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似乎是有些怯怕。
“见过,王上!”她顾全礼节,有些隐忍道。
未梨不知道哪一刻,他便会发怒,恨不得撕碎她,虽然现在也是——
看着她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夙玉心口更加发闷。
“你眼里还没有孤,有没有王后?!”他指着未梨怒斥,未梨只能感觉到,腿上一阵阵钻心的疼。
他这气生的有些莫名其妙。
“哑巴了吗?!”夙玉再斥,未梨背脊一颤。
“是!”她尽量平静的答,声音隐约有些虚弱。
听到此的夙玉仿佛是气消了,甩袖离去。
王后更加不屑了。
“跪至三更再起,好好记住今日的教训!”
“是!”她在宫内举步维艰,是不能再落下话柄了。
北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膝盖阵阵刺痛。
偏偏跪在此处,来往宫女繁多,指指点点,络绎不绝。
从前的光景,一点点从眼前疾速掠过。
他到底是无半分怜爱她的,她到底是到了今时今日这般低入尘泥的地步。
她是宫主,拥有长命的身体又能如何,连欢喜的人都把握不住,第一次爱,便爱的如此遍体鳞伤。
阴沉沉的天,黑的要滴水一般,玉幕无声的压进长宁宫。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三更已过,她还在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细雨慢慢坠下来,淋透她的全身。
芍药举着伞跑过来,搀扶着带她回了宫。
殿内灯火通明,她眼前有些模糊,推开门,隐约可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榻上。
她身着白色的绸缎,淋湿的布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强撑着体内的灵力,才勉强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本能的退后了几步,谁知门早就被关上了。
芍药,该是他的人。
天幕的黑在一点点被揭开,男人恍若地狱里的使者在朝她一点点逼近。
“你还要做什么?”她闭着眼冷冷问。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痛,谁知心底像豁开了一道口子,寒风萧瑟,烈烈的疼。
“那你去见我母后做什么?”
她嘴角凝着苦涩的淡笑,指尖微抖,解开自已的衣裳,一层层抽丝剥茧。
“这样,你满意吗?”他望着她眼中闪烁的晶莹泪光,蓝珀色的眸子,分外魅人好看。
夙玉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已的失控,明明他每靠近她一步,她的身子就微微抖一次。
他心中便愈烦躁。
“你是活腻了吗?我让你不要在母后那里乱嚼舌根,孤根本就不想见你!”
“那王上为什么……”没等未梨开口,他便狠狠咬住她的唇,狠狠的抵在了墙上。
她双腿打颤,膝盖上的疼痛更加明显,忍不住痛呼出声。
夙玉略微讶异停顿了半刻。才瞧见她膝盖上的红肿。
“她们罚你了?”
未梨抿着唇,倔强开口。
“不是你让……”没等她说完,便是更猛烈的掠夺。
凝聚的灵气消弭。
窗外的天空隐约成了深青色。
她的大脑一阵晕眩,受不住的晕了去。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有些乱了……
第五章
翌日,她晕倒的消息便众人皆知了。
王后柳氏都不明白,跪了大半玉,怎么还不消停。大王明明那般厌她,却又偏偏同她纠缠不休。
未梨再次睁眼看见面前的苍白的天,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已会疼死过去。
未梨看见了门口的芍药,端着一碗药踌躇不前,心下猛得一沉,明白了那是什么药。
芍药终又缓缓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跪下去,将药碗捧上头顶。
未梨笑了笑,面色更加苍白。
“他叫你送的?”
芍药有些忐忑,举着的盘子微晃了晃。
“是!”
她只觉得内腑震动,心口有什么要溢出来一般。
“娘娘……”芍药抬头,却见她一只手提着汤药,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下。
她终究是没抑制住那股恶心,呕了两声。
门外来了内侍,匆匆上前,头也没抬只道:“参见未娘娘,王后娘娘说,后日有冬猎的晚宴,还请娘娘按时到场。”她死死压着喉咙里的腥甜,咬着那几个字。
“知道了,退下吧。”等到内侍走后,未梨又将一点药汁吐了出来。
混合着淡红色血迹的褐色药汁,格外恶心。
她挥了挥手,虚弱的躺回了榻上。
芍药想说什么终究也没出口,望着她的目光里隐约有些疼惜。
未梨想起了漫天雪域里那个神情硬朗的少年郎,却也这般薄凉。
红花性凉,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
她握紧的手心传来阵阵刺痛,渐渐沉沉的睡了去。隆冬里的第一场小雪,便在第一场晚宴落下了。
是一场家宴,场内人并不多。
王上尚且年轻,没有子嗣。夺嫡后只剩下一位极亲厚的弟弟,名叫夙榕。
歌舞升平,未梨觉得心闷,兀自喝了几杯酒。
晚宴临近尾声,几名宫人托着盘子走上前,王后出口道:“合宫里都照着往日习俗奉上糕点,怎么不见未央宫?”
