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轻尘眉宇紧皱，烦躁不已，阴云骇浪般的暴虐从眼眸深处弥漫上来。
看向言念。
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墨轻尘看着言念对慕璠这毫不掩饰的关心在意，感觉胸腔中泛起一股酸涩之意，嫉妒将心脏腐蚀的千疮百孔。
他手中捏着的筷子吱嘎作响，沉声道：“慕璠没事，你不用担心。”
心里蛰伏的野兽叫嚣着，但他却很好的克制住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吓到言念。
“慕璠这人揣奸把猾，不会那么容易死。”墨轻尘语气压抑到有些可怕：“何况我手下的小魔并没有过来禀告这件事讨赏。”
言念手抖了几下，这才冷静下来，愣愣看着桌上打翻的碗筷：“弄脏了。”
墨轻尘沉默的拿出手帕，将她面前的桌子弄干净，又重新给她盛来一碗饭。
低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言念现在全部心神都在慕璠身上。
她不清楚墨轻尘所说之话是真是假，毕竟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墨轻尘待在一处。
就算有小魔过来讨赏，她也不一定看见。
一顿早膳用的漫不经心。
她胃口不佳，早早便放下了碗筷，回房。
墨轻尘也跟着她回到房内，神色不定，冷冷道：“言念，我不喜你为慕璠这般。”
“慕璠是我救命恩人。”
言念深深吸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洗完，天旋地转，她便被墨轻尘推到了床上。
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发抖，墨轻尘牙齿龃龉：“他不是。”
“他是。”言念又冷又倔：“救下我一缕残魂的人是他，帮我重塑肉身的人是他，给了我短暂安身之地的人，也是他。”
墨轻尘感觉到头有点疼，紧随而来的，是从皮肉里渗出来的巨大痛苦，一寸寸蔓延。
他再一次后悔起来。
后悔昔日没能护住言念。
“可是害你至此的人是他……”他感觉喉间泛上一股腥甜，心里绵延不断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救下你一缕残魂的是神魔骨，重塑肉身的灵植，是我用你心血孕育出来的。”
言念听到心血灵植之事的真相，心中微动，但还是道：“所以你的意思，我能重归于世，都是你的功劳是吗？”
“是你换了神魔骨，所以我才能保下一缕残魂，因为你挖了我心血培育灵植，所以我才能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言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最后又叹了口气：“可是我落入那般地步，是因为你啊，仙尊。”
这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般扎向墨轻尘，让他如坠深渊。
脸色开始扭曲，他将头埋入言念脖颈间，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言念感觉到不对，不由拍着他肩膀：“你怎么了？”
这几日相处，她发现墨轻尘自堕入魔道后，情绪便很不稳定，易怒。
没得到反应，言念顿时有些担忧，想要撑起身子来。
但很快，一只手又用力把她按了下去。
嘶啦——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言念一顿，脸上浮现出慌张的神情，不由语调微扬：“墨轻尘？！”
埋在她身上的人一顿，抬起头来，眼眸深黑，一眼望不到底：“这还是自重逢后，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亲近多了。”
他翘起唇，脸上全是阴冷的笑意：“你是喜欢这样强硬的是吗？”
随着墨轻尘指尖的动作，言念眼眸晃动的越发厉害。
轻拢慢捻，深入浅出。
指尖发白，颤抖不止，可仍然阻止不了墨轻尘的动作。
“言念，你在恨我。”
喘息间隙，墨轻尘凑到她耳边道：“所以你才一次次提起那些事。”
发红的眼睛盯着她，含着无尽的苍凉痛楚：“你想让我也痛苦，你成功了。”
“但是我不喜欢你对慕璠也那般在意。”
言念于他而言，就好像握不住随时都会消散的轻雾，于是他患得患失，焦虑不安。
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身子下沉，嘴上道：“如果你怀上我们的孩子，应该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了吧？”
“也不会离开我了。”
言念手指蜷缩，像是溺水之人，一口气喘息的断断续续，眉心紧皱，似难受似欢愉。
墨轻尘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结束之后的温存。
言念已经疲惫至极，眼角泛红，脸上带着干涸的泪迹，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一下。
墨轻尘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也不需回应，仿佛不知疲惫。
翌日，晨光熹微。
言念眼捷动了动，睁眼便隐约听到门外有说话议论声。
凝神细听，便听到小魔道：“……出发到达瘴雾林，莫约十万人……大战……”
言念顿时精神起来。
大战，十万人？
莫非这是仙门向墨轻尘出兵了？
如若趁此机会，偷了短剑逃出苍山府……
正想着，门外的声音停下来，墨轻尘推门进来了。
言念顿时闭眼假寐，哪知一只手抚上她脸颊。
“言念，仙门对我出兵，你陪我上战场可好？”
她心里一颤。
“否则你在后面偷偷跑掉……”他轻笑了一声：“我怕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手指在脸颊上摁出红痕，墨轻尘收回手。
他很喜欢在言念身上留下和自己有关的痕迹。
言念却是听的心底一沉。
瘴雾林。
地面一片狼藉，树木被烧毁一片，浓烟滚滚，仙门人士和魔族小将各有损失。
言念带着面纱，站立在高处，眼神复杂的看着下方。
墨轻尘当真把她带到了现场，他自己也不参与，只冷眼旁观。
仿佛不论是曾经的仙门同胞，还是如今的魔族下属，谁伤亡都不会引起他的情绪。
“看到当初对你屈打成招的人这般下场，高兴吗？”
墨轻尘捏着她的手指，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语气漫不经心。
“不算高兴。”言念嘴唇微动：“我并不仇恨他们。”
墨轻尘没了声响，良久，漠然道：“也是。你只恨我。”
言念不知该怎么说，她觉得自己也是不恨墨轻尘的。
但上次墨轻尘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如果自己不是在意，也不会一次次提起被伤害过的事情。
就算不恨，内心也有些疙瘩在。
墨轻尘把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可以骗我自己，你是因为在意我，才恨我吗？”
言念没说话。
墨轻尘眉眼间的郁气越来越浓重，周身仿佛结上了寒冰，让言念有些哆嗦。
突然，言念目光突然骤然收缩了下，与对面仙门将领身边的一人对上了视线，失声道：“那是——”
元意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