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浔脑海中轰然一片，心像栓了石头一样往下沉。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来得及阻止阿妹用她的本命蛊救了你！”汐轩丢下这句话，抱着汐禾往芷兰居走。
芷兰居外。
今年的第一场雪大得出奇，转眼已经覆得满地一片洁白。
“微臣，见过侯爷。”一个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萧浔没有说话，他失神地盯着芷兰居紧闭的门，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
半晌，太医在身后站着，见他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房，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什么。
太医又劝道：“侯爷，这里雪太大了，还是去廊下等着吧。”
萧浔这才回过神来，他喉头干得像塞了棉花一般，声音干哑：“太医，你说滴血验亲有可能是错的吗？”
老太医有一瞬诧异，摇摇头叹道：“此法本就荒谬，要两人血液不相容，只要水中放盐即可。”
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在萧浔身上，连最后一丝不能见人的期望也被粉碎殆尽。
错了，都错了！
他身子有些发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涌起无数种情绪，是悔，是慌，还是怕？
它们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萧浔心口突然一阵绞痛，他捂着胸口，痛苦地蹲下身。
他下意识看向那门，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瞬离他而去，脑海只剩下惊惶失措。
就在此刻，门“吱”地一声，开了。
萧浔抬头，希冀地看过去。
却见汐轩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汐禾，视萧浔于无物径直从他面前走过。
萧浔踉跄着站起身，却见汐禾双眸轻阖，面无血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可下一刻，汐禾的手就在他面前重重地垂下……
第十一章 回家
轰隆一声巨响在他的脑子里面炸开，心口一阵一阵的剧痛，像一把长长的弯刀在身体里面搅来搅去。
萧浔疼的没办法呼吸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喃喃自语，两眼发直的看着汐禾。
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紧紧闭着的双眼都在告诉着他。
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有些站不稳，踉跄的向前。
萧浔抬起手，他想摸摸她，她死了？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圣女吗？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密术她都会，她怎么能死呢？以后，以后，谁来陪着他呢？
手触到她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冰凉入骨，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萧浔，我们苗疆可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以后你只能有我，知道没有。”
她凤冠霞帔，金灿灿的绣花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她的脸泛着红晕，肉嘟嘟的，不像瘦骨嶙峋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还带着南疆圣女的傲气。
一滴，两滴……咸涩的液体滴落。
汐轩嗤笑：“萧浔，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多恩爱呢，你记住了，她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萧浔猛的缩回手，是了，是他。
汐轩低头，神情从狠戾变得逐渐温柔：“阿妹，我们回家了”
不！她怎么可以离开他！
萧浔惊慌失措的想要拦住汐轩：“不行，她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带她走！”
汐轩回头：“萧浔，你知道她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萧浔蓦地停住了脚步就听到汐轩开口。
他的嘴一张一合：“她想回家！”
回家，这个曾经他说过想要给她的家已经满目疮痍。
他捂住自己胸口，喉咙一阵血腥，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身边有人急忙来拉，耳边有人在叫“侯爷，侯爷”。
好吵啊，他隐约中看到到那个男人抱着她越走越远。
……
漫山遍野的桃花，桃树上隐隐坐着一个女人，萧浔策马抬头，女人也低下头正看着他，忽的她就笑了。
红唇皓齿，巧眉杏眼，美不胜收。
她开口：“你是谁呀”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破了阵？”
还不等他回来，女人就转身跳下树去，一眨眼就不见了，只剩他一人站在这桃花林中。
萧浔的胸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他俯身马背之上捂住胸口。
再次睁开眼，是乌青色的帐子，原来是梦。
他梦到第一次见她，他误入阵法。萧浔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了。
“侯爷醒了，快，热水！”
嘤嘤细语，萧浔突然坐起身，握住床边人的手，拉开帘子。
皱眉，一甩袖。
不是她。
方瑶笑着的脸僵了僵，很快便整理好脸上的神色，换上了无懈可击的笑脸。
她温声道：“侯爷这是急火攻心，刚刚太医来开了些药，小厨房备了些粥，侯爷起来喝一点吧。”
萧浔揉了揉紧蹙的眉头，压下心中的隐隐的不耐烦。
“你先出去吧。”
方瑶顿了顿又说：“侯爷，姐姐她……”
“出去！”
那声音说不出来的恐怖，方瑶手一抖，手里的粥差点就翻了，连忙退了出去。
转过身，方瑶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刺的她的手心全是红红的印。
第十二章 昔年
大雪悠悠扬扬地往下掉，连风都变得安静。
萧浔站在她芷兰居院子前的小花园，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匾额。
瑰琦，是大婚后的第二天他亲手写的并挂上去的。
汐禾看着他，不解：“你们中原人真是文邹邹的，这是什么意率粥思？”
他笑的意味深长，挽着她的肩膀。
“你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进了她住了这么多年的房间。
上次进来，是他强迫她与自己交欢，那场带着无限怒气的欢爱，让他醒来之后落荒而逃。
他看着房间里面的一切摆设，好像一切都没变，却又是那么陌生。
南边的窗户，他最爱坐在那儿看书，有了她后，他书房都懒得去，索性把东西拿到这儿来办公，他办公的时候，汐禾眯着眼在旁学绣花。
每次当他扭过头，都能看着她拿着针发呆，一筹莫展看了叫人Zꓶ直发笑。
想着就笑出声，她扭过头，生气的插着腰：“萧浔！”
她总是抱怨：“你们中原人干嘛要送自己绣的荷包啊，送匕首，虫宠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绣。那个最后绣的又像鸭子又像麻雀的鸳鸯荷包挂在衣服上好多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也不记得的时候，掉了。
他环顾，整个房间，冷冷清清。
一个侯爷夫人的房间，竟然比普通人家还要简朴，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他打开她的梳妆柜，霎时两眼放大，是荷包，一个，两个，三个……他数不清。
做工一个比一个精致，上面的图案也越来越活灵活现。
再打开下面的柜子，放着一副副画，全部都是他……
各种各样的表情，场景和服饰。
心又开始慢慢的痛起来，像针在心上一点一点的戳。
“诶，萧浔你别动，对对！这是这样。”汐禾极为认真的看着他，又往画上涂涂画画。
他无奈的拂额笑笑。
画中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他一愣，以为她说给他画像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画的不错。
他拿着画的手慢慢攥紧，一张，一张，越往下看他的心越是止不住的痛，萧浔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床边放了一只小小的一双虎头鞋，甚是可爱。
他想起刚成亲时，他故意这样说，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得像我，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