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沟通清楚,不要到时候选择错了结果,那多可惜。”
沈奚脸上依旧挂着笑,平静的说:“贺睢沉本身就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当中。”
陈母顿住了。
“一年前分手,就没有以后了。”沈奚说,“婚前看到婚纱的那天,我就觉得太浪费了,这婚总是要离的,没必要花这个钱。”
她说完话,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加从容,说:“阿姨,我先走了。”
陈母喃喃说:“我还以为,你是爱阿霆的。”
沈奚只是一言不发的朝离开的方向走去,天气开始冷了,她抱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并没有回头过一次。
陈母失神了一会儿,等回神时朝病房看去,脸色却变了变。
贺睢沉就站在门边,脸上分明是没有表情的,但就算让人觉得带了几分心酸模样,他转头小步小步朝病床走去。
陈母连忙上去扶他,却被他给推开了。
“阿霆。”她眼神复杂的喊了一句。
贺睢沉没有理会。
他只是一个人躺在了床上,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陈母就在旁边坐着,不敢离开。但半夜到底是忍不住打盹,她迷迷糊糊看见,贺睢沉起床吃了药。
“你在吃什么?”她警觉的问。
贺睢沉声音有些弱,也很冷淡,当着她的面把安眠药塞进嘴里,不带任何情绪的撒谎道:“医生让吃的。”
按照道理来说,他在今天这种身体状况下,是不应该吃安眠药的,只是他今天太疲倦了,需要靠药物麻痹自己。
贺睢沉很快睡着,做了一个梦。
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上帝视角,看见梦里一个男人开着车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停的发抖,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打着语音,对那头说:“你等我好不好。”
那边久久没有人应答。
于是男人的手更加抖了,声音也变了,跟着发抖,说:“悦馨姐,你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你下来我们好好说,我没有不理你,你找我我是不是都在的?你不能这样对我,真的不能。我也会死的。”
电话那头响起清晰的风声,呼呼的吹着,显然是在高楼层。
只是风声呼啸,却始终听不见人声。
“你说话好不好?”男人哽咽的说,“你说说话,我求求你,我不介意做备胎了,我真的不介意了。我们结婚,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男人抖得太厉害了,最后车子撞在了电线杆上。
他急切的下了车,伸手拦截往来车辆,只是路过往来的车辆,没有一辆为他停下,他无助的蹲在地上,泪流满面。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他抹了把脸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拼尽全力的跑去。
真的是用命在跑。
也许是……电话那头那人的方向。
贺睢沉在梦里旁观着这一切,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不应该会有无助这种情绪。男人的这种情绪,让他也没来由的心痛。他直觉他不应该往下看了,之后的画面也许会让他更加心痛。
贺睢沉想结束上帝视角,只是那个男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周围的天色全部变成了阴沉的、黑暗的、带着血红的,压抑而狰狞,他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无力的垂着,一言不发,像是死掉了一样。
贺睢沉醒来的时候,怔怔的忘了天花板半晌。
艰难的起身去洗手间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明显顿了一下,镜子里的他,双眼红得离谱,像是哭过一样。
他看着看着,自嘲的笑了笑,最后握紧了拳头。
陈母是被一阵巨响给吵醒的,她连忙起身去看,然后就看见洗手间的镜子,碎成一块块的,贺睢沉手在滴血。
陈母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让温湉过来吧,我想跟她见一面。”贺睢沉说。
132
沈奚睡得不太好。
她早上五点就起来了,结果陈军起的比她还早,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略微有些拘束。
沈奚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在家里,也是这个点就醒了。”陈军关心的问,“蒋小姐,你昨天怎么样?还好吗,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其实这些话,昨天晚上她回来,他就问过了,只是当时她沉默的回了房间,蒋英芝跟他都没有打扰她。
“没事。”她笑笑说,“我打算,先安排你去学车。”
“行的。”陈军眼前一亮。
沈奚很羡慕他的这种状态,对于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有一股子学习劲。
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儿,蒋英芝也下来了,她扫了眼陈军,说:“今天陈国山要过来。”
沈奚点点头。
当天下午,陈国山果然过来了,他叹着气说:“悦馨,是阿霆对不起你。温远辉的事情,我没有注意,让你心里不愉快了。就是离婚的事情,你真的确定好了?”
沈奚温和的说:“当时如果不是贺睢沉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们根本就不用结婚不是吗?”
说起来,又是贺睢沉对不起沈奚,害她初婚就这样没了,短暂并且不幸福。
陈国山道:“你找叔叔,是想商量什么?你阿姨也不会亏待了你。”
沈奚道:“我想做生意,想让您扶持扶持我,您知道的,做生意光有钱没用,还需要人脉。”
陈国山的脸色有些难看,拒绝道:“叔叔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沈奚淡淡说:“我一直不理解,您在任何方面对我都挺好,唯独在我想涉及商场和对付蒋横山这两件事情上,您从来不肯帮我,甚至我嫁进陈家,您也从来不允许我进公司工作,我觉得您很防备我。”
陈国山很快恢复平静,叹气道:“叔叔只是觉得你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好好养养身体。赚钱是男人的事,你又何必掺和?”
“叔叔,我生不了孩子,以后未必有男人心甘情愿养我。”她乖顺的安静的说着,语气里面也没有抱怨,似乎只是在蒋述一件事实。
偏偏就是这种语气,让陈国山愧疚了。
陈国山知道,不论是孩子流产再难受孕,还是沈奚因为贺睢沉跳楼,这些陈家就足够对不起沈奚的了。
而现在,更加对不起她,贺睢沉背叛她爱上别人不说,婚前对温湉掏心掏肺也不说,就连结婚后,也让她失望了,以前让她失望的只有贺睢沉,现在连他们这些长辈,同样让她失望。
可她懂事,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一句不是。
就是她太懂事了,所以一辈子吃亏。
“叔叔,我没有什么念想,您知道的,我学的专业本来适合进陈家,可是我也知道您担心我没有能力不肯让我进,所以我想靠创业实现我的价值,希望您能诚恳帮我一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她诚恳道。
陈国山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气。
沈奚想靠着陈家的人脉创业这事,她不知道提过多少回了,他都拒绝了,最近一次拒绝是在半年前。陈国山一直害怕,沈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风声,所以他从来不让她跟陈家企业那些人走的太近。
可是今天看着眼前的她,他有点心软了。陈家已经是三番两次对不起她了。
当时贺睢沉为了温湉一声不吭的挨打,沈奚站在旁边看着的表情,他就觉得带着说不出来的心疼。
沈奚是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的,更何况哪怕是知道的那些人,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没有听到风声的途径。
再者,她小打小闹做点生意,能掀起什么风浪?
沈奚这种安安静静,遇事愿意自己吃亏的性子,又能耍什么心机?
陈国山想,他到底是心软了,所以才会替她想这些理由。可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孩子。
“你要是真想,那叔叔就帮你一把吧。”他妥协道,到时候他找人盯着就是了。
沈奚这才扬起笑意,真诚的道:“谢谢叔叔。”
陈国山要走了,走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跟阿霆啊,真是可惜了,有缘无份。”
沈奚微微垂着头,并不言语。
等到陈国山走了之后,她才抬起头来,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冷冷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