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去关雎宫,阮初初还是满心茫然。
难道真如太后所言,此次坠楼真的是她自导自演,自己从楼梯上跌下?
但转念又想到太后说的其他话,阮初初有些摸不准。
“你擅闯禁地,幸好哀家为你求情,君上才未发落,往后做事,不要留下把柄!”
“初初,阮家手握兵权,君上视阮家如眼中钉,我们筹谋了许久,如今即将成功,万不可功亏一篑。”
她们在筹谋些什么?
难道是……
想到了什么,阮初初心一颤,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倏然门从外被推开,牧瑾煜气势汹汹出现在她面前:“太后找你何事?”
随着他靠近,心口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
阮初初捂着退后两步:“只是关心我的身体。”
牧瑾煜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你以为朕会信!”
“不管君上信不信,我和姑姑只说了此事,难道君上想因此治我的罪?”
阮初初抿着唇反问,也没有自称‘臣妾’。
在她心中,太后是她的亲人,相比起牧瑾煜,她更相信自己的亲人。
牧瑾煜见她倔强,心底涌起怒火:“你以为太后是什么好人?!”
说完,也没给阮初初反驳的机会,便怒气冲冲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阮初初完全被禁足了。
屋内,一片凄冷,严寒冬季,却连炭火都未烧。
这日辰时,阮初初正在擦拭自己的铠甲,宫门从外被推开,透进一缕亮光。
阮初初转身,便见一着湖蓝衣裙,面容艳丽无比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来皇后娘娘是已经准备好了。”
阮初初看着她,一脸陌生:“你是谁?”
那女子打量着阮初初,语气奇异:“皇后娘娘真失忆了?连妾身都不认识了,没有您,也没有我穆妍的今日。”
穆妍?!
白凝曾和她提过,穆妍曾是她身边的婢女,后被牧瑾煜宠幸封妃。
此等姿色,难怪他会冷落自己。
阮初初心中对牧瑾煜的印象更差了。
穆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娘可知,前朝君上等人还在议事?”
“嘉庸关失手,原本并不强大的东陵国万夫当关,一直南下,拿下大牧十三座城池。作为主帅从未输过的阮将军,如今却一反常态连输十三场仗,恐怕也只能用叛国来解释。”
阮初初拍案而起:“荒唐,我父亲怎么可能叛国?”
“这件事不是由你决定的!皇后娘娘还是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正宫的位置吧!”
说完,穆妍一脸得意的离开,仿佛后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阮初初怔站在原地,眸色凝重。
就在穆妍走后没多久,太后穿着送饭嬷嬷的衣服,乔装而来。
第一句话便是:“这场仗,你必须接!”
阮初初眼神坚定:“我定不会让父亲背上叛国的罪名。”
可太后却说:“我还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你不能活着回来!”
阮初初猛的抬头,对上太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心神一震。
她是皇后,如若她薨了,父亲才能带着她的尸骨回京,百官不能反对!
这一刻,阮初初心中终于确定,他们想要做什么。
……
此刻,大庆殿气氛严肃。
牧瑾煜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
下方,年逾半百的言官之首柳太傅站出来觐言:“君上,阮同安手握兵权多年,自古以来因功高盖主,改朝换代比比皆是,请君上明察。”
而留在朝中为数不多的武将反驳道:“君上三思,阵前失帅,可是大忌。”
“不论阮将军是否勾结东陵,但他失利是事实,君上该论罪责罚才是。”
牧瑾煜头疼,挥手正要处置:“那就依你……”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通传:“皇后娘娘到——!”
众人停下议论,朝着大殿外看去。
只见阮初初身穿银色铠甲,身影修长,正逆着光徐徐走进大殿!
第五章 自请出征
一众朝臣看着她,鸦雀无声。
阮初初一步步走进殿内,再度成为了四年前那个战场上威风凛凛,运筹帷幄的阮少将军。
虽是一介女子,却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弧清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离她最近的柳太傅最先反应过来,指责道:“皇后!此处是前朝,你是女子,怎可靠近?”
阮初初看向他,目光明亮:“太傅莫不是忘了,我曾带兵打仗,骁勇无比,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
她的话掷地有声,引得众人回忆起当年阮初初还未脱下戎装时,在战场上英姿飒爽,奋勇杀敌之姿。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阮初初转向牧瑾煜,在众大臣诧异的目光中,拱手跪下,声音一字一句响彻整个大殿:“君上,我愿率兵出征,夺回失去的城池!”
牧瑾煜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沉默良久,沉声开口:“你是要证明你父的清白?”
“是!”
阮初初抬头,坚定的看着她。
朝中有不少文臣武将都相信阮同安的清白,也纷纷在阮初初后面跪下:“君上,尔等愿随阮少将军出征!”
