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瑶也吸了一口气，她惊恐的看着陆斯承，不知道他那根神经搭错了。
但是接下来他的话，便缓和了她的情绪。
陆斯承清冷的眼神移到了李敬身上：“方便讨论剧情。”
李敬这才转头对苏家瑶说：“这好办，如梦老师坐过去就好了。”
看着他脑袋冒出来的汗，苏家瑶妥协了。
毕竟一个五十多的长辈还要在陆斯承面前做小低伏，苏家瑶怕折寿。
她抱着小板凳，坐到了总导演的身边。
如坐针毡，苏家瑶可以这么形容自己。
而陆斯承倒是真的如他所说，坐过来之后，便只专注着显示屏，这让苏家瑶微微松了口气。
这场戏是拍女主和男主反目成仇的戏份，张力大开大合，要求演员情绪完全爆发。
换上妆造的简易青，加上他无可挑剔的演技，仿佛就是书里的神尊。
这场戏只有女主演员司盈盈卡了词，第二遍一次性过了。
可是苏家瑶却觉得陆斯承并不是很高兴，脸色倒是更沉了些。
接下来便是男女主的单人怼脸机位，陆斯承微微坐直了身子。
明明简易青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还是指出了些差错。
即使是脾气很好的简易青，不断被打断的烦躁也让他额角隐隐冒出了青筋。
再次被喊卡之后，他朝监视器方向瞪去，却愣住了。
只见陆斯承微微低头，听着苏家瑶说些什么，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目光里是难见的柔情。
在总导演鸡蛋里挑骨头的刁难里，这场戏终于结束了。
各组导演瞬时拉着陆斯承去开了短会，生怕他接下来再次挑错。
简易青坐到苏家瑶身边：“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
苏家瑶也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闻言不明所以：“什么？”
刚刚陆斯承一句“家瑶老师”差点让她的脑子钻破头皮，她甚至都想给陆斯承叫个医生来了。
“他要求也太高了吧。”苏家瑶嘟囔，“我觉得你们演得挺好的。”
简易青回想起看到的那一幕，笑了笑：“大概吧。”
陆斯承哪是要求高，只不过借着名头和苏家瑶多待一会儿罢了。
这时，李敬着急忙慌的走了过来，问道：“陆斯承呢？”
“他开会去了。”苏家瑶回答，“怎么了？”
李敬愁眉苦脸：“江晚山嚷着要换女二。”
剧组里通常为了节省时间，会分组进行拍摄，刚好B组就在隔壁拍外景。
知道跟他们说也无济于事，李敬大叹了一口气，急步去找陆斯承了。
而简易青也被经纪人拉走谈通告的事情去了，苏家瑶想了想，起身朝外走去。
B组拍摄地。
苏家瑶才绕过一块幕布，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拿着我的房卡，进了我的房间，说走错了，颜小姐说谎话前都不打草稿吗？”
她在围观的人群之外看过去，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声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说话的正是饰演男二的演员，江晚山。
而他口里说得应该就是站在他旁边，眼眶通红的的女二演员颜书了。
听着他的话，周围人的眼里多了些鄙夷。
顿时，闲言碎语就像雪花纷纷落了出来，苏家瑶站在其中，听得真切。
“又是像潜规则上位的，真是不要脸。”
“这年头想靠黑料红起来的人啊，苏家瑶什么下场不知道么。”
“实话，苏家瑶死了我倒觉得世界都干净了。”
第二十二章 机会
有时候，世人真的分不清，人和鬼究竟哪个更可怕。
苏家瑶只觉得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她的鼓膜上，痛得她连呼吸都是奢望。
那头颜书脸色煞白，仓皇的解释：“我真的是走错了。”
可对于她的辩解，江晚山和他人分明不信。
这种情况何其相似，苏家瑶捏紧了拳。
她知道娱乐圈有身不由己，当然也有自己想红作死的。
苏家瑶退了两步，她不想参与纷争，明哲保身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江晚山怒气依旧未消：“算了，你不走我走！”
留守的副导演顿时就慌了，江晚山可是带资进组的大爷，他走了剧组预算直接减半。
看着他纠结的模样，苏家瑶了然，他是想要打算换掉颜书保全金主了。
颜书只是个小公司的新人，如果真的是无辜的话，这个新闻要是被爆了出去，承受能力差点估计能走上极端。
看着孤立无助的颜书，苏家瑶咬了咬牙还是站了出来。
“两人各执一词的话，那就查清楚好了。”她攥着手，“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助理或者前台给错了，真相问问就知道了。”
江晚山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眼神不屑：“好啊，那就去查。”
说完，副导演立即喊人去问清楚。
颜书抹了眼泪，走到苏家瑶身边说：“谢谢。”
苏家瑶勉强笑了笑，心里不停的打鼓，只想着说你可千万别是真的图谋不轨。
过了几分钟，又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苏家瑶看着走在前头的陆斯承，头更加痛了。
副导演上前说着前因后果，交谈间，苏家瑶能感受到陆斯承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又过了十几分钟，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他喘着粗气大声说：“是场误会，是前台给错了房卡。”
