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曾让我在祭天那日,协助小枝用传音术将祭坛上的惨叫声传入夫人耳中……”
众人还在一个接着一个道出自己可能犯过的错,北胤细细听着终是听得了关键内容,摆手示意他们暂停。
他指了指那个说协助小枝用传音术的宫娥,让她上前来。
宫娥哆嗦不停,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你是怎么协助的?”北胤问道。
“回陛下……小枝让奴婢提酒敬站岗的羽兵,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其他的都是她在弄,我……”宫娥战战兢兢答道。
事已至此,许多北胤曾经不愿相信的,可能都要重新审视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人全都退下。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大气不敢出的低头弓着背急急离开。
殿中只有北胤、寒尘、神医和一名心腹御卫,他看向神医:“可曾听说过寒骨蛊?”
神医顿了顿,在脑海中搜索一番后回道:“略有耳闻,但蛊非医者所知,噬心蛊已毒发遂臣略知一二,但寒骨蛊是不常见的蛊术,臣愚钝,尚不清楚。若陛下想了解蛊术,何不命人去妖族将巫察长老请来,一问便知。”
妖族,蛊术,巫察长老。
若要请他过来,只怕妖魔一战,羽族必须全力帮忙了。
北胤让神医退下,顿了几秒后对着御卫发话:“将玉清宫的人,清理干净。”
“是。”御卫领命离开。
寒尘不敢置信看着他:“王,你也要跟白荶一样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北胤面不改色:“这便是背叛本王的下场,他们身为羽族子民,却对一个妖族公主唯命是从,忘了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该死。”
“可他们最后还是将所有实情全都告诉于你了,惩罚一番便是,为何要杀之呢?”寒尘不喜见血,更不喜北胤用见血的方式处理事情。
“既然已经选择效忠新的主人,但是为了活命又背叛新主投靠旧主,如此不忠不义者,更该死。”北胤不为所动,甚至说着说着更加发怒。
此生,他最恨背叛者。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原谅白荶,甚至纵容身边人对她嗤之以鼻的原因。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相应惩罚,而他对背叛自己的人,惩罚方式历来残忍。
“如此一来,或许白荶从未说谎,背叛你的人一直都是清芙。”寒尘沉声说道。
北胤将手指蜷紧,面色微微有些僵硬。
回想起那日和白荶相见,她对自己甩出一掌时说的话——
“我一错再错?北胤,看来你还没弄清,到底是谁错了!”
如今看来,到底是谁一错再错?
他的心狠狠一痛,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到整个胸腔,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到底是肋骨断裂传来的疼痛,还是心脏上传来的痛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他需要再去一趟魔族,再见白荶一面。
那日她的话,并没有说此生不与他再相见,若他弄清楚到底错的是谁,是不是他的惩罚也相应来了?
“寒尘,我要去见白荶。”北胤对着寒尘说道。
寒尘面露惊色,看着他病态虚弱却又逞强的样子,他蹙眉道:“我不会陪你去。”
“现在我身边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了。”北胤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受伤之意。
他和清芙虽然一个羽族一个妖族,但自幼常常往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虽然北胤对她并没有对白荶之前有过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挚友知己的情感还是有的。
又加上后来她以内丹相救一事,北胤更是深知自己欠了她恩情。
所以才会毫无收敛地宠着她,让她住在淼月宫,甚至为她专门建了宫殿,在得知她想嫁给自己后,也是没有拒绝。
如今回想,又荒唐又讽刺……
寒尘看着北胤,深邃眼眸中的情绪微微翻滚。
“若我也背叛你呢?”他问道。
北胤没有去在意他语气中的细小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若背叛我,那整个羽族就该灭亡了。”
他和寒尘自幼一起长大,若不是身份之别,以寒尘的能力坐上凤王之位,不在话下。
