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妄眠正想问他等什么呢，就见周炘宴朝车子走来，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陆妄眠顿时皱起眉，“你干嘛不自己开车？奶奶那里跟公司又不顺路。”
“谁说我要去公司？”周炘宴扫了她一眼，扭头对司机说，“秦叔，开车吧。”
陆妄眠……
早知道周炘宴要去，她就说不去了！
晦气！
她往窗户边挪了挪，能跟周炘宴保持多远就保持多远。
周炘宴好像也不在乎，低头拿着手机打字，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聊。
陆妄眠偷偷瞄了一眼，周炘宴有所察觉，将手机举高了些，屏幕正好避开她的视线。
狗男人！
谁在乎你跟谁聊！
莫明轩正在书房查资料，手机突然响了。
见是自己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他随手摁了接听，将手机放桌上，一边忙手头上工作，一边问，“妈，有事吗？”
“明轩，你看看妈这条裙子怎么样？”
莫明轩飞快地瞥了眼屏幕，没什么诚意道，“很好看啊，符合您的气质。”
莫妈妈不满，“跟你爸一样，糊弄我是不是？你看屏幕了吗？”
莫妈妈脾气是很好的，但是真生气起来又特别难哄。
莫明轩只好又将视线投落到屏幕上，“这不是在看吗？”
莫妈妈穿着一件漂亮的裙子，对着镜头转了两圈，忙问，“好看吗？”
莫妈妈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四十来岁的时候生了场病，病好之后身材就有点发福，人虽然比以前看着更显富贵，总是穿衣方面却没有以前那么自信。
买衣服老是挑那些宽松一些，花样繁复的裙子，尽量去遮肉。
不过今天这条裙子，显然和莫妈妈以前的风格有所不同，墨绿纯色的及膝裙，绵绸质地，腰上搭配一条黑色腰带，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年轻。
莫妈妈显然是对这条裙子满意至极，脸上容光焕发的。
“很漂亮，”莫明轩真心夸赞，“看起来跟您结婚照上都差不多。”
莫妈妈明知儿子是故意拍马屁，依然很开心，扭头冲着不远处的丈夫喊，“听见没？你儿子比你有眼光。”
莫爸爸干脆转身去，不参与评论。
莫明轩说，“之前一到专柜您就撤退，这次怎么主动去换风格了？”
“这是炘宴送我的。”
莫明轩一顿，“阿宴送的？”
“是啊，”莫妈妈开心道，“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说我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呢，他说出差的时候碰到的，觉得特别适合我，就买了下来，提前让我试试合不合身。”
莫明轩沉默。
莫妈妈还在边上感慨，“你说我怎么就没多生个女儿啊，我要多生个女儿，一定要让炘宴做我女婿。”
莫明轩忍不住道，“阿宴都结婚了。”
“我知道呀，你说阿宴这么好的孩子，老太太怎么就给他找了那么个老婆，门不当户不对的。”
“姑姑和姑父就是门当户对，不也没过下去？现在找了那个小男朋友，我看她倒是活得挺开心。”
“你小姑被你爷爷宠坏了，谁能管得了？”提起那个小姑子，莫妈妈就头疼，随即又跟儿子讲，“什么时候你也去拜访一下周老太太，你在国外这些年，老人家一直惦记着，回来了就多去看看。”
莫明轩点头。
“景阳最近跟你联系没？”
莫明轩哪儿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直接避开这个话题，“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晚一会儿再聊。”
说着不等莫妈妈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莫明轩上网查了下莫妈妈身上那条裙子，价格正好跟他送陆妄眠的裙子差不多。
这家伙，可真幼稚。
一路都没人说话，车子到人民路的时候，周炘宴才开口，“秦叔，前面商场停一下。”
等车一停，周炘宴对她说，“下车。”
“干嘛？”
“你打算空着手去？”
“你自己去买不就行了。”
陆妄眠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跟着下车。
周炘宴跟老太太关系还是很好的，毕竟从小被老太太带大。
他对老太太的话几乎言听计从，不然当年也不能因为老太太跟姚可欣分手。
