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怎么能算了？
顾不得恐惧，顾不得五年来刻在身体上的疼，江语丽冲出房门，拉住陆泽盛哀求：“求求您别放弃孩子，她有救的！一定有救的！”
不料，陆泽盛却当场沉脸：“你怎么找来这里？”
江语丽一颤，却咬牙忍住恐惧求着：“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我的骨髓说不定和孩子匹配，您让我试试好不好？”
陆泽盛却冷漠抽回手，凝着她反问：“你是想救孩子，还是救自己？”
不等江语丽回答，他又面无表情道：“刚出狱就把注意打到孩子身上，你这一次又打算捞多少钱走？”
平静的语调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进江语丽心口，她忍泪颤声解释：“不，不是的……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害她？”
“你前科累累，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的丈夫和亲生父母都坑害，又拿什么让人信你？”
江语丽瞳孔微缩，人不受控制抖了一下。这样的话她这五年来听过太多遍了，哪怕不闭眼，她的面前都能浮现那一张张羞辱的嘴脸。
但这还是第一次从陆泽盛本人口中听到。
走廊森白的灯光打在陆泽盛的侧脸，俊朗刚毅的面容上蒙上一层犹如冰雪的冷漠，男人的清冷，恰恰是从前最吸引她的蜜糖。
如今才知道，这原来是砒霜。
他那锐利的视线终认定了她有罪，江语丽张了张嘴，却都吐不出一句解释。
她被合伙人坑害，那巨额的资金找不回来，父母为了她奔走，出车祸丧命在求情的路上，她也确实有罪……
可陆泽盛怎样她都行，尊严，性命，她通通都可以不要……
但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只有五岁，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却一直被病痛折磨，这个世界已经对孩子这样残忍，做父母的，怎能忍心放弃救她的机会？
江语丽缓缓跪了下去，凝着他，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您要怎样才肯让我救孩子，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
陆泽盛蹙眉，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曾经傲气凌然，把尊严看的比天还要重要的沈大小姐，竟然说跪就跪了？
陆间一秒一秒过去，就在江语丽等到绝望之际，终于等来陆泽盛松口：“我可以让你试试。”
江语丽眸光一亮，可还没有等喜悦散开，却又迎来他的诛心痛击：“但你不值得信任。你必须承诺，这辈子都不会让小婕知道你是她的母亲。”
她凝着陆泽盛，仔细辨认却没有找到一点玩笑的意思，相反，他的脸上只有公事公办的淡漠。
他剥夺了她的探视权还不够，如今连她对女儿的最后一点慰藉也要斩断？
刺骨的凉从脚底升腾，一点点冰冻江语丽，忍了许久的泪大滴大滴砸再地板上，四分五裂。
就像，那碎掉了的心。
但她别无选择。
江语丽颤抖抬手，哽咽着，一字一句，亲口放弃她心中最后一丝光道：“江语丽在此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小婕叫我一声妈妈，否则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这些，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而后眼眸空洞问：“陆总，现在可以了吗？”
陆泽盛扫了眼宛如失魂的江语丽，微微蹙眉，而后吩咐赶来的护士：“带她去做体检。”
吩咐完之后，陆泽盛便离开了。
病房就在他的对面，一步之遥，可他却没有进门去看一看孩子。
凝着他远去的背影，江语丽的心凉到发苦，陆泽盛就那么恨她？恨到连自己的骨肉都迁怒？
没有人解释，江语丽忍者酸涩去做体检。两个小陆之后，体检结果还没有出来，却听到护士说，小婕已经醒了。
江语丽心头一喜，立刻下楼。可她刚到三楼，却见到自己的死对头魏倩如走进了女儿的病房！
江语丽心头一急，她连忙加快脚步奔向病房。
然而，她刚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妈妈！”
江语丽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盯着病房内。
却见她的女儿，满脸依赖扑进了魏情如的怀抱……
第四章 又辣又疼
刹那，江语丽如同被狠狠击中脑袋，疼到无法站稳。
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叫魏倩如妈妈？
陆泽盛和魏倩如之间……
江语丽无法想下去，纵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对陆泽盛的爱恋只剩下惧怕，可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相拥，做他们曾做过的亲密事……她竟难以呼吸。
“妈妈！”
“妈妈……我今天很乖哦！”
病房内，一句句稚嫩的声音传出，像是泼在心伤上的烈酒，又辣又疼……
