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脑子抽风,又信了。
「讨厌我的多了,你算老几?酸死你得了,直肠通大脑的小东西。」我嗤笑。
薛纯恼羞成怒。
「我撕了你的嘴!」
她抱臂伸腿,一脚踢倒靠在墙角的贝斯。
几步走过来,一手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墙上,另一只手使劲掐着我的下巴。
长长的指甲扎进肉里,疼得我立马泛起泪花。
没想到她竟然敢动手。
我不甘示弱,揪住她的头发使劲扯。
我让你变成秃子!
薛纯吃痛,扬手就想打我。
「薛纯?」
门外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是梁屹洲。
听到他的声音,薛纯又改了主意。
猛地松开我,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呜呜哭起来。
「乔弥,我和梁屹洲光明磊落,你们也已经分手了,你凭什么打我?」
17
好家伙,为了博取梁屹洲的怜爱,下手这么狠。
我看着薛纯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目瞪口呆。
梁屹洲听到动静,急匆匆推门进来。
「乔弥,你怎么在这?你打她干什么?放手!」
我手里还薅着薛纯的头发,猝不及防被梁屹洲一推,踉跄着差点摔倒。
「这是我们乐队排练的教室,她自己过来找茬动手。」
「我正当防卫才扯她头发,巴掌也是她自己扇的,有本事去看监控。」
「你不就是仗着这一层的监控坏了,才打我的吗?」薛纯缩在梁屹洲身侧,哭得凄惨。
「乔弥,你发什么疯?」
「我和薛纯要是有什么,还能轮得到你?」
梁屹洲眼角眉梢都挂着怒,沉下声。
「再说了,我就算和她有什么,又怎么了?你和我在一起,不也和别人勾勾搭搭吗?」
提到这个,他好像有了指责我的底气。
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乐器设备,又低头看了眼我的衣服,表情难看。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弄这个不三不四的乐队,纯属浪费时间。」
「看看你穿的牛仔短裤,你就这么想让别的男的看你的腿?」
这个垃圾玩意儿。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轻颤。
张嘴想骂他,偏偏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对上我通红的眼睛,梁屹洲别开视线,绷着声音。
「我不能让你平白无故欺负人,你要是不道歉,那我就只能让薛纯打回来了。」
18
薛纯无声地勾唇,笑得挑衅得意。
我忍着泪,五指攥紧,正想一拳锤在梁屹洲这个狗东西无耻的嘴脸上。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门口突兀响起:「你要打谁?」
是江斯屿。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几步走过来把我往他身边拉近,眉眼冷了下去。
梁屹洲眯了眯黑眸,抬起下颌。
「男朋友来撑腰了啊,不过今天谁来都没用,她打人就必须道歉。」
「我没有,是她先动手的,她污蔑我。」委屈一股脑涌上来,我急着跟江斯屿解释。
「我相信你,没事,别怕。」他没有任何犹豫,放软声音安抚我。
「这层的监控前几天就已经修好了,到底是谁打谁,去保卫科调监控就知道。」
「行啊,那就调监控。」梁屹洲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薛纯没动。
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眼神闪烁。
她没想到监控已经修好了。
「乔弥,原来你跟江神在一起了呀。」
「不用看监控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纯勉强挤出一个笑,支支吾吾。
心虚惊慌的模样藏都藏不住。
梁屹洲不蠢的时候挺聪明。
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纯:「你骗我?是你先惹乔弥的?」
「监控我明天会调出来发给你们学院,等着受处分吧。」
江斯屿扔下这一句话,牵起我的手就走。
路过梁屹洲,我突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勾勾搭搭,拿出手机,怼在他眼前。
「看清楚,我们两个是那天下了公交车才加上的微信。」
「我才没你那么无耻。」
「要说勾勾搭搭我远不如你。」
19
月亮泛着清冷的光。
头顶是一盏坏掉的路灯,光线很暗,飞蛾掠空而过。
缓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
「我之前总是对一句鸡汤深信不疑:要感谢生命里遇到的每一个人,不管好的坏的,他们都让你成长了。」
「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大错特错。」
「如来能重来,我根本就不想遇到。」
梁屹洲就是个双标狗。
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乐队被我搁置到了一边。
因为他不喜欢我把时间花费到这上面,总是说我在瞎折腾。
他自己反倒整天不务正业,到处野。
他不喜欢我穿短裤短裙,说被别的男生看到他会吃醋。
然后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打球还故意撩衣服擦汗露腹肌。
我小心翼翼地顺从他。
可他却从来没有顾忌到我的感受。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患得患失,越来越不开心,直到公交车上彻底爆发。
「我感谢他奶奶个——」
越想越气,我语气愤愤,声音陡然提高几度。
最后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又猛地卡在嗓子眼,打了个转,让我咽回去了。
要命,江斯屿还在呢。
呸呸呸,不许说脏话。
20
江斯屿站在我身旁,耐心地听我的倾诉。
等我说完了,他才开口。
「乔弥,不管你是谁的伴侣,首先你是你自己。」
「女性的穿衣自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权利,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你很棒。」
