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荶看向北胤，血眸中有着一望无际的冰冷。
“不清醒的人一直是你！你识人不清，听信谄言，害我家破人亡，这笔账我要跟你慢慢算！”
北胤胸口不由得一沉闷，但还是稳住情绪继续道：“你要找本王我算账便冲本王来，为何要伤及无辜？你已然入魔，但理智尚存，回头还有弥补的机会，先冷静下来……”
他的话再次被白荶打断，一根细小黑发直直刺来，他险险躲开，但颈脖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血痕。
“机会？我唯一的两个亲人都已经被你们杀害，除了报仇我还要什么机会？！你说他们无辜，篱儿和阿木又何其不无辜！北胤，你欠我的人命，我会从你身边一点点慢慢收回！”
白荶嘶声说着，直接拽起地上哀嚎的清芙，最后对着整个祭坛一挥袖，毫不留恋地离开。
风起云散，祭坛上篱儿的血迹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有阿木被烧尽后的木灰也没了痕迹。
只有四周的断臂残肢依旧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最外围的羽兵观看四周已经确保白荶离开，但护住北胤的御卫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倒是北胤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回手中的剑，然后退下，让他独立一人静一静。
他微微驼着背，看着满目疮痍的一切，视线渐渐模糊。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屠魔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可真正的魔王却是白荶！
篱儿在离开之际化作星光消散，只有纯羽族血统的人才是这种离世之法。
所以，篱儿不是魔啊。
可国师怎么会推算出篱儿纯羽族血统的孩子是魔王呢？
北胤刚有疑惑，想起了刚才的万幽冥火。
如若没记错，那会儿是凭空出现一个黑衣人，然后唤出了黑袖中的万幽冥火。
冥火消失，他也跟着消失了。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正在此时，一道寒风自背后凛冽而过。
“呲”锋利的寒剑深深插进了北胤的胸膛，直接穿透。
他忍着剧痛回头，不敢置信看着持剑人。
“是你……”
第12章 生死未卜
持剑人呲啦一声将长剑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如柱。
“凤王不必惊讶，这一剑百年前我就应该给你的。”
黑衣人带着厚重的面具，浑厚的嗓音听不出原本的质地，落在北胤耳中似曾熟悉却又带着无尽的陌生感。
北胤看得真切，刚才的万幽冥火就是这个男人唤出来的。
可是祭坛重兵把守，还有结界护阵，当时他怎么能够凭空冒出？
而现在，虽然羽兵和御卫都在外围等候自己，但黑衣人这般冒然出现并且弄出这么大动静，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剑入血肉那一刻才意识到背后有人。
他到底，是何来头？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你已逼得深爱你的女人堕落魔道，往后不用我动手，你的苦日子也够你受的了。”
黑衣人冷声说完，直接甩剑划破他刚才布下的隐结界，再没有任何遮掩地在北胤面前直接消失。
结界破，动静出。
御卫上前，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北胤。
“快，叫神医！”御卫大喊。
……
昏昏沉沉。
北胤在半醒半昏迷的状态中，做了很多梦。
梦中，有回忆往昔的种种，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虚拟幻境。
一帧帧画面更迭变化，唯一想通的每一幕中都有白荶那个女人。
她的眼睛不是血红瞳眸，更不是晦暗无光，而是最开始那般清澈明亮，仿若会说话的两颗星星。
北胤亦如当初，只要看一眼，便直接沦陷其中。
恍然睁眼，冷清的宫殿只有三两人，他才清楚地意识到，那一切，终究不过是梦。
美梦醒了，噩梦还在。
北胤醒来后，没有唤人直接来跟前伺候。
他冷静思索着之前祭坛一幕，反复思考为何事情会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
“你说百年前我用万幽冥火害你散尽半生修为，方才可是我用那冥火烧了我的篱儿和阿木？”
北胤脑海里又浮现出白荶那泣血的质问。
那黑衣人不是白荶的人，这一点他几乎可以肯定。
当时是国师在大喊不能让那木头精画咒逃走，随后清芙擅自让羽兵包围了上来，再接着黑衣人和万幽冥火就出现了。
如此以来……
北胤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他之前和国师在聊天象异变之事后，也简洁告诉了清芙魔王一事。
但他并未说天象异变魔王现世指的是篱儿，可清芙在劝说自己的话语中，却直直道出了篱儿的名字！
她早就知道一切？！
是她和国师串通一气，还是她刚好听了墙角而已？
想起白荶一直以来对清芙的不喜，还多次解释当年害自己损失半生修为的人是清芙不是她，北胤的心头更是无端感到发闷。
如果一连串的事情组合到了一起，他的确不得不重新认识清芙这个人。
