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市。
瓢泼大雨,昏暗的街道上,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雨中跌跌撞撞地奔逃。
突然,那不稳的身子似是踩进了泥坑,猛地向前一扑,重重地摔到在地,溅起一地的泥水。
她的身后,车子的远光灯紧跟着出现,惊恐顿时爬上了沈今夏满是雨水的脸。
她猛地转过头,颤抖地看着停在面前的宾利车。
不断挣扎向后退着的模样像是在躲避来地狱的厉鬼。
司机率先下了车,撑起伞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一身笔挺西装的傅琛跨下车,冷睨着地上的狼狈女人:“宋夫人,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沈今夏仓皇的看着他,摇着头,苍白的唇嚅动着:“我只想回家……”
“林家还要你吗?”傅琛嗤笑道。
沈今夏心头一窒。
她想要回的家从来就不是林家,而是孤儿院。
那才是她的家!
不等沈今夏反应,两个保镖忽然上前将她强行架了起来。
傅琛漠然道:“把她带回去。”
保镖应了声,便拖着沈今夏向另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沈今夏看着傅琛,心尖猛颤:“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傅琛已经听腻了她千篇一律的反驳,眼神骤冷:“等明薇什么时候醒了,你再问,看我能不能施舍你一个答案。”
一字字如同针刺进了沈今夏的心里。
她红了眼,强忍着泪任由保镖将她塞进车子里。
琴湾别墅。
“嘭”的一声,沈今夏被狠狠摔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衣角落下,湿了一片。
她浑身颤抖,无力地抬起头,望着傅琛。
他高高在上,她卑微入骨,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已经结婚三年的夫妻。
傅琛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再有下次,可别怪我心狠。”
他的心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狠?!
沈今夏攥紧了手,如同一只干涸的鱼,几乎窒息。
那强压着泪光的眼让傅琛面色一沉。
他倏然蹲下,扼住她的下颚:“别急着哭,往后以泪洗面的日子多着呢,现在就把眼泪流干了,以后怎么办?”
“折磨了我……三年,还不够吗?”沈今夏艰难地扯着嘴角。
傅琛目光狠厉:“远远不够,比起被你推下楼害得昏迷至今的明薇,这些完全不算什么。”
三年前,林明薇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叫他如何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我没有推过她!”
而对沈今夏的反驳,傅琛充耳不闻。
他放开她,面上带着难言的讥讽,开始解领带:“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嫁给我吗?”
沈今夏呼吸一滞:“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不等她反应,她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毫不怜惜地扔在宽大的沙发上。
沈今夏惊惧地尖叫一声,一只大手忽然捂上了她的嘴,阻隔了痛苦的呜咽声。
耳畔响起男人低哑性感的声音。
“知道女仆冒充公主的下场吗?”
沈今夏半睁着眼望着头顶吊灯,干涩的喉咙一字也说不出。
只听傅琛又一字字道:“王子把女仆赶走了,但换做我,我会让女仆生不如死。”
第二章 她醒了
傅琛起身,从茶几下拿出一瓶药。
倒出一颗后,扼住沈今夏的下颚,将药塞进她的嘴里。
看着她有了吞咽的动作后,他将药瓶一丢,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沈今夏死死咬着下唇,连一丝痛苦的呜咽都不肯泄露,只有无神的眼里遍布悲寂。
三年里,每一次的折磨都如同今日。
哪怕她解释了千百遍,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林明薇,而她才是傅琛口中的“公主”,是林明薇冒充了自己。
可他从来都不信。
纤细的手抚上锁骨处,空空荡荡如同她的心。
小时候,她和父母走失,被孤儿院的院长从坏人手中救下,院长给她取名叫“薇薇”。
和傅琛便在那时相识了,两人两小无猜。
后来傅琛被生父领走,自己将一直留在身上的碎心项链中的一半给了他做信物,而后,她也被父母找回了家。
再见到傅琛时,他已是宋氏总裁,可他却没认出她。
相认的碎心项链也被林明薇偷了去,在傅琛眼里,她便成了鸠占鹊巢的“女仆”……
忽然,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沈今夏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一颗白色药丸被吐了出来,滑进了水槽。
呕到几乎脱力,她才艰难的扶住洗手台,用水冲洗着脸。
她抬起头,眼神突然凝滞,镜子里的女子苍白削瘦,狼狈的好似一缕幽魂。
沈今夏泛白的唇颤了颤,嘴里的苦涩蔓延进了心底。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往后还有多少羞辱等待着她……
第二天。
傅琛下了楼,见沈今夏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宽大的沙发,她堪堪只占了小小一个角,看起来无比可怜。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一下打开头顶巨大的吊灯,刺眼的光芒让沈今夏一下惊醒。
她仓皇的坐起,便见傅琛将一件裙子仍在她身上,不耐的说:“穿上,跟我走。”
沈今夏嘴唇动了动,想问要去做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拿起衣服去换上了。
红裙贴身性感,沈今夏不适的走了出来。
傅琛眉头皱得更紧,却说;“你最好不要再想着逃,不然你知道后果。”
沈今夏垂眸道:“我知道。”
她被傅琛带着出了门。
君悦酒店华盛顿厅,一场酒会正在举办。
不同行业的大小老板们说笑着,沈今夏跟着傅琛周旋在不同人中,替他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什么都没吃的胃早就隐隐泛疼,苍白的脸上也没了血色,下一个敬酒的人便又到了。
她带着一分哀求的看着傅琛,但男人不为所动。
沈今夏心中泛起酸苦,她接过酒,仰头一口喝下。
那人立刻赞道:“总裁夫人海量。”
一杯又一杯,沈今夏不知喝了多少,但胃部的钻疼却强行让她维持着一丝清醒。
“够了!”