「你的冷兔子乐队很酷。」
「你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月光清清浅浅,落在他好看柔和的眉眼里,化作一汪春水。
静谧夜色里,江斯屿的眼睛明亮而温软。
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我没出息地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惨,用掉了整整一包纸巾。
江斯屿静静陪着我,抬眸扫视了一圈。
看附近没有垃圾桶,伸手把我用过的纸揣进兜里。
我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把积压的所有情绪发泄了个干净。
平复下来后,我好奇地问他怎么会来老楼。
江斯屿说是路过。
还真巧。
监控也修好了。
救我于水火呜呜呜。
不然我肯定被薛纯那个小绿茶给暗害了。
她指甲又长又尖,扎得我到现在还疼。
我摸着下巴,没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
「刚才被她掐了。」
「我看看。」
江斯屿弯腰凑近,目光下敛,手指轻抬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看。
放大的俊脸在我面前晃啊晃。
呼吸间,那股极近的甜冷香气让我手脚发软,头脑发晕。
「破了点皮。」他蹙眉,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
呼吸凝滞,空了几拍。
「我会擦药的,先回去了。」
我磕磕巴巴小声说完,扭头就跑。
夏夜的虫鸣微弱缱绻,像一首奇异美妙的交响乐。
这一刻,我心跳如鼓。
21
一路跑回寝室,我脸颊烫得厉害。
快速洗漱好爬进被窝,就收到了江斯屿的消息。
他说刚才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校长同意了办音乐节的事,还想见见我。
我删删减减,最后咬着唇回了一个「好的」的萌萌哒兔子表情包。
那边很快又发来了上次的卡通小狗送花。
我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将头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一下课,我哆哆嗦嗦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我进来,热情地让我坐,又一个劲儿夸我组乐队这件事很厉害。
「学校的课余活动很多,但确实都是老一套了。」
「这个音乐节我喜欢,我搜了,气氛真好!」
没想到校长真的像江斯屿说的那样和蔼亲切,我提着的小心脏慢慢放下来。
「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当歌手哩。」
说着说着,校长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怅然。
「乔同学,音乐节能带我玩不?我也想唱。」
我立马表示赞同。
「那我开场,你们乐队压轴。」校长高兴了,兴冲冲地开始规划。
「最近是不是流行什么酱的小情歌啊,广播站老是放,哎呀,甜得我糖尿病都快犯了。」
「乌梅子酱?」
「对对对,就是这个酱!我唱这个你觉得行不?」校长一拍大腿,笑得牙不见眼。
我稍微幻想了下那个炸裂的场面,然后重重点头。
「行,肯定行。」
支持有志老青年重新追梦!
22
音乐节定在半个月后。
各个院系竞争激烈,乐队只有一首歌的名额,不过也让我很满足了。
这是冷兔子的第一次演出,所有人都很重视。
我们重新选了要翻唱的歌,做了让气氛更嗨的混音,然后开始紧锣密鼓地挤时间排练。
梁屹洲不知道又抽什么风,一下课就来教室堵我求复合。
我小嘴抹了蜜似的「问候」了他两次,他不敢来了。
又开始换不重样的号码给我发短信。
说自己知道错了,已经和薛纯划清界限了。
让我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才不回收垃圾。
发一个我拉黑一个。
我和江斯屿的日常聊天也开始频繁起来。
很多时候都是他比较主动。
学校的大橘一口气吃了一个半的罐头,寝室养的多肉开花了,有只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
诸如此类的有趣小事,他都会分享给我。
我没什么能分享给他的。
除了手机里保存的几百张霸总油腻表情包。
罪过,罪过。
23
半个月后,江大的音乐节开始了。
夜幕降临,舞台已经搭建好,很多人断断续续往操场涌。
我在操场门口哼着歌等江斯屿,他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
还没等到他,先等到了梁屹洲那个瘟神。
「一会儿唱得难听别下不来台。」他语气恶劣。
狗嘴吐不出象牙。
「唱得难听是在超度你呢。」我切了一声。
「乔弥,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哦,我呵呵你一辈子。」
梁屹洲闷声不说话,顿了几秒,声音发紧。
「乔弥,我们和好吧。我知道错了,不该和薛纯打着朋友的幌子暧暧昧昧,我都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就是吃醋昏了头,那天才跟你针锋相对,我怎么舍得让别人打你呢。」
「我们之前感情那么好,一起逛动物园去游乐场,说好的这个冬天还要一起吃火锅滑雪。」「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我重新再带你去森林公园看萤火虫好吗?」
他目光闪着希冀。
「不好,因为我要陪她去。」姗姗来迟的江斯屿先替我回答了。
24
我们径直朝操场里走。
梁屹洲不甘心,跟着我身边一个劲儿地念叨他错了。
像只苍蝇嗡嗡嗡,吵得我脑子疼。
介于江斯屿在,得矜持文明点儿。
我强忍着一堆「甜言蜜语」,努力无视他。
江斯屿突然停下。
「梁屹洲,你的洲,是哪个洲?」
「绿洲的洲,怎么了?」梁屹洲抬着下巴,一脸不爽。
「怪不得,笔画真多。」
高级的骂人话术往往杀人不见血。
还会触发冻结技能。
梁屹洲怔愣着反复回味这句话的时候,江斯屿反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走远了。
一路上我都在狂笑。
没想到江斯屿一出手,就是这么高端的阴阳怪气。
「你今天很漂亮。」
江斯屿面色微窘,不自然地扯开话题。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