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有片刻的寂静。
闻言,谢骆的眸底划过一抹极其不易察觉的晦暗。
但很快他就否认道:“和我没关系。”
“小恩,我那天答应过你什么都不做的,我不会食言。”
看着谢骆脸上出现的受伤神色,苏稚恩心底涌上些许愧疚。
她连忙说:“抱歉,阿骆,我不是要故意怀疑你的……只是这件事出现的时机,太恰好了。”
毕竟就在那天晚上,他们刚讨论过这件事,而当晚苏稚恩在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看见谢骆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和谁在通话。
紧接着,恒晟律所就出了事。
如果说是巧合,那么一切都太巧了些。
不过既然谢骆说和他没关系,那么她就相信。
“我不该怀疑你的。”苏稚恩歉意地垂下眸,“如果你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谢骆淡声打断了她。
他伸出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温柔:“还好你问了出来,而没有憋在心里,不然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会出现隔阂了。”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暖意,苏稚恩不安的心底被稍微慰藉了些。
她点点头:“恩,还好不是你。”
就算她再想和周肆尧离婚,再怨恨他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不想就这样毁了他的心血。
毕竟他曾经为这个律所付出了太多。
苏稚恩更不能接受是谢骆出手毁了周肆尧。
这样不正当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和正人君子。
谢骆掩去眉宇间的冷意:“但是小恩,你是在担心周肆尧吗?”
苏稚恩顿了顿,猛地抬眸:“不是。”
“我只想和他离婚,但还没恨到要看他一无所有。”
谢骆淡声:“他在北京打拼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树敌,估计是同行吧。”
“或许是吧。”苏稚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之后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吃起晚饭。
翌日,早上六点。
周肆尧接到助理的电话时,正在一家早餐铺前排队。
助理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有些小:“周律,您现在忙吗?又出事儿了!”
“我在外面。”周肆尧淡淡道,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排着的长队,表情不咸不淡。
“您现在在外面?”助理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么早,周律应该在运动或者吃早餐什么的。
周肆尧说应了声:“嗯,买豆浆油条。”
这家店是大学时苏稚恩最喜欢的早餐店,就算后来毕业她也会经常来。
但他过去因为不喜欢这种油味,很少陪她来。
周肆尧看了眼时间,买完正好可以给苏稚恩送去。
他说过,他会学着对她好,尽全力弥补。
助理沉默了几秒。
“周律,您来律所一趟吧。”助理低声说着,虽然火急火燎,但也不敢冲着周肆尧喊,言语间仍旧是毕恭毕敬,“要不您看一下网上的消息也行。”
“这次的消息比上次更严重。除了谢骆和苏律师……我想不出其他人。”
说完,他紧盯着屏幕上的新闻,焦虑地等待着周肆尧给他一个应付的办法。
只见那鲜红标题大字——
【恒晟律所某女律师与法院人员私下吃饭,而后共同进出酒店,案子判决的结果到底是否正义?而这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这条被爆出来的消息其实真假掺半。
吃饭的确是真的,现在哪行哪业不盛行饭桌文化?
但去酒店却是假的,女律师只是送那位法院人员回去而已,并没有同进同出。
然而随着被贴出的照片角度实在刁钻,就算解释,恐怕也很少有人信。
助理屏息等着,却听周肆尧淡声道——
“恩,你等会儿,我先付个钱。”
助理:“……”
早餐店老板娘掀开豆浆锅盖,一片白蒙蒙的热气在空气中散开。
“小伙子,加糖吗?”
周肆尧很自然的摇头:“不要糖,油条麻烦炸脆一点。”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即使周肆尧以前再怎么不注意生活里的小事,苏稚恩还是无意识地渗透进了他的生命和身体当中。
他对吃的向来没什么要求,对这些调味品也很少关注,但苏稚恩很喜欢鼓捣这些,每天都给他做不同的菜式,并且还要注意营养均衡。
刚才说的那些要求,也不是他想过后说出来的,而是苏稚恩每次吃起时无意提起的一两句,就这样被他记在心里。
听筒那边那头助理还在说。
“周律,这事情发酵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还是得尽快处理。”
周肆尧坐上车,将打包的豆浆油条放好,才开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听见他终于出声,助理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当然是出面澄清,然后找出谢骆和苏律师陷害恒晟的证据,周律,这事儿有很多漏洞。”
“然后呢?”周肆尧连上蓝牙,声音冷静。
“只需要澄清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他们甚至再不用故意做什么,这把火的风向就会改变,朝苏稚恩和只需要丢出饵子,再找人带风向,这把火很快就能烧到苏稚恩和Justice律所的身上。
助理没说透,周肆尧也明白。
他是从恒晟的角度考虑,维护的是律所和所有律师的利益,做到这一点,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助理。
但话落,车内弥漫着低迷的寂静,周肆尧的眼眸在放亮的天光下像结了层冰。
半晌,他说:“去道歉吧。”
助理愣住,不明白为什么周肆尧就死活不肯对苏稚恩放手。
“周律,如果我们这样做,律所的名声、还有您的名声就算是……”
“我知道。”周肆尧打断他,眸底划过抹复杂的情绪,“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道歉后安抚所有律师,再提高所有人的基本薪资,之后接的每一个案子我亲自筛选。”
助理低估了苏稚恩,高估了周肆尧。
矫矫不群,年轻有为的周律师,从此被拉下神坛,再不是法界的奇才。
他变成了一个和那些为了钱什么案子都能接的龌龊肮脏之流。
而他明白自己在被报复,却心甘情愿。
周肆尧已经快到苏稚恩公司楼下了,此时此刻依旧沉着冷静
“在不伤害稚恩的原则下,将损失降到最低,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