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秘书语气中潜藏的不屑。
裴嘉衡从来便是这样，不吝告诉所有人，她和他的畸形关系。
“……好。”季晚哑声答。
上午，裴氏总裁办公室。
一个留着挑染长发的男子，靠在办公桌边。
“真有你的啊裴嘉衡，最后居然要娶林蓓，你这家伙是真心的吗？”
裴嘉衡瞥了唐北禅一眼：“当然。”
唐北禅啧啧两声：“那季晚你还要吗？”
裴嘉衡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打我，林朝找我好几次，他是真看上了季晚，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帮他来问问……”
唐北禅声音越来越虚。
空气一瞬冷寂。
裴嘉衡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打算拿什么来换？”
办公室门口，季晚攥紧了手中领带，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
耳朵满是嗡鸣，她翻找着药瓶，却想不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把药拿回家锁了起来。
那些嗡鸣越来越清晰——
母亲吵架时对父亲的怒吼：“我跟着你享过福吗？你一辈子能挣几个钱？”
谣言发生时学校里的议论：“季晚她妈竟然是小三啊？那她抢闺蜜对象也很正常。”
赵瑜死后同学的指责：“季晚真的狠，竟然将赵瑜推进火海自己跑了！”
季晚猛然蹲下抱住头，崩溃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时，身前传来林蓓的声音：“季晚，你在发什么疯？”
季晚猛地回神，怔然的看着她。
林蓓突然眼神一凝，大步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LB’两个字母纹身清晰可见。
大学有段时间，曾流行恋人互相在身上纹上彼此名字的缩写。
那时季晚和林蓓好得几乎像一个人，自然也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林蓓动作一顿，脸色大变。
如触电般甩开了季晚的手：“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嫌我觉得不够恶心吗？”
季晚抖着手想将纹身藏起来：“林蓓，我……”
她只是不舍得失去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林蓓却不愿意听，她眼神憎恶至极：“去洗掉，还有，我不想让我未来丈夫身边有你这种贱人！”
“识相点，自己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
季晚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深夜。
黑暗的公寓中，只有电脑幽幽的光照在季晚苍白的脸上。
她看了面前的每个字许久许久，终于，僵着手按下了邮件发送按钮。
三秒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您的‘辞职申请书’已发送至裴嘉衡。
======第8章======
第二天，裴嘉衡踏进顶楼，却没在办公室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心情莫名的烦闷。
看了眼时间，他吩咐秘书：“告诉季晚，10分钟内不赶到公司，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
“是。”秘书笑着打开工作平板，下一秒，笑却僵在了脸上。
“裴总……”她看着邮件，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裴嘉衡冷冷抬眼。
秘书递出平板：“季特助她……辞职了。”
裴嘉衡眸子一瞬黑沉得吓人。
另一边，咖啡馆。
季晚紧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人。
裴父神情泰然，甚至不忘给季晚点上一杯对孕妇好的热牛奶。
“我听你妈说了，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也自愿做嘉衡的情人。”
“裴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的人，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两家的联姻。”
随着裴父的每一句话落下，季晚只觉自己像被人塞进了一个箱子。
她想反驳，想解释，可裴父漠然的眼神，却将她喉咙间的声音死死压抑。
裴父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将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后便起身，一锤定音：“出国吧，五年后再回来。”
裴父说完，便径直离开。
过了一会儿，季母从外走进。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眼睛都亮了：“一千万！果然是母凭子贵！”
季晚看着她贪婪丑陋的笑，眼眶一点点红透。7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季母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支票塞进自己的包里。
下一秒，季晚却猛地伸手从她手里将那张薄纸夺过，在季母惊骇的目光中撕成两半！
季母差点疯了：“你这个贱皮子，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卖。”
季晚说着，把支票撕得更碎。
季母阻拦不及，眼都气红了，反手就给了季晚两个巴掌。
纸屑纷纷扬扬，季母脸色扭曲。
“你有什么好清高的！看不起我，谁又看得起你？我至少不像你，白给人睡！”
季母拿起包往外走：“真是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晦气！”
季母的话比巴掌还真实的抽在季晚心上。
随着季母离开，咖啡厅的人也对着季晚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啊，这种人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我要是她，一头撞死得了，丢女人的脸……”
季晚耳边又开始嗡鸣，她攥紧手一步步离开。
回到公寓，她却楼下遇见个出乎意料的人。
林朝换了个无框眼镜，显得斯文儒雅。