未梨心底咯噔了一下。
芍药拍了拍手,便有人从后面端了一个食盒,未梨隐觉得不对,却又不能动法术试探。
“芍药……”未梨唤她却不见回应。
直到了王上身边,有专人试毒,应也没有问题。
望着场内其乐融融的气氛,未梨也渐渐觉得自已多虑了。
神思流转的须臾间,王后开口。“想不到敬王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吃甜糕。”
刹那间,未梨脑子一嗡,本能的朝夙榕看去,他忽然嘴角溢血,浑身抽搐,场内顿时一片惊乱!
“来人!传太医!传太医!”夙玉的爆吼震彻宇内,一遍遍回响。
她木讷的起身,惊疑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便见不远处的夙玉刀削般的目光射来。
“拿下!”场内人自然明白,芍药端的食盒,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与未梨脱不了干系。
总内侍差着两人,将未梨押至他面前,迫使她跪下。
自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一点点将她吞噬。
夙玉捏住了她的下颚,神情愤怒悲恸。
“那是朕唯一的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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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梨忍着颤抖抬头望着他。
“妾为何要对他下手!”
他沉了半晌。
“孤那样对你,你不是想杀了孤?”
她讽刺的笑了笑。“妾不认!”
王后道:“她自然不认,承认谋害王上,是何等之罪!”
夙玉望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觉得胸腔里的怒火,快将肺腑压炸了。
“你说!”他一脚踢倒一旁的芍药,怒问。
芍药一股脑爬起,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确是娘娘,要奴婢送的甜糕。”
她又笑,笑这些人多此一举,无论,有没有芍药的证词,他都不会信她。
“将敬王送去后殿,取长鞭,孤亲自审!”
未梨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陌生。
啪!一道游龙似的长鞭划过,直直向她后背爬去,顿时皮肉绽开,薄透的裙襦的裂开了一层,血浸透了白纱。她除了面色更加惨白,看不出有其他变化。
“说不说?”
她依然笔直的跪在地上,周身的气势不减。
“我,没有。”
“继续!”宇内充斥着厉鞭的声响,火辣辣的疼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
每一道鞭子下来,王后眼底的得意就多一分。
已近十鞭,未梨身子已经遥遥欲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险些要栽了去。
“孤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
“不是。”她笑,想痛痛快快的笑出来。
瞧见她嘴角的硬扯的笑意,夙玉心底涌过一丝复杂。“你笑什么?”
“我笑……”她抬头望着他,眸子却在渐渐变的灰沉。
“妾笑自已,有眼无珠,甘为人妾,自低自贱。”
夙玉沉着脸,明显要动怒,王后愈发得意,自一旁默默退下。
望着那风都能吹倒的人,他沉道:“你觉得孤委屈了你?”
“不敢。”冷风掠过,后背开的口子,如被刀梭。她险些倒了下去,用一只手重重撑着,艰难道:“王上,既觉得,是我克死了赵兮若,何不杀了我。”
夙玉眸中的锋利不减。
“你确实该死,若不是太后,我能留你到今日?”他眸光里的杀气,让未梨心底一寒。
原来她什么也不是啊。
看着她微微一怔,眸子里的光亮像被人削去,心底忽觉烦躁。
未梨忽然低伏了下去。
“妾认罪,请王上赐死!”
他起身挥了挥袖。“既如此,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谢王上!”那声音平静,好似终于解脱,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是将要离开自已的。
他再度伸手挥袖,似乎要挥去那种想法。
转而离开。
她终于受不住的倒了下去……
未梨再次醒来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过去的须臾年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话。
你确实该死……
确实该死……
身后破碎的衣角,随风轻晃,可以瞧见血红的皮肉翻卷,她整个脸埋在膝盖里,身子微微颤抖。
未梨抬脸起来,不小心碰掉了陶碗。
她看着那支零破碎的陶碗,伸出的指尖微颤。
她既要死,何不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她抓住那块碎片。几乎没有犹豫,便朝自已的手碗,重重割去,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
淡蓝色的血,如小溪般,蔓延出牢门。
云宫上的繁星,在熠熠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