的乔菁，在病痛的折磨下，眼睛里的自信逐渐散去了。
燕衿眼眶红红地说：“不会的，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以后你走不了我就成为你的双腿……”
他紧紧地抱着乔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燕衿过了许久才整理好翻涌的情绪，他将头埋进她细腻光滑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你难道忘了吗？”
“是你说的，不要退缩。”
乔菁闻言心头猛跳，她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劝说那个男生的话。
可时光一晃过去了六年，有些事已经渐渐模糊。
燕衿松开了怀抱，望着乔菁暗淡无神的眼睛，有些哽咽道：“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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