说的话却和儒雅没有半分关系：“季特助，裴嘉衡把你给我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季晚心口一绞，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是我自己的，和裴嘉衡无关。”
林朝心中一喜，嘴角不觉一翘：“那我现在追求你，你答不答应？”
季晚皱起眉：“林总，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行不行。”
林朝被她的神色逗笑：“季晚，我喜欢的就是你拒绝我。”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
季晚回头一看，心口便是重重一跳。
是裴嘉衡的车。
突然，季晚感觉手腕一紧，接着便被林朝拉着上了车。
然后，林朝的车子飞快的开出了小区。
裴嘉衡面无表情的松开手刹，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车上了马路，季晚才回过神：“林总，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私奔。”林朝说着打了下方向盘。
“林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季晚看着后视镜里裴嘉衡的车飞快逼近，心越跳越快。
林朝正要接话，瞳孔中却映出路口逆行而出的大货车。
“小心！”
在季晚的惊叫声中，他猛打方向盘。
但已来不及。
“嘭——！”
猛烈的撞击声响彻公路。
======第9章======
季晚呆呆的站在急救手术室门口。
她好几处绑着纱布，隐隐透出血迹，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因为，两车相撞时，林朝刻意避开了她琅嬛付费整理那一边。
身后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嘟嘟’声，季晚转头，一瞬间，却愣在原地。
来人竟是林蓓！
林蓓看见季晚，眼神赤红，下一秒，她扬起手狠狠就是一巴掌！
“先是赵瑜，再是我哥，季晚你这个害人精！你要把我重要的人都害死是不是！”
林朝竟是林蓓的哥哥！
季晚捂着脸，看向跟在林蓓身后的裴嘉衡。
这么久了，他从未告诉过自己林朝是林蓓的哥哥。
林蓓见她不说话，情绪更加激动。
“滚！你给我滚！”她挥着手中的包砸向季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季晚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一把刀狠狠扎进心里。
生生将她最后一点强留下的美好搅碎！
“好了，这是医院。”裴嘉衡将情绪激动的林蓓揽在怀里，看向季晚冷声呵斥，“你还不走。”
季晚撑住墙壁站起来，低着头慢慢离开了这里。
裴嘉衡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不由皱了下眉。
晚上，裴嘉衡回到家，却发现裴父还在客厅。
裴父问他：“林朝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裴父放下报纸：“那就好，你那个特助让她早点出国，别让林家知道你这个私生子的事。”
裴嘉衡浑身一僵，忽的想起那次季晚问他怀孕的事。
原来如此！4
裴嘉衡齿间森寒：“知道了。”
第二天，季晚出门，准备去医院探视一下林朝。
但她才走出小区，就被几个黑衣人带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惊慌中，她竟看见了裴嘉衡。
没等她想明白，便听裴嘉衡冷笑道：“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着我一辈子？”
季晚心口一颤，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只是……”她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头。
一个护士迎上来：“裴总，引产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季晚浑身一震，抓住裴嘉衡的手臂：“裴嘉衡，不要！”
她什么都顾不得，拉着裴嘉衡的衣角惊慌失措的哀求：“求你了，这是你的孩子，我会带他走的远远的，不会打扰你结婚……”
话未说完，裴嘉衡一把钳住季晚的下巴：“看看你这幅为了一千万连尊严都不要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他厌恶的一甩手：“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季晚猛地跪倒在地！
孩子……不会想要她这个母亲吗？
这句话，让季晚浑身如被雷击！
这时，护士将手术告知书拿了过来：“季小姐，请签字。”
季晚看向裴嘉衡。
那冰冷嫌恶的视线在这一瞬似乎变成了腹中孩子的目光。
痛得季晚无法呼吸。
见季晚依旧不肯动，一旁的秘书上前拉住她的手，强行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看着被拉进手术室的女人。
不知为什么，裴嘉衡突然觉得烦闷至极。
都怪那个女人，实在太会作戏……
手术台上。
头顶的无影灯亮的刺眼，季晚睁着眼睛望着。
麻药好像生效了，又好像没有。
她竟能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停留在她腹部。
这一刻，季晚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从老人那听来的一个传说：被打掉的孩子是没有归处的，也不能转世投胎，最终沉入海底。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一下抓住离得最近的护士。
所有人都惊的停下了动作看她。
明明打了足量的麻醉，这女子怎么还有意识？
季晚拼了命从喉间挤出声音：“医生，求你取出孩子后把她还给我……”
医生瞬间捏紧了手中的工具，朝季晚点头。
麻醉的劲终于上来，季晚的手一点点垂下。
一片麻木中，她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剥离。
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喊着：“妈妈……我好痛……”
季晚眨了下眼，一行清泪突然流下。
……
手术室外。
裴嘉衡正准备要走，就在这时，‘手术中’的红灯，一下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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