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用过早膳,就往榴萱院去给太妃问安。
看到了病愈的康仁郡主,姜长宁关心的叮嘱道:“虽说已立春,但天气还挺冷的,冬装还得穿着,屋里的炭火用着,别怕费银子,府里不缺这点。”
“你婶母说的不错,你是王府的郡主,别学得一股子小家子气,抠抠搜搜的。”太妃又在暗骂乔氏。
乔氏捏紧手中的帕子,拿眼刀剜了姜长宁一下。
姜长宁哭笑不得,她说那番话,还真不是给乔氏上眼药,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康仁郡主。
当然乔氏要这么误会,她也不会解释的。
第二天就是益娆长公主办赏灯会的日子,本朝上元灯节是三天,从正月十三日起到十五日结束。
十三日夜开灯祈福,十五日夜是正式的灯会。
到这天,民间要点灯盏,进行祭神祈福活动。
妇女们则约着外出,走百病。
益娆长公主挑在试灯的前一天办赏灯会,还有一个有用意,就是从中挑选一个最为别致的灯笼,在正灯会上,挂在旗杆以扬名。
为什么给一个即将成为驸马妾的女子扬名?
姜长宁有点想不通,益娆长公主此举的用意。
她想不想得通,对长公主府的赏灯会,没有影响。
十位接到请柬的姑娘,齐聚长公主府,在益娆长公主请来的手艺人教导下,扎灯笼。
这十位姑娘虽然是家中的庶女,但是身边也是呼奴使婢,娇生惯养长大的。
让她们拿针线,绣朵花,做个荷包,容易容易。
要她们拿刀去剖竹片,再将竹片弯成各种形状,而后蒙上纸,做灯笼,真得是太为难她们了。
“哎呀,好疼啊。”一个姑娘的手被竹片夹了一下。
“怎么办?我手指头戳进了根竹签,出血了。”另一个姑娘哭丧着脸喊道。
十个姑娘一通忙乱,等到吃午膳时,还没有一个姑娘扎出像样的灯笼。
暗中观察这些姑娘性情的婢女们,把姑娘们的表现,禀报给益娆长公主知晓。
要在短时间里,看出这些姑娘的性情,就必须用点小手段。
做灯笼,就是益娆长公主拿来考验这些姑娘的。
能做出灯笼来的姑娘,肯定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是优点,但放在妾室身上,就变成了缺点。
把她做的灯笼,放在旗杆上扬名,不过是顺手而为。
到了傍晚,姑娘们总算是各自做出了一盏灯笼。
庄清媚做了盏兔子灯笼,不是太新颖,但比起那几个球形灯笼,就好得太多了。
这一天,她和另外两个姑娘表现的中规中矩,三人的情况禀报到益娆大长公主面前。
益娆大长公主对三人还存疑,“嬷嬷,你说她们是装出来的呢?还是真的就是这样平庸的人?”
她身边的老嬷嬷笑道:“公主,这没有区别。”
益娆大长公主沉吟片刻,笑了,“是啊,没有区别,让人好好查一查,尽快挑一个抬进来吧。”
“是,公主。”老嬷嬷领命而去。
第二天是正月十三,巴陵王妃出殡的日子。
虽说巴陵王妃是久病去世,非暴毙,可毕竟年关刚过,上元未至,还是挺晦气的。
太后和皇上显然也很忌讳,没有加恩。
巴陵王妃的葬礼是按郡王妃的礼仪办理,各府依照规矩摆了路祭台。
与巴陵王府交好的府邸,主子会亲自过来。
晋王府和巴陵王府关系一般,祭台后面,安排了穿着麻衣抹泪跪送灵柩的哭灵人,晋王等人并没有前往。
在巴陵王府摆灵时,除了第一次夫妻同去外,晋王还单独去过两回,已全了礼数,路祭不来,并不失礼。
十四日,乔氏安排人在府中各处挂灯笼。
去如镜院挂灯笼时,被春来阻拦了,“王爷说了,这些灯笼太过一般,王妃不喜欢,王爷已另外派人做了一批新颖的灯笼。”
下人带着灯笼离开,乔氏得知此事后,不相信,“王爷是办大事的人,才不会在这小事上过多关注。”
“行了,她不让挂,那就别挂。”乔氏将下人打发走,面色狰狞地自语,“姜氏你以为这样防范我,就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哼,愚蠢。”
独坐了一会,乔氏唤婢女进来,伺候她更了衣,往榴萱院去。
晋王给姜氏做灯笼的事,得告诉太妃。
可是一进院门,就看到太妃兴致勃勃的在指挥下人在换灯笼。
崭新的灯笼,形式别致。
乔氏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侥幸的问道:“母妃,这些灯笼哪来的呀?”