忽然,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
萧羽将沈今夏手中的杯子夺过:“雨棠,你不能再喝了。”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傅琛眸光一沉,他认出了萧羽。
萧氏的继承人,也是——沈今夏的同学。
傅琛眼神冷凝,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对着沈今夏轻声说:“你不能再喝了,怎么不说?”
那声音如冷霜般,冻得沈今夏心底一颤,急忙将杯子拿了回来:“我没事……”
但已经迟了,傅琛笑容一收,抓住沈今夏的手腕,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沈今夏无力挣扎,踉跄着跟了上去。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萧羽想跟上,却在酒店门口被宋家的保镖阻拦。
医院,VIP病房。
病床上,林明薇闭着眼一动不动,沈今夏被甩在病床旁。
“跪下。”傅琛语气森冷。
沈今夏强撑着身子,即便被迫跪着也不肯弯下脊柱。
这三年,她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少次来“赎罪”。
——赎那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罪行”。
沉甸甸的胃好似纠成了一团,肚子痉挛的疼,沈今夏支撑不住的捂住胃,神情痛苦。
傅琛冷冷地站在一旁,讽刺道:“装什么?有意义吗?”
如同刀尖的话扎进沈今夏的耳膜,穿进她的心里。
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泛白的下唇,却还是从唇边溢出一丝鲜红。
傅琛心中一诧,正要查看。
这时,林明薇的头忽然动了。
第三章 无处可去
“薇薇!”
傅琛眼神一震,立刻顾不上沈今夏,急切的去查看林明薇的状态。
沈今夏再也支撑不住,陡然倒地,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洁白的地板顷刻被染红的一大片……
抢救室外。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沈今夏随后也被推了出来。
傅琛看着那苍白的脸,眼里浮现一抹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急切:“她怎么样了?”
“急性胃穿孔,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医生回道。
闻言,傅琛眼底的寒冰又凝,他冷漠开口:“没死就行。”
“不过……”医生面色为难,“夫人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傅琛眼眸一怔。
迟疑的怒火烧上双眸,烧掉了最后一丝诧异。
病房。
沈今夏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干裂泛白的唇一张一合地呢喃着。
傅琛冷眼看着,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子琛哥哥……”
几声低语让他蹙起了眉。
傅琛犹豫了几秒,最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妈……不要扔下我……”
傅琛一顿,凝了神。
沈今夏怎么会这么说,因为林夫人的疏忽而流落到孤儿院的分明是林明薇。
正思考时,她话一转,挣扎着:“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思绪一瞬被打断!
傅琛神色一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哪怕是在梦里,这个女人还是想抢林明薇的东西吗?!
刷——!
傅琛伸出手扣住沈今夏的双肩,粗暴地将她拉了起来。
巨大的动作让陷入噩梦痛苦中的沈今夏猛然睁开眼,却正好双上一双极尽嘲讽的眸子。
“沈今夏,你的心还能有多脏?”
一阵迷茫过后,沈今夏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颓然抬起头,嘴角艰难地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这么脏,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她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痛楚。
“娶你不过是为了折磨你。”傅琛面色一凛,心中无端烦闷。
“你以为用尽心机怀了孕就可以让我心软吗?”他一把推开她,看着她重重跌在病床上:“七天之内,我要看到你的手术证明。”
闻言,沈今夏眸光一滞。
所有的痛苦在一刹那好像全部都停滞了。
她无意识的抚上小腹,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她……怀孕了?
却听傅琛冷声道:“不然,我就亲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