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窜入鼻腔，苏灵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
脑子有过一瞬的空白。
她失神愣愣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见她醒来，守了一夜的沈穆舟慌张起身。
“灵灵！你醒了？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话音才落，苏灵却死死抓住了他，摇头，看过来的视线里夹杂起复杂的情绪来。
沈穆舟僵住，她此刻的眼神是他熟悉的。
跟三年前最后一次跟他见面的苏灵一模一样！
酸涩感将他的喉咙堵住，沈穆舟瞳仁颤抖：“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苏灵依旧以那种眼神紧紧盯着他。
半晌，她哑声开口：“沈穆舟，我们聊聊吧。”
语气态度跟过往截然不同。
在心底深处的痛意席卷而来，蔓延至全身，沈穆舟竟然产生了些许退缩心理。
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云易冲了进来：“灵灵！你没事吧？！”
刚听说苏灵进了医院，他立马就从桐市赶了过来。
他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人，沈穆舟坐直身子，隐下所有的情绪，淡淡朝云易看了一眼。
苏灵也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抬眼看向云易，轻喊了一声：“哥，放心，没事。”
话音落地，云易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他忽地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神色猛地一沉，他看过来：“灵灵，你……还记得我？”
闻言，沈穆舟更是猛地一震，迅速跟着确认了一下日期。
一个月了！
今天应该是苏灵记忆清空的日子！
可刚刚醒来后的苏灵却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云易！
一开始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确认，沈穆舟双手紧紧交握，心跳在这一刻加速跳动起来。
病床上的苏灵神色未变，她点头朝云易扬起笑：“是，我还记得你。”
昨晚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长到贯穿了她至今为止所有的人生。
那是她全部的记忆。
从幼时就被乔母偏心，到后来遇见沈穆舟，跟沈穆舟相爱又分手，再重逢。
以及，她还记起来自己的意识觉醒。
所有的事情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除了过往的那些，也包括自己离开这座城市成为苏灵的所有事情！
不给他们多叙旧的机会。
医生带着检查结果走了进来，确认完苏灵的情况，医生神色透着一抹欣喜，朝他们道：“云小姐脑部检查结果没有大碍，而从过往的失忆情况和现在的恢复情况来看，云小姐的失忆症看了已经痊愈了，恭喜！”
“灵灵！你没事了！”云易当即欢喜不已，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要告诉爷爷这个好消息！哦对了！还有方野，那个傻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听见这个名字，苏灵波澜无惊的脸上忽地一动，她眉头拧起，伸手阻止云易：“穆方野在外面？”
“对呀，”云易点点头，眼带深意地瞥了一眼沈穆舟，没忍住替好友不平，“方野说怕打扰你和沈总，想确认你的安全后就默默离开。”
云易这话一出，苏灵的脸上露出极淡的一抹无奈笑意来。
过了片刻，她眉梢轻挑：“那就告诉他，我有事好了。”
言下之意是，她想见他。
第39章
意识到这一层，云易了然一笑。
立马拿上手机走出去联系穆方野了。
医生也在查完房后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沈穆舟和苏灵两个人，是最好的谈话时机。
可两人对视着，沈穆舟却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苏灵先出声打破了寂静：“沈总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非要这么生疏喊我是吗？”沈穆舟声音喑哑看着她，心口被什么扯着般痛。
苏灵神态自若，平静地望着他：“我记得我们三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沈总让我该如何称呼才是？”
“我找了你三年，你一句轻描淡写的没关系就能掠过了？”沈穆舟眼眶猩红盯着她。
苏灵冷笑一声：“是呀，沈总找了三年，但是却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最后对我还能用欺骗来对待。”
“就算是在我失忆期间，你也从来没有多尊重过我的意愿，这跟三年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情绪平淡地缓缓道来，好似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那神情看得沈穆舟心口一痛，他低声道：“可你失忆也不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你让我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才可以将你留在身边，我没有办法，我只是太爱你了，对不起，灵灵。”
听着他的忏悔言论。
苏灵面色却没有丝毫波动，她只是低垂着眉眼，沉默半晌，突然说：“不，你根本不是爱我。”