至于老太太，那是周家最厉害的人物。
年轻时跟着丈夫走南闯北，夫妻俩一手创办了江盛集团。
中年时期丈夫去世，她自己一边打理公司，一边照顾两个没有成年的孩子，还要面对虎视眈眈，企图侵吞周家的股东们。
好不容易孩子们成了婚，公司稳定，还没享受几年天伦之乐，晚年又经历丧子之痛，年过花甲，又重新出山，撑起整个公司。
江城商业蓬勃发展几十年，里面就有周老太太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正是因为她杀伐果决的手段，为江盛集团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江城商会的人只要提起周老太太，无不赞一声女中豪杰。
老太太怜惜周炘宴幼年丧父，孙子辈里最宠爱的人就是周炘宴，对她更多的是爱屋及乌。
刚跟周炘宴结婚的时候，陆旭升就对她耳提面命：周家真正说话的人还是周老太太，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她欢心，只要老太太向着她，她在周家的地位就稳了。
她本就不擅交际，而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人没有见过，怎会看不出她的动机？所以第一次刻意讨好老太太，就被对方一眼识破。
但是老太太并没有生气，知道她在周家处境艰难，就经常打电话让她来老宅陪自己。
老太太教她下棋，骑马，她陪老太太听京剧，越剧。
正是因为老太太抛出的橄榄枝，让她在周家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
所以周炘宴一说给老太太买礼物，她虽然嘴上抱怨，却还是主动跟下车。
哪怕以后不是周家的孙媳了，周老太太也是值得她尊敬的长辈。
半个小时后，陆妄眠看着塞得满满的购物车，眉心直跳。
而周炘宴这个大冤种，还在不停往里塞。
他大概就没来过几次超市，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怎么自己买过东西。
她本来是不打算吭声的，直到见他在车里塞了两大箱坚果，终于忍不住了。
“你觉得奶奶的假牙能咬得动松子？”
周炘宴动作一顿，“夏威夷果可以吧？”
“奶奶不喜欢坚果类。”
说着将他塞进来的东西，丢了出去，“这种糕点，太甜了，奶奶有糖尿病，你是嫌她活得太长吗？要买这种粗粮糕点，0蔗糖的！还有这个燕窝，这种半成品用的都是最次等的边角料，奶奶嘴那么叼，根本就不吃。这个牌子的奶粉奶奶喝不惯，她喜欢这个，但是保质期很短，如果三个月没有喝完，一定要提醒奶奶扔掉，她自己不看保质期的……”
周炘宴低垂着眼，看着唠唠叨叨的女人。
她已经很久不曾跟他讲这么多话了，陆妄眠离家出走那两周，家里陡然清冷起来，竟是有几分不习惯。
如今听着她在自己旁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竟生出几分安心。
“芒果干？”陆妄眠皱起眉，“奶奶对芒果过敏你不知道吗？”
她刚想往外丢，周炘宴先她一步拦住，重新放回购物车里，“这是买给你的。”
说着推着车，径直朝前走去。
陆妄眠怔了怔，周家基因遗传，都对芒果过敏，周炘宴也不例外，唯有她喜欢芒果。
他为什么会知道？压下心底荡起的几分涟漪，追了上去。
“不会又要从我的十个亿里扣吧？那我还是不吃了。”
周炘宴扫了她一眼，冷不丁道，“那个包卖了多少钱？”
陆妄眠心里一咯噔，装傻，“什么包？”
周炘宴冷哼，“姚可欣手腕上的那个包，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瞎？认不出来？”
陆妄眠……
她小声嘀咕，“那个包你不是不要了吗？”
周炘宴冷笑，“不要你就捡回去，还给卖了？”
她心里不服，小声回怼，“我也不算卖给外人啊，这不正合你意？”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反正卖都卖了，最多我分你一半钱。”怕他不愿意，陆妄眠又说，“这个包也是我们婚内财产，我也是有一半的。”
周炘宴脸色阴沉下来，“还真是你卖的？”
陆妄眠心里一咯噔，“你诈我？”
周炘宴眸子都要喷出火，“你知不知道那个包我费了多大力气！你居然卖给别人！”
陆妄眠一脸茫然，小声问，“那个包不是客户送的吗？”
周炘宴黑着脸，半天才道，“陆妄眠，你早晚让自己蠢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