得到支持,阮初初更有信心,连日来的颓废消散了。
牧瑾煜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忽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他攥紧了拳头,最终说:“朕封你为将,肖将军和罗将军分别为左骑将军,右骑将军,均听命你,率兵十万,明日出发。”
说完,牧瑾煜不给大臣们说话的机会,拂袖离开。
阮初初和两位将军商量完明日出发事宜,才回宫歇息。
回宫没多久,就有太医前来。
男人高高瘦瘦,他低着头,只能依稀看清他清秀的眉眼。
阮初初看着他,只觉陌生。
此刻,偌大的殿内只有他们二人。
“下官是太医院萧桓,娘娘的病一直都是小人看的。”
萧桓率先开口,将药枕放在桌上,恭敬道:“请娘娘枕上。”
一盏茶后,他帮阮初初诊完脉:“娘娘最近体内的蛊虫,越来越厉害了。”
阮初初缓缓将手收回:“萧太医,我要带兵前往嘉庸关,我的身体能否撑得住?”
萧桓思索片刻,献上一个小巧的瓷瓶:“蛊毒非下蛊之人不可解,臣唯有一颗药,可在短时间内压制体内的蛊虫,让您和正常人无异,可一旦药效过去,您就会死去。”
“娘娘,您可以考虑要不要吃下?”
萧桓低下头,掩去目光中的复杂。
阮初初看着他手中的瓷瓶,她现在记忆全失,根本不记得下蛊之人。
现在又要出征,许多疑点,根本无从查起。
可想到太后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坚决:“我不怕死!”
说完,她便将药丸倒出,毫不犹豫吞下。
这瞬间,阮初初忽地对上男人的双眸,怔愣间只觉他身上有些怪异。
忽然,外面传来动静。
萧桓垂下眼帘,忙恭手作揖:“娘娘,下官告退。”
说完便离开。
阮初初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怪异之感。
萧桓刚走,门被重新推开,阮初初看过去,竟是白凝。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双手红肿,明显是外伤。
白凝一见到阮初初,不顾主仆之别,扑上来抱着她,将这几日来的害怕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阮初初抚着她头安慰:“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
白凝在她怀里点点头,眼泪依旧不停的流。
许久,阮初初才将白凝安抚下来,问出了心头萦绕的疑惑:“白凝,你可识得帮我诊脉的太医萧桓?”
白凝擦着眼泪,面色诧异:“娘娘,宫中从来都没有一个叫萧桓的太医!”
第六章 神秘人
阮初初一怔,心里满是对自己放低防备的自责。
白凝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忧:“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阮初初回过神,沉吟了会儿,“你打发个人去问问太医院,今日是否有让太医来与我请脉。”
“是。”白凝匆匆出去。
一刻钟后,她便回了,在阮初初询问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阮初初霎时明白过来,这人是故意趁着她失忆,身边又无人溜进来!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看病?
阮初初尝试着调动着内力,发现自己已和正常人一样。
心中疑虑不减,她抿了抿唇对白凝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与我一同出征。”
说完,她缓缓走向床榻。
夜,静悄悄的。
阮初初躺在床上,心中回忆起今日见到的萧桓,心中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再细想脑子又一阵阵的疼,最后,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名男子顶着牧瑾煜那张脸,和她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闲暇时,两人一起牵着马,一起走在夕阳黄昏下。
男人黑白分明的双眸温润。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无比宁静。
……
翌日,清晨。
城门前,大军整军出发。
阮初初穿着银色的铠甲,骑着赤霄马,在军队的最前方发号施令,威风凛凛:“出发!”
大军气势浩荡的出发。
而背后高高的城墙上,牧瑾煜站在那里,目光紧紧注视着阮初初的背影,目光幽深。
“她走了……”
牧瑾煜的声音混合着风雪,随风飘散。
李春悄悄抬眸打量着他的神色,有些不解。
他跟在牧瑾煜身边多年,也不明白,此刻的君上是何心境?
如若说君上不在乎皇后娘娘,可后宫中没有哪个妃子能牵动君上的情绪,唯有皇后娘娘!
如若说君上在乎皇后娘娘,可君上最宠爱的是穆妃。
寒冬之际,大雪漫天纷飞。
遮住了车辙和脚印,也模糊了牧瑾煜的视线。
他亲眼看着阮初初那一抹银色的身影在白雪皑皑里越发的渺小,直至消失不见……
另一边,阮初初带着大军走了三日,总算是接近了嘉林关。
此刻,嘉林关已被东陵国攻陷,四处还残留着战争的痕迹。
满目荒芜,土壤早被血染成了红褐色。
见到这一幕,再想到来路上遇到的那些慌张逃命的嘉林关百姓,阮初初目光中全是对东陵国的愤怒和对这次战役必胜的决心。
“救命啊!”
这时,一个女人焦急的呼救声从几丈远外传来。
阮初初举起手,示意大军停下。
她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东陵国军服的人正在追着一个狼狈的小娘子。
肖将军见状,气愤地道:“是东陵兵,他们杀伤抢掠,无恶不作,真是太过分了!”
一旁罗将军也请示道:“皇后……阮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他喊到一半,立即改了口。
在他们的心目中,阮初初就是他们的统帅!
阮初初没有犹豫,目光一凛,当下立断:“我们立即冲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句话燃起了将士的血性!
眼看嘉林关的关卡就在眼前,阮初初高举宝剑,带领着众将士冲杀上前!
这一刻,他们气势震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