“煜哥儿媳妇说,新年新岁新气象,年年挂同样的灯笼没有新鲜感,特意拿了私房银子出来,让煜哥儿找人重新做了一批灯笼。”太妃喜滋滋地道。
本想给姜长宁上眼药的乔氏,只能假笑道:“这些灯笼,还真是挺好看的。”
“这盏灯叫松鹤延年灯,是煜哥儿特意让工匠做给我的。”太妃炫耀道。
乔氏假意恭维了太妃几句后,以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由,离开了榴萱院。
第103章 东风
元宵佳节一早,帝后就给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宗亲、勋贵、世家以及官员赏赐花灯下来,表达君臣同乐之意。
晋王府也得到了两盏赏下来的宫灯,八角灯笼上绘着八幅君臣相得的画。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晋王的手指从灯罩上划过。
姜长宁翘了翘唇角,此语出自《孟子·离娄下》。
国君有仁德了,便没有人不仁德;国君讲仁义了,便没有人不仁义。
延伸想一想,若国君无德,那臣子为何要有德?若国君无义,那臣子也无须讲义。
晋王是有野心的,听话听音,晋王应该一直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想到当今那色欲熏心的丑恶脸面,姜长宁觉得还是晋王做皇帝好。
君主至上的年代,一个明君、仁君,当然要比昏君、暴君好。
除了帝后,太后也赏了一盏灯笼,童子抱鱼荷花灯。
灯笼做得精致,寓意也好。
只是太后送这盏灯笼的深意,值得回味、推敲。
她十月嫁进王府,到现在已足足三个月,没有传出有孕的喜讯,这在太后看来,她还没在王府站稳。
太后想让她做事,却做不了。
姜长宁微眯着眼,生孩子,她肯定会生,但她才满十六岁,她不想这么早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在这个难产死亡率极高的时代,她得为自己、为孩子负责。
太后视她为棋子,只想物尽其用,可她是人,有自己的主见。
姜长宁伸手摸了下童子,她现在是晋王妃,太后要动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见她摸童子,晋王误会了,“想要孩子了?”
姜长宁抬头看着他,这没法说实话,只能笑了笑。
晋王牵起她的手,把她带进暖阁,神情严肃地道:“宁宁,你年纪还小,等你年满十八岁了,再考虑这件事,知道吗?”
姜长宁轻咬了下唇角,“母妃会着急的。”
“母妃那儿,我会去说,别担心。”晋王笑,“你放心,晋王府只会有我们的孩子,再无别人。”
姜长宁讶然,晋王这是在向她承诺,不会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不管晋王以后能否做到,但现在,他应该是真心的。
姜长宁笑,“永昼,谢谢你。”
“就口头上谢谢?”晋王表示不满意。
姜长宁眸光流转,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晋王长臂一伸,搂住她的纤腰,将人往怀里按,加深了这个吻。
中午过节,乔氏准备了丰盛的一桌菜。
姜长宁再次询问太妃,晚上是否一起去清水桥走百病。
太妃笑拒了,“你们去吧,我记得清水桥畔有个卖鸭羹的,味道极好,让煜哥儿带你去尝一尝。”
“谢谢母妃告诉我这个好去处,我一定去尝一尝。”姜长宁笑盈盈地道。
婆媳俩相处融洽,晋王是乐见的,他的小王妃果然讨喜,这么快就得到了母妃的欢心。
乔氏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很为她们开心。
姜长宁虽和太妃在说话,但一直留意着乔氏。
开心?
不应该是妒恨吗?
乔氏异于常态的表现,让姜长宁狐疑。
傍晚,用过晚膳,天色渐暗,常有忠来禀:“王爷,马车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