沈穆舟呼吸一窒，神色透着受伤与不甘：“我承认我是骗了你，可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我爱你，从八年前到现在，我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
闻言，苏灵微微一愣，她抬眼看向面前的沈穆舟。
那张脸跟年少时并无太大区别，可此刻她却再也没有年轻时的那些悸动了。
记忆中学生时代的画面涌来。
过了很久，苏灵缓缓点头承认：“我知道，八年前你是真心爱过我的，我也是，我们的初恋无疑是最美好的，我不否认。”
沈穆舟却怔在原地。
他以为她会否认自己的爱，可当她心平静和地承认八年前的感情时，他却只觉得慌乱。
就好像这也代表这段感情在她眼里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三年前我爱的人也是你，现在同样如此。”
然而对此，苏灵却并不作答。
她回忆着三年的过往种种，随即却是一声冷笑：“是吗？那沈总的爱还真是承受不起，你爱我，所以一次又一次羞辱我，你爱我所以用三千万的解约金绑住我，你爱我才将我赶至绝境，是这样吗？”
三年的事被她亲口质问出来，沈穆舟嗓子眼一哽，竟是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安静的病房走廊传来急促的滚轮声。
苏灵耳尖微动，余光看了一眼门口，唇角轻轻上扬，她轻声道：“沈总，我想你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我。”
沈穆舟怔住，不明所以地抬头，还没开口说话时，只听门口猛地传来轮椅的急刹声。
额头冒着汗的穆方野就在轮椅上，脸上的紧张和担忧还没有褪去。
然而下一秒见到安然无恙的苏灵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要掉头离去。
苏灵出声叫住他——
“穆方野！你又要装不认识我了吗？”
第40章
穆方野的动作一顿。
就这么一下空挡，身后追上来的云易就已经死死握住他轮椅的推手。
要将他往里推去。
穆方野蹙紧眉，奋力朝云易打眼色，可云易视若无睹，直接将他推到了苏灵的病床前。
“既然来了，怎么不见见灵灵？”
从穆方野出现的那一刻起，苏灵的眼里似乎就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视线紧紧盯在他身上，没再分给沈穆舟一丝余光。
苏灵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可她看着穆方野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方野，好久不见。”
这句好久不见，对穆方野来说是这一个月。
可对苏灵来说，这句好久不见，是对这两年的失忆阶段。
穆方野怔怔看着她，光是看她的眼神，他好似已经明白过来什么，他瞳仁大震。
“灵灵……你记起来了？”
看来也不算太笨。
苏灵点点头：“嗯，我全部记起来了，这两年真的是太折腾你们了，抱歉。”
穆方野摇摇头，怔怔望着她，眼里透着无尽的欣喜。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牵她的手，可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去，他扯起笑容：“太好了。”
苏灵眼尖注意到了他收回的手，在他落下的前一刻，迅速抬手将他的手紧紧牵住。
穆方野眸中一颤，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沈穆舟，就要抽手。
可惜没有抽动。
苏灵的手紧紧拉住，他又不好用力，生怕扯痛了她。
穆方野神色带上一抹无奈：“灵灵，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就不要再跟我胡闹开玩笑了。”
“我什么时候是开玩笑的？”苏灵眼神透着坚定。
穆方野却并不看她，低下头轻声道：“沈总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你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就不要用我来试探他了。”
“穆方野，我在你眼里就是你会用别人的感情当试探的人吗？”苏灵语气不满。
听见这话，穆方野当即摇头：“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我呢？”苏灵叹口气。
穆方野神色温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了，我们之后再谈，你先好好休息。”
苏灵拧起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了一旁的沈穆舟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没再多言。
在苏灵和穆方野交谈的时间里，沈穆舟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看见了穆方野的欣喜，也注意到了他伸出又收回的手。
脑海里想起苏灵跟他说的话，脑子嗡嗡一下，有什么好似在一瞬间理解过来。
可他下意识地不想要去认清。
抬眼看见的是苏灵看向穆方野温柔带笑的眼神，那是他曾经见过的，大学时只会对他露出的眼神。
而现在，她那双眼里看着的，是另一个人。
再看不下去。
沈穆舟冷沉着一张脸起身走出医院。
走出病房没几步，身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紧接着响起云易的声音：“沈总！我们谈谈吧！”
沈穆舟回头看去，却并没有想多谈的意思。
大抵是看出他的意思。
云易不疾不徐走到他面前，眉梢微挑。
“沈总应该查了很久我妹妹的身世都一无所获吧，我可以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