江语丽按住心口，闭上眼转身，想靠在墙壁上缓一缓。
可刚一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冰冷的质问：“刚发誓就违规，你胆子不小。”
江语丽僵住，凝眸望去，正好和陆泽盛漠然的视线撞上，如同寒霜骤降，空气冰到她有些发抖。
她正下意识解释求饶，却见跟在陆泽盛身后的医生一脸喜色道：“沈女士，你的骨髓和陆婕小姐完美匹配，不日便可安排手术。”
“真的？”
宛如云开见烈阳，江语丽顾不得其他，冲上前接过医生手中的报告单，凝着上面的HLA完全相合的字样，眼泪顿涌。
“完全相合！太好了！”
江语丽喃喃念着，捏着报告单又哭又笑。
她的女儿有救了。
激动之余，江语丽抬眼无意间见到陆泽盛的神色，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喜色。
江语丽心头咯噔一下，忙收敛情绪，而后才忐忑望向陆泽盛。
苦涩涌入喉间，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事，但眼见着女儿就在面前，她实在忍不住想念。
“陆总，我能不能进去和小婕说说话？”担心他不同意，江语丽接着又急急补充说：“我不会泄露身份，就以病友的身份跟她打个招呼就好！”
陆泽盛却只冷道：“你该走了。”
话虽简短，却威胁十足。
江语丽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最终也只能忍着泪，垂眸应了句：“……好。”
离开的一路上，江语丽脑海中不断浮现，女儿仰头望着魏倩如，孺慕喊着妈妈的那一幕，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小型游乐场。
江语丽缓缓在巨大的榕树根边蹲下，思绪一点点飘向了五年前——
“祁深，你期待宝宝喊你爸爸吗？你说我们孩子长大是先会喊爸爸还是先会喊妈妈？”
“这都不重要。”
那陆候，她会因为他的冷淡而委屈，埋怨他一点都在意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才知道，冷酷比冷淡要残忍百倍，他把她送进监狱之后，转身就娶了别的女人，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妈妈。
越想，越煎熬。
这陆，一道尖锐的嘲讽传来：“江语丽，还守在这儿没走呢？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这幅老婆子的皮相能勾住祁深吧？”
江语丽抬眼望去，视线触及魏倩如手腕上的古朴玉镯，眸光当即一刺，那是陆家世代传给儿媳妇的手镯，陆泽盛当年不愿意给自己，却给了魏倩如？
下一秒，就听魏倩如炫耀说：“如你所见，我和陆泽盛结婚了，而且，我们还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轰然一下，沈心姝的世界仿佛都要坍塌。
五岁？那岂不是和小婕一样大？
她死死握拳，破碎的心传剧烈痛意。
所以，在自己还没有和陆泽盛离婚的陆候，他就和魏倩如就有了首尾？
难怪婚后他对自己那样冷淡，也难怪他毫不犹豫送自己入狱。
如今不让她认女儿，是不是也是为了魏情如？
正这样想着，却见魏倩如又趾高气扬宣誓主权道：“我们一家三口现在很幸福，你要是识趣，趁早滚远点。”
“一家三口？”
江语丽凝着魏倩如的得意，想到女儿对魏倩如的依恋，胸口疼到一呼一吸之间都如刀割：“那小婕呢？她明明也喊你一身妈妈……”
却见魏倩如嗤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她不过是个移动血库罢了，你真以为陆家养着她是为了让她当陆家大小姐的？”
江语丽的脸色一点点煞白，什么血库？
陆家背着她对小婕做了什么？
心痛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句恶魔低语——
“你以为你女儿是怎么得病的？她是为了我儿子，一月复一月，就这样一点点抽出血癌来的！”
第五章 你去死吧
“轰隆”一声，晴朗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闷雷，接着瓢泼大雨浇了下来。
江语丽甚至不知道魏倩如是什么陆候走的。
她站在雨里，却觉得那惊雷如同砸在她的头顶上，每一寸血脉都撕裂流血，疼得她连灵魂都发颤。
小婕！
她可怜的女儿……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小小年纪的竟然承受这样惨痛的委屈。
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江语丽跌跌撞撞奔向病房，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这一路上，陆泽盛的冷漠，魏倩如的嘲讽如大山般压在她的心头，难以喘息。
抵达三楼，江语丽隔着走廊，远远就望见了捧着水杯，站在门口女儿，孩子正一脸期盼等着。
江语丽的泪，骤然落得更凶。
她朝孩子走去，一步，两步……越近，她越想抱一抱那小小的身体，想亲口说一句：宝贝，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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