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是她救了他!
这满地的血腥味让顾子彦心烦意躁,他大步走过去,拦腰抱起了怀里的女人,往厢房走去。
“我要这南平最好的医生!”
“是,大帅。”
这天,下了一夜的雪。
丫鬟们进进出出,生生是换了好几盆的水。
顾子彦坐在那,高昂的眉头一挑。
医生陆眉风便吓的跪了下来:“大帅,夫人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死不了?”
“是,死不了。”
顾子彦几步来到床前,看了沈安安一眼:“命还挺硬。”
陆眉风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目光所示之处,正好是那靴子上的腥红血迹。
“今晚,你就不必回了,阮家的小姐,好好照顾着,要是让阮大帅知道她的宝贝闺女为我挡了一木仓,我可担待不起!”顾子彦嘲讽的咧了咧嘴角,再也没有回头一眼。
“夫人。”陆眉风连忙喊道。
人走后,沈安安才睁开了眼。
“你做的不错,去领赏吧。”
“夫人,您这病实在是瞒不住了呀,如今受了伤,您越是咳嗽伤口越是反复,若是大帅怪罪起来,我十个脑袋都不够担待!”
陆眉心怕的厉害,尤其是路过长廊时,看到那院子里一地的血。
“怪罪?”沈安安苦涩一笑:“你放心,他不会。”
======第七章 阮大帅来了======
嫣儿在屋子里烧了一夜的碳,让沈安安身子暖和,面色红润了些。
清晨的光,透过纱窗。
虽是医生,可陆眉风毕竟是个男人,顾子彦留着他与沈安安待了一宿,当真没有顾念她。
沈安安下不了床,示意嫣儿把他送出去,可谁料刚一推门,周若水就端着汤走了进来。
“姐姐可让我等的好苦,听说昨儿,姐姐为了大帅,连命都不要了?”周若水捏着一方帕子放在鼻尖似是厌恶着屋里的血气,周旋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
“难怪昨儿大帅,在我的床上总是念叨,说姐姐以病弱之姿救了他的命,我寻思着,陆大帅也是为了陆公子而来,姐姐,您这是愧疚呢?”
沈安安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周若水捂着嘴,坐在沈安安的床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句的俯在她的耳边悄声道:“昨儿在榻上,大帅特别有力气。”
被褥里,沈安安瘦弱的手紧紧掐着,指骨泛白。
顾子彦,你当真是没有心。
我生死悬殊,你却鱼水之欢。
周若水走后,沈安安最终还是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殷红的大片,滴滴诛心。
嫣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安安惨白着脸,散落着头发趴在床前。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我呀。”
嫣儿手足无措的擦拭着地上的血渍,却怎么也是擦不干净:“我这就去把陆医生再叫回来。”
“不必了。”
气若游丝间,沈安安恍然想起,当日与顾子彦的第一次相见。
男人身骑战马,一身威武。
俊美的姿容下,那双眸子寒到了骨里,却只是一眼,便让她陷了进去。
“嫣儿,等他攻下北城,我们就回去,这次,我依你。”
嫣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不停点头。
烽火连月,佳人命短
自古良辰美景,又有几番绝情郎去。
沈安安这一修养,竟然就是半月之久,身子还没痊愈,父亲却突然带人来了席家。
门外锣鼓熏天,她睁着眼睛睡在床上只觉得吵闹,半响,顾子彦才冷着脸推门而入,一双眸子尖锐刺骨:“阮大帅来了,是你稍的信?”
“父亲?”
一丝欢喜稍纵即逝:“不是我。”
如今她身子未好,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父亲白白担心。
“我娶你的时候,你爹说不给我纳妾,他既然过来了,你也总不能看着我难堪。”
门外的风,吹动着门框,嘎吱作响。
沈安安躺在床上半闭着眼,虚弱的身体夹杂着无力才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了,你放心。”
顾子彦走后,沈安安疲惫地看向嫣儿:“为何要给父亲写信?”
嫣儿“嘭”得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抬头看着沈安安瘦骨嶙峋的身子,和没有半分血色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嫣儿怕爹爹再看不到长姐了……”
嫣儿,虽是丫鬟,却是沈安安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八章 你糊涂呀======
沈安安的脸上泪水不知不觉爬满,她闭了闭眼。
“嫣儿,你糊涂呀!如今天下大乱,爹虽势大,却已年老。若他知道我这病因何而起,定会为我讨回公道,可大帅如今势力正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若爹爹出事,你要我如何自处?”