“这次你要继续夜访魔族还是光明正法去拜访?”寒尘将他的手挪开,然后从旁边的锦盒中拿出一个玉瓷瓶出来,倒出两粒黑色药丸,“这药能让你暂时像个正常人一样,但过了药效你还是要卧床七日方可痊愈。”
北胤看都没看就直接干咽下药丸,随后运气吸收,不一会儿,瞬间感觉胸口的疼痛消散,他整个人也渐渐恢复了力气,不再虚弱。
“走。”他一刻都等不住,拽着寒尘就往天上飞。
……
火炎洞。
白荶侧躺在烈阳石之上,剥着清甜可口的橘子一瓣一瓣吃,悠然自得。
空荡的洞穴中,忽的恍现一个人影。
身穿黑色斗篷的无心骤然出现,站立于烈阳石前。
“为何对妖族下了战书却迟迟不动兵?”无心直截了当问道,低沉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白荶吃着橘子,面色未改分毫:“因为要等你出现。”
“战事孤从不参与,为何要等孤?”无心问道。
白荶看着他,面具下似乎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因为我想找你,却寻不到你一丝踪迹,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按兵不动等你来催我。”
无心冷哼一声,对白荶对此种安排极其不满:“有需要的时候孤自然会出现。”
白荶放下手中的橘子,定睛对着无心说道:“我现在就需要你。”
似乎绕了好一会儿,才聊到她想说的正事之上。
“何事?”无心拂袖运来石凳到自己侧边,随后坐了下来。
“你如何复活篱儿和阿木,需要多长时间,你要给我一个准数。”白荶直言不讳道。
无心叹了口气:“孤早已着手准备,待你一统天下,孤自会将他们二人带到你面前。”
白荶神情中闪过一丝质疑的情绪,随即变得更为复杂。
“无心,你说话算数?”如今的她,断是再也不敢信任任何人了。
“丫头,孤何时骗过你……”无心拂了拂袖,白荶旁边的果盘中,剩余的几个橘子全都被整齐剥成九瓣,似莲花般包裹着橘肉。
“小时候我可是叫你阿姨,现在你明显就是粗狂的男人声音和身形,性别一事,你不就是在骗我吗?”白荶语调稍稍轻松了些。
也许只有在无心面前,她才能似小时候那般,说些童心未泯的话。
“皮囊都是身外之物,唯有心才是真实存在的。”无心的话,带着一丝深意。
“你唤无心,那你可有心?”白荶问道。
无心顿了顿,面具遮掩下看不出他什么表情:“自是无心一身轻。”
“心乃万物之根本,我从来不知道人没了心还能活,并且还能活得这般高深莫测。”白荶感叹道。
虽然他们不是人族,但毕竟都是以人的姿态现世,自称为人并不为奇。
“人……呵呵……”无心轻笑出声,似乎对白荶的感叹有另外之解,却未再多言。
白荶想起那日无心提及自己的母亲,正要开口问询自己的身世,外头有魔兵前来通报。
“尊主,羽族凤王和国相以使者身份前来求见。”
白荶一怔,随即冷笑:“使者身份?这是要为妖族前来讲和?让他们进来!”
无心的黑袍无风自飘扬,似乎表明着他此刻的心境。
“该来的总会来,丫头稍安勿躁。”
音落之际,魔兵已经带着北胤和寒尘走了进来。
无心倒是没有原地消失,而是在听到洞口动静后慢悠悠转身,然后朝外走。
北胤刚入洞,便看到了一身黑袍的黑衣人,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惊诧,不敢置信看着那张有着诡异图腾的面具。
无心没有看他,依旧目不斜视走着自己的路。
寒尘看到那黑衣人也有些意外,低声问向北胤道:“那日便是他将你送回羽族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下一问便知。”北胤将落在黑衣人的视线收回,转眸看向烈阳石上的女人。
两人朝里走了几步,魔兵退了出去,空旷的火炎洞透着冷清的气息。虽然名字带火,又有烈阳石,可洞中的寒意不比极北之地少。
北胤明显感觉到,这次来,比上次要更冷。
“白荶,刚才那黑衣人是谁?”
“凤王是把本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白荶的语气骤冷。
寒尘初听白荶入魔后的声音挑了挑眉,拱手客气打圆场:“前几天我们凤王被魔王打成重伤昏迷,是刚才那黑衣人将他救回羽族,所以凤王也只是想找到救命恩人道声感谢,还请魔王理解。”
“寒尘,本尊与北胤的血海深仇与你无关,奉劝你慎言。”白荶冷声道。
寒尘眸底划过一丝不解,但很好的掩饰住,随即退到了一边。
白荶这是不想伤及无辜?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啊……
若她念及无辜二字,心怀善念,又怎么会屠了祭坛数百人又灭了玉狐全族呢?
北胤一心想要弄清黑衣人的真实身份,丝毫没有将白荶的警告放在心上,更是忘了前不久断肋骨之痛。
“寒尘说的句句属实,还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当初在祭坛上用万幽冥火烧死阿木的人也是他,对你而言,他到底是敌是友你一定要弄清真相。”北胤急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