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兮紧蹙着眉忙捂住嘴，却还是有一滴血落在纸边。
她瞧着那绽开的殷红半晌，终是无甚力再写一封。
笔尖再度落下，霍一兮以墨掩血，一簇兰草跃然纸上，再瞧不出落有血滴的痕迹。
霍一兮将信交给丫鬟后，见院内白雪红梅甚是好看，便多看了会儿。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霍一兮知道是厉无川，她转头见他走了来，却见他一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香囊。
那一抹明艳被他一身玄色金线长袄衬的格外扎眼。
霍一兮心底不觉一涩，十年间，厉无川从不佩戴任何饰物，便是她亲手打磨的玉佩也被他置于一旁。
现在，却带上了香囊……
那香囊轻晃，如同她此刻锥刺的心一般。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霍一兮挪开视线，不愿再看抹刺眼的粉色。
厉无川拂去肩上的雪，声音温和：“入夜要去参加宫宴，回来同你说声。”
他见霍一兮未穿袄子，又蹙眉嘱咐：“回屋吧，你身子不好，容易受凉。”
霍一兮看着他眼中如春风般的温柔，点了点头。
隐约有些暖意的日头偏了西，雪停了，风却愈大。
霍一兮手里抱着汤婆子，但依旧不足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她眉心一拧，想着厉无川离开时穿的单薄，轿辇挡风不挡寒气。
顾及他的身子，霍一兮命丫鬟取来大氅后出了府。
一路急行，马车在宫门外停下，霍一兮刚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的厉无川。
她正欲上前，却见他身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立着。
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霍一兮愣停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厉无川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皱了皱眉，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今日风大，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作甚？仔细你的身子。”厉无川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
霍一兮才回了神，她抿抿唇，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是她吗？”
厉无川动作一滞，淡淡地应了声：“嗯。”
闻言，霍一兮压住心尖儿的疼痛，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
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罩着月白云锦斗篷，面若三月桃花，明媚俏丽。
恍惚间，霍一兮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那般姿意，喜爱艳丽的色彩。
但嫁人时，长姐说既已成家，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须得有主母风范。
于是，霍一兮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换上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若早知厉无川喜欢的便是那般，她又何须再去改变。
霍一兮收回目光，强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先回了。”
话落，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霍一兮神情带着些许落寞，手中的汤婆子渐渐冷却，亦如她的心。
路旁声声爆竹入耳，她掀开车帘，望着漆黑夜空那璀璨的烟火，喃声道：“可惜，回不去了。”
行至一半，霍一兮命小厮停了马车。
她独自下了马车，让随行丫鬟先回府，一人在街上逛着。
长安年味盎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拿鞭炮乱窜的孩童。
霍一兮站在一家药铺面前，心头有些发闷。
十年前，这里本是一家名为梦梁阁的食楼。
她与厉无川来过几次，还记得他最喜欢梦梁阁的重阳糕和甘露饼。
然而那香甜的糕点味却被此刻苦涩的药味所取代了。
霍一兮站了许久，脑中尽是和厉无川的过往，也只有回忆能让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时已四更，她才回到府里。
霍一兮还未入正厅，心中已生了丝期待。
她晚归，厉无川会不会在等她？
可行至正厅，迎接她的不过是入了夜的寂静和寒凉。
霍一兮掩盖心中的悲伤，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菊青：“大人可是歇息了？”
菊青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宴尽后，宋小姐身子不适，大人……送她回去了。”
闻言，霍一兮心中一窒：“这样啊……”
见她这样，菊青眼中蒙上心疼：“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