只是，如今清芙已经被入魔后的白荶剜去双眼，更是被带走，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北胤想用弄清很多事情已经没了机会，并且清芙身为狐族公主，若是被那老狐狸知晓清芙遇害一事，指不定会找上门来大吵大闹。
如今的他，两面受敌。
“唉！”北胤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川字拧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深沉。
正在此时，御卫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北胤自行苏醒坐在床上后，噗通跪下拱手汇报紧急事情。
“陛下，妖族的玉狐一脉，已被那女魔王尽数全灭。”
第13章 狐族全灭
北胤心底一咯噔，连忙问道：“可有幸存血脉？”
妖族以狐族为九五至尊，玉狐又是整个狐族中最珍贵的仙狐种族，如今若是全灭，整个妖族怕是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动乱。
御卫摇头：“这世间最后一只玉狐，怕只有清芙公主了……”
北胤一阵头晕眼花，差点又直接晕了过去。
他头痛地扶着额，摆手让御卫退下。
白荶啊白荶，曾经你连捏死一只蚂蚁都会心疼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篱儿是他亲手杀害的，阿木也是在祭坛上被人烧死，她这样去伤及无辜会酿成大错啊！
连北胤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他担心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白荶在手刃如此多性命之后，到底还有没有救赎的机会。
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可终究是他害得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短短几日过去，原本已经被尽数剿灭的魔族再次死灰复燃，有了新的掌舵人——白荶。
九天之中，共有羽族、妖族、魔族、人族四大种族。
羽族为尊，展翅翱翔九天，被世人称为神仙种族，也是所谓的仙人。
而白荶，只是跨越种族偷尝禁恋后，偷偷生下来的产物。
生父不详，生母亦不详。
被人发现时就是在断崖边的枯树下，身上被一层淡白色的羽识包裹，体内有股黝黑的魔气被羽识狠狠压制。
捡她的老太太是心善之人，发现她没有羽翼但也时不时带吃的去枯树边给她。
白荶就是那样‘放养’着长大。
直到后来老太太羽化归天，白荶遇到了无心长老，她才从不谙世事的迷糊状态懂了这个九天之界，也懂的了周围玩耍的小伙伴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她。
因为她有羽识没羽翼，是整个羽族的异类；因为她常常将别人内心最隐秘的真话直言不讳道出，伤人又不中听。
再后来，白荶遇到了受重伤的北胤，有了仿若毒药般蚀骨又上瘾的三年幸福光阴。
一场大火，烧灼了她的双眼，也让她失去了那个男人。
再过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白荶重振魔族，将整个火炎洞搬至魔族，成了她的寝宫。
如今的她，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报仇，一个是复活篱儿和阿木。
报仇一事，急不得。
她一鼓作气灭了玉狐全族，也只是为了让清芙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至于杀掉那个女人，不是她现阶段要做的事。
还有北胤，那个她曾经爱之入骨恨之入血的男人。
也要杀的——
但不是现在。
她要留着力气，让她的篱儿和阿木回来……
曾经的魔族被其他三族灭的溃散解体，还有很多魔民隐姓埋名苟活于世。
现在白荶以天选魔王的身份面世，所有魔民百姓尽数归来，一同强大整个魔族。
大家要报仇的报仇，要一洗耻辱的去洗，还有闲不住躁动之心想搅得天下翻云覆雨者。
所有人都打着白荶的名号乱世，但她丝毫不加以阻拦。
因为，九天乱与不乱，皆与她无关。
白荶不断命人寻找复活之术，闲暇时却也困惑。
明明是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无灵力者，体内怎么会蕴含如此强大的魔力？
她到底是谁？
门外，魔兵禀告，有客到访。
“不见。”空灵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魔兵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黑衣人，继续对着洞口拱手说道：“尊主，他说他是无心长老……”
第14章 混沌之身
白荶原本闭着的眸子猛地睁开，额间的鸠尾花半浮半隐。
她转动细长手指对着洞口一扬，一道冰火独路骤然而成。
“宣。”清冷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出，令人辨不出方向。
魔兵领命，侧身对着黑衣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面具下的黑衣人轻笑一声，随即拢着黑袍不急不慌走上了那冰火之道。
迎面尽是草木枯朽的气息，觉察不到一丝生灵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