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廷琛不知为何又走进了将军府,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日听到的悲鸣,心中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去。
听到身后响动,厉廷琛回头看着跪身在地的下属:“还没找到夫人?”
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切。
“属下寻遍皇城各地,至今未发现夫人踪影。”
闻言,厉廷琛眼里划过失望。
这时,天空的雪忽然猛烈飞扬起来,像是在哀悼什么。
厉廷琛抬头看着,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接。
雪落掌心,一阵冷凉。
倏然间,他心口一疼,像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刚想抬手去捂,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一声长喊,守城士兵飞奔而来:“报——!楚家三十万叛军抵达城门!即将攻城!”
闻言,厉廷琛心一震,顾不得其他,快步朝城门而去。
片刻后,他飞身跃上城门。
只见城外楚家三十万大军皆穿孝衣,白茫茫一片,与雪融为一色。
而为首那人,正是他找了许久的孟柒。
她竟已满头白发!
见这一幕,厉廷琛心头一窒。
似有所感,孟柒抬头望见厉廷琛,眉眼间不见过往深爱,只余恨意。
白雪蔓延,风声呼啸。
一片白芒之间,楚家旌旗迎风而立,飒飒作响。
孟柒站在大军前,与他四目相对:“厉廷琛,你想要渡越生死,我偏要掀起这红尘万丈,我要生生世世缠着你,要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第十章 一念
厉廷琛从来稳重端方。
生平第一次失态。
她的话好像化作了一根根细丝,缠得他密不透风,心如刀割。
他压下心慌,凝眸望着孟柒的方向,劝道:“一旦攻城,楚家军背信叛乱的骂名就再也洗不掉了!”
隔空遥望。
孟柒却冷笑一声,楚家军就是太重情重信,才会被皇城那群道貌岸然之徒欺压至此!
凝着厉廷琛的眼,她抽剑高举:“众将士听令!”
“是!”
“即刻攻城,斩杀贼子!为将军报仇!”
孟柒话落,众将士皆奋力嘶喊:“为将军报仇!”
悲恸的喊声震耳欲聋,响遍整个皇城!
收城的侍卫吓得两股颤颤,都握不稳长枪。
长年待在皇城,从未经历真正厮杀的皇城军怎么可能是楚家军的对手。
楚家军,但凡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从阎王殿闯过来来的?
城门上,守城将士看见白压压的一片人冲来,也吓得腿软,冲一旁的厉廷琛道:“国师,快想办法啊!”
副将建议:“国师,擒贼先擒王,您的箭术百发百中,不若即刻射杀叛贼孟柒!”
厉廷琛冷着脸,却一直没动。
确切的说,从孟柒下令攻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怔住了。
这个孟柒,他太陌生了。
可她分明确实是孟柒。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国师!叛军冲过来了,来不及了!快射杀孟柒!”
厉廷琛却置若罔闻,直到守城首领下令,“来人!上箭雨!全力射杀叛军!”
“住手!”厉廷琛本能阻止。
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乱箭下去,恐会伤着孟柒。
“国师,再等下去,我们就祭他们的长枪了!”
厉廷琛有遥遥望了孟柒一眼,沉声吩咐:“速派人护陛下转移,皇城区区几万禁军不会是楚家军的对手。”
随后他抬手引房信号弹,召集瞭望殿弟子。
做完这些,他拔出剑,竟然飞身跃下城楼!
“国师!”
孟柒亦看到了信号弹,她也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拿弓来!”
她挽弓对准那个在箭雨中行动自如的男人,脑海回想起当初他挽弓射杀她的场景。
那日,他也是这般,白袍蹁跹。
他为了救季灵芝选了她死。
最后,又为了包庇季灵芝,判她流放。
她若不流放,就不会被季灵芝设计偏回瞭望殿。
她不回瞭望殿,就不会有金銮殿的毒打。
她若不被判毒打,外祖父就不会替她受刑,外祖父就不会死。
所以,厉廷琛,季灵芝,云皇……他们欠她的,她会一个个全部讨回来。
孟柒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把一切都想的明白。
但此刻,她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
只有沉到骨子里的冰冷,只有按事算账的冷漠。
“厉廷琛,这一箭,是你们赎罪的开始。”
话落,她眉心的霜花痕迹一闪,“嗖”的一下,利箭带着无尽冷意,准确驰向厉廷琛。
厉廷琛的视线一直落在孟柒身上,自然发现了她的射杀之意。
以他的能耐,他原本是可以躲过的。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冲他挽弓这一幕,那箭仿佛已经穿过他的胸膛,钻心的疼蔓延开来。
整个皇城都知道,她爱他。
她怎么舍得真的杀了他?
仿佛是要证明什么,一念之下,他竟然没有躲开。
所思所想,皆在一瞬。
“噗嗤”一声,箭入皮肉,正中胸膛!
如同当日一样。
第十一章 兜兜转转
“师兄!”
匆忙赶来的季灵芝正好看见厉廷琛中箭的着一幕,顿时目眦尽裂,“孟柒,我要杀了你!”
可是她这点微弱的怒吼,在大军交战的厮杀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厉廷琛半跪在地,遥望远处的孟柒。
他从来不怕疼。
可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疼过……
孟柒发现了瞭望殿的弟子都来了,便冲身侧一个谋士说:“玄阳先生,岭南这群人就交给你了。除了厉廷琛和季灵芝抓活的,其他人生死不论。”
“下臣,必竭尽全力为我主分忧。”
孟柒点头,也提剑策马冲了上去。
将士们为给外祖父报仇,不畏生死,她乃外祖父血脉,自当不堕楚家血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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