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看着江炎离开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林海轻声道一句:“对不起,少爷。”
陆霄轻摇头,转身入了房中,看着卧榻上熟睡的小家伙,心中生出心疼。
刚要起身,随手打翻了针线匣子。
陆霄轻抿嘴唇,随手拿起许幼鸢破烂的衣服。
映着昏暗的烛光,无处下手,堂堂江府四公子,如假包换的世子。
干这种女工的活?怎么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几番挣扎,陆霄紧握针头,到底还是穿过了第一针。
天亮鸡鸣,陆霄睁开朦胧的双眼,顿时,腰酸背痛传遍全身。
没错了,自己在破凳子上睡了一夜,手里还握着刚缝好的衣服。
展开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什么?啊。这针针不相连,正在为难之时。
“北哥哥~”
许幼鸢奶音顿显,这一声让陆霄心口一紧,将缝的丑陋的衣服藏于身后。
许幼鸢疑惑,拖着身子跳下炕,奶里奶气:“哥哥藏的什么~为什么不给阿月看?”
陆霄轻咳一声,故作镇静:“没……没什么……”
许幼鸢歪着脑袋,疑惑询问:“那北哥哥结巴什么?~”
不等陆霄回过神,许幼鸢伸出小手夺过衣服:“阿月看看~”
陆霄手一滑,衣服被许幼鸢抢了去,慌乱难掩尴尬:“欸……不能看……”
许幼鸢展开衣服,奶音感叹:“哇~哥哥快看~阿月的衣服上没有破洞洞啦~”
“北哥哥补的嘛~是北哥哥给阿月补的嘛~”
陆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许幼鸢凑近一看,陆霄的手指上全是针眼。
小家伙并不知如何心疼人,只知道捧起陆霄的手轻吹几口气。
再抬眸看着陆霄,奶音询问:“哥哥~还疼不疼?”
陆霄被这一瞬间暖在心里,鬼使神差的摇摇头,嘴角微勾。
他觉得不自然,又瞬间收回。
为了不让自己更尴尬,陆霄帮许幼鸢穿好衣服。
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这女工活简直丑到不可理喻。
陆霄看着许幼鸢,还未开口,许幼鸢眯眼一笑:“暖和~阿月喜欢,谢谢北哥哥~”
陆霄轻叹一口气:“等回府,便让小栗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许幼鸢皱着小眉头,追问一句:“小栗是何人?”
不等陆霄回答,江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这小栗是你北哥哥的贴身丫鬟,女工了得。”
话落音,江炎盯着许幼鸢的衣袍,强忍笑意:“啧啧啧啧……不知道老夫千金身上的女工,出自何人之手啊?”
许幼鸢丝毫没看出江炎的意思,那是一个骄傲,那是一个洋气,伸出小指对准陆霄,趾高气昂:“北哥哥补的,好看吧?”
江炎轻咳一声:“好看好看,也太好看了吧,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此等眉飞色舞的女工,果真是上上品。”
边说边是感叹:“不得了啊不得了,堂堂江府四公子,竟有如此天赋……”
不等话落音,陆霄忍无可忍开了口:“爹,有完没完?”
不等江炎住嘴,许幼鸢喜冲冲开口:“阿月要给林海哥哥去看~”
话尽踮起脚跑了出去。
房中剩下父子二人,江炎落座一旁,表情忽然严肃:“爹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妹妹。”
陆霄抿一口水,暂时自己的心思,口是心非一句:“没有,您多想了,我只是看她可怜。”
江炎瞪眼开口:“呦,那你觉不觉得老夫也可怜?”
“老夫把鞋袜脱下来,你也帮老夫补上那么一补?老夫不嫌丑。”
陆霄深叹一口气,刚要回怼。
江炎摆摆手:“好了,老夫看在眼里,老夫只是欣慰,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愿意亲近他人,也是无憾了。”
“你幼年时就与旁的孩童不同,御医说你患有自闭……”
江炎这些话,他都快听的耳朵起茧了。
陆霄倒吸一口凉气,打住江炎的话,压低声音:“爹,你南征北战的时候,可是以啰嗦击退敌军?”
江炎顿时脸红脖子粗,刚要咆哮。
门外传来许幼鸢,撕心裂肺的声音:“哥哥~”
陆霄反应迅速,起身冲了出去。
第6章:他们就应该对我三拜九叩,感恩戴德
离半尺远,陆霄看到许幼鸢摔倒在地,对面围了一圈年纪相仿的孩童。
为首的胖墩,手里还攥一团积雪。
陆霄跑近抱起许幼鸢。
许幼鸢撕心裂嘴:“啊—疼~”
陆霄这才看清,小家伙已经被砸的满身积雪,脸皮蹭破一大片,手更是被划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陆霄双目充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谁干的?”
胖墩丝毫不晓得危险逼近,指着许幼鸢那是一个理直气壮:“我娘说了,她就是没爹娘的野种。”
“现在傍上你们这富贵人家还矫情上了,tui……不要脸。”
陆霄怒火上头,看着胖墩冷冷问一句:“你干的?”
胖墩斜眼一撇,那可是傲娇着呢。
陆霄不顾多年自洁,伸手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塞给许幼鸢,开口一句:“他怎么砸你的,砸回去!”
许幼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胳膊肘缩了又缩。
是,她害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胖墩见许幼鸢害怕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一句:“她敢吗?怂包一个。”
陆霄恨的脸色铁青,顿时,他夺过许幼鸢手中的雪球,刚要砸向胖墩。
江炎从身后轻唤一声:“小北!”
陆霄手置于半空,片刻间,将雪球捏碎成两半。
胖墩将这一举动吓的不轻,许幼鸢紧咬着嘴唇,呼哧的更加厉害。
江炎还未来得及开口。
刘秀从家里冲出来,扯着嗓门:“胖墩儿,嘛呢?啊。”
这一凑近看着许幼鸢的模样,刘秀眼力劲儿十足,连忙开口:“呦,月月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受伤了?”
陆霄声音刺骨:“您需要问您儿子。”
刘秀见状,看着胖墩假装责怪:“你这孩子,论年纪月月得喊你一声哥哥,带妹妹玩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霄冷哼一声:“玩?”
刘秀见陆霄不依不饶,连忙开口:“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村里的孩子粗养惯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再说,这小丫头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娇弱,没给你们当闺女之前,被刘霞打的皮开肉绽的,现在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刘秀的话压的陆霄喘不过气来,他抬眸看着许幼鸢。
心里百万句:“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猛然间,陆霄起身攥紧拳头,掀起脚边的雪,扬了刘秀母子一身。
刘秀自然没料到,惊出一声:“啊—”
陆霄怒斥一声:“若遇无耻粗鄙之人,我也就没什么绅士风度了。”
临走之时,冷眸看着胖墩,一字一句:“这次只是提醒,若敢有下次,动手砍手,动脚砍脚,不死必残。”
陆霄的话的确是吓坏了母子二人。
就连身后的江炎都禁不住感叹一句:“好家伙,老夫的儿子竟成护妹狂魔了。”
回到房中,陆霄看着小家伙的伤,心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幼鸢全身颤抖,拖着奶音:“北哥哥~阿月没事~阿月不疼~”
陆霄一言不发,处理着许幼鸢的伤,每一道伤口都让他自责。
他想让这些伤口迅速愈合,所以一狠劲,许幼鸢疼的龇牙咧嘴。
江炎见状立即抱过许幼鸢,轻轻包好伤,唤一声:“林海。”
林海推门而进,拱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