闻言，苏家瑶长长舒了口气。
而身边的颜书所有的委屈在一刻全部爆发，捂脸大哭起来。
苏家瑶不忍心，轻轻抱了抱她。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有人站出来说话，只是每个人都习惯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但也有人因为淋过雨，才知道湿透的感受，所以也想给他人撑伞。
“好了，不哭了。”苏家瑶轻声哄着，“还要继续赚钱呢。”
这话一出，怀里的人才破涕为笑。苏家瑶喊了化妆师带着她下去重新化妆。
李敬迅速把这件事揭过：“事情讲明白了，大家各回各位，不要耽误进度！”
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江晚山，苏家瑶眼眸一暗。
悄悄挪到他身边，苏家瑶压低了声音：“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小朋友，学学尊重吧。”
江晚山只觉脖颈一凉，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眼神微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好像就是他们的编剧。
《君子于归》的外景在树苏里，又是入秋，风一吹，便簌簌的落了一层树叶。
苏家瑶踩着落叶，漫无目的的走着。
刚刚的场景，让她脑海里的记忆如数调了出来。
曾经的委屈，不堪，窘迫与冷嘲热讽，苏家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
“我和宫悦之间什么都没有。”
蓦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家瑶愕然回头，陆斯承一袭黑衣站在橙黄的世界里，像堕世的路西法。
他的话让苏家瑶眉头紧皱，可陆斯承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紧接着说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爱你。”
第二十三章 奢望
五分钟前。
陆斯承看着苏家瑶独自离开片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即跟了出来。
秋色就像给天地泼上一层橙黄，苏家瑶走在飘然而下的落叶间，就像随时能飞走的蝶。
他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闹剧，曾几何时，相似的场景与对话也发生在二人身上。
如果当时是误会，那么，苏家瑶心里会有多么难受？
细思间，陆斯承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于是没有思考的，望着那道背影，他脱口说道：“我和宫悦之间什么都没有。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爱你。”
他甚至不敢换气，他怕苏家瑶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在名利场中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他，在苏家瑶面前，总会变成大学时青涩的男生。
满心满念的，都是她的一举一动。
陆斯承看着苏家瑶回过头，眼睛里满是惊诧。
他继续开口，却被苏家瑶沉声打断：“陆斯承，这个玩笑不好笑。”
苏家瑶神情肃然，内心却动摇得陆害。
陆斯承太懂她了，一个满是悔意与苦涩的眼神，就能让苏家瑶心里泛酸。
可是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将近七年的空白，四年的折磨，苏家瑶已经不再奢望爱情。
她警惕谨慎的模样刺痛了陆斯承的眼，那双墨瞳里瞬时盛满了痛楚。
陆斯承上前了一步，哑声道：“当年是宫悦删掉了你发来的短信，给你发了错误的航班。”
他眉宇间紧皱着的都是痛苦：“都是我的错。”
苏家瑶浑身一震，说不上是因为当年导致二人分开的真相，还是因为陆斯承的道歉。
她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可是得知了是宫悦捣鬼后，心里却反而无波无澜，只有恍然大悟。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树叶被撩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然，陆斯承的手机响了，他摁掉通话，将手机关机。
同时，不远处的片场传来此起彼伏的，寻找“陆导”的喊声。
在这嘈杂的背景声中，陆斯承恍若未闻，他继续上前一步，苏家瑶近在咫尺。
他右手拇指紧扣在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上，嗓音微颤：“我以为自己是偏激的卡西莫多，知道故事终章才发觉原来我是克洛德，冷眼看着埃斯梅拉达被判绞刑。”
苏家瑶眼瞳微微晃动，她恍然间又想到了那个为她读《巴黎圣母院》的男孩来。
但是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她推开了陆斯承。
“但我不是埃斯梅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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