嫣儿听后满是后悔:“小姐,我错了。”
沈安安支撑着从床上起来:“你来给我上妆。”
如今只有先骗过父亲了。
……
今日的帅府,格外热闹。
偌大门前,站满了阮家的亲信,从席帅府一直排到了大厅里。
那仗势吓得奶娘妈坐在正位上根本不敢说话,只能诺诺的看着阮长延坐在厅里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直到顾子彦过来,她才两腿一软,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出什么掉脑袋的事情了?”
“您别怕,岳父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顾子彦笑着看了阮长延一眼,安抚着奶娘。
正说着,阮长延却冷着一张脸道:“听说我女儿病了,她人在哪儿?”
阮长延收到书信,揣着担忧连赶了三天过来,只想快点见到他的长女。
“岳父,方才我已经通知知夏,她收拾一下就会过来。”顾子彦道。
“见自己爹爹有何收拾的,我亲自去见她。”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往后院过去。
这时沈安安一身橙色洋裙,走了进来:“爹。”
此刻,她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将身上的疲态暂时掩盖。
她本就长得漂亮,病色盖住,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散落肩头,那模样看的顾子彦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阮大帅许久没有看到自己女儿,冷硬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他几步朝着沈安安走过去,仔细地打量着她:“知夏,你怎么这么瘦了?”
沈安安看着父亲花白的发,鼻尖有些酸涩。
她强忍着心里的委屈,笑着道:“爹,你以前不还嫌弃女儿胖吗?”
阮大帅大笑着:“傻丫头,做爹的哪儿有嫌弃女儿的?”
沈安安喉咙一涩,她克制着自己心头的痛楚,扶着父亲坐下。
顾子彦这时走上前,大手揽过沈安安的腰肢,发现她的腰瘦的异常,仿佛他一只手就可以掐住。
他眸色不由一紧,而后道:“岳父,是我没照顾好知夏,以后我定会加倍疼爱她。”
沈安安感受着他片刻得柔情,即使知道他是在敷衍父亲,她也是甘之如饴。
“知夏是你妻子,你当然该好好照顾她。”
阮大帅说完,又看向女儿:“你写信说病了,爹特地给你带了最好的军医来,赶快,让他给你看看!”
沈安安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侧得那只手收紧了几分,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却不敢改。
“夫人,你病了,我怎么不知道?”顾子彦低头看着她,关切地眼神中藏着警告。
沈安安对上他的目光,贪婪着这一刻他的假装。
他既不肯真正爱她一次,她何不借着这一瞬,也体会一下夫妻之情。
“我怕大帅担心,才没有告知大帅。”她涩然一笑。
======第九章 阮家独女,千金之======
顾子彦没想到她会承认,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沈安安胸腔像是被人撕开一般,疼痛难耐,她眼底夹着泪,看向父亲:“其实是思念父亲的心病,如今父亲来了,女儿看见你,病就没了。”
顾子彦的手紧松了些:“夫人若想家,我陪你回去便是,何须岳父千里迢迢跑来。”
沈安安凄凉一笑:“是我劳师动众了。”
阮长延听此,又见顾子彦如此关心女儿,这才放心。
“胡闹,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折腾,我带着几千兵马顺势而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阮老又要和谁去争地盘了呢。”
阮大帅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全是宠溺之意。
“爹说的极是,你带着兵过来,周围的势力是必不安,不如你在府邸吃顿饭,然后先回去,过几日我和靳南回来看您。”
几番委屈印在心头,看着越发苍老的父亲,沈安安一阵苦楚。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见爹一面,可现在她不得不让父亲离开。
嫣儿未在信里提及周若水的,若是爹待在这里得知阮靳南娶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年少时她便最让爹忧心,如今爹老了,她又怎能事事依靠他?
“你这丫头,爹刚来,你就催爹离开,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算了,你娘知道你病了,担心的很,我早点回去告诉她你没事,这会儿她指不定在家里哭着呢。”
沈安安听着父亲的叨唠,眼底一片潮湿。
对不起,爹,娘。
女儿不孝,不能照顾二老,还让你们担忧。
她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扭过头,眼眶红了一片。
……
临行前,送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阮长延骑着高头大马,矍铄地目光看着顾子彦一字一句道:“我阮家的女儿,就是天王老子要她苦,都不行。如果让我知道,你亏待她,就是要了我这条老命,我都不会饶了你。”
啪啪——
几声木仓响,鸟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