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颜茵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陈慧。”
她说着,眼底的恨意分明,“小叔,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自己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贺沉绛,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将在善恶边缘挣扎的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贺沉绛眉头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对面律师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惨。”
颜茵压着颤抖沉重的呼吸,费力扯了扯唇角。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贺沉绛最不满的就是她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
“你最好别乱来。”
扔下这一句,贺沉绛转身离开。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一刻,颜茵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
她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
还没开口,就听到那么医生的话:“沈小姐,您奶奶刚刚因并发症去世了……”
第九章 她是故意的
手机滑落在地上。
眼前阴沉沉的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
到最后,颜茵也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而准备好的治疗费也变成了一方墓的钱。
处理完所有事,她回到奶奶曾经的屋子,却见屋里站了个不速之客——陈慧。
陈慧看到颜茵,张牙舞爪的上来就要打她,嘴里还骂着:“死丫头,敢告我!”
颜茵挣扎着将其推开,怒视着她:“陈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是你害死了奶奶,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呵!”陈慧反而嗤笑一声,一把揪住她头发,“十八层地狱又怎样,我照样可以踩着钱爬上来。”
紧接着她眼神一狠,手中力道更甚:“快把老太婆的遗产交出来,你还想独吞?”
遗产?若是奶奶有一点钱,也不至于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颜茵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当年你们拿走了所有的拆迁款,一分钱都没留给奶奶,她哪来的遗产!”
陈慧只当她不愿给:“当年拆迁款可是有五百万,老太婆只拿了三百万出来,剩下那两百万你不是要独吞是什么?”
问着,她一把推开颜茵,拿起桌上沈奶奶的遗照,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遍地都是。
颜茵猩红的眼死盯着她,心中怒火烧的她浑身颤抖:“陈慧!”
她冲上前,掐住陈慧的脖子将她往外推搡着:“滚!”
“你,你个死丫头……”
陈慧被掐的只翻白眼,她下意识的抬脚踢颜茵的肚子。
颜茵来不及躲闪,被她一踹摔倒在地,玻璃碎片深深刺进她的脸颊中。
“砰!”
一声闷响!
她忍痛抬起血淋淋的脸,却在看到门外一幕后瞳孔瞬时紧缩。
陈慧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血不断的从她脑后流出。
而一旁石臼的一角满是血迹……
片刻,安静的小区内充斥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
颜茵被送到医院包扎好伤口后,便被民警带去了警察局。
拘留室内,颜茵靠在墙边看着手上冰凉的手铐发呆。
警察说,陈慧脑部重创,失血过多,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而这个鉴伤结果和其颈部的掐痕让她即将背上故意伤害的罪名。
从前自己因为打架也进过警察局,但也只是被教育了一番,远不如今天严重。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颜茵,有人要见你。”
然后,她被带去了会见室。
屋内。
颜茵看着坐在桌子前铁青着脸的贺沉绛,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坐下来。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男人愠怒的声音将她堵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
贺沉绛紧握着拳放在桌上,愤恨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冲动会让你蹲大牢!?”
闻言,颜茵沉默了好一会儿,莫名笑了声。
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怆与死寂。
她以为贺沉绛是除了奶奶最了解她的人,但她似乎想多了。
贺沉绛哪怕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会有几丝希望。
而他一上来就质疑她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认定了她的罪。
她的沉默触怒了贺沉绛。
他低吼一声,眼眸带着冷意:“颜茵!你还不说实话?”
他并不相信颜茵是故意的,但她此刻无所谓的态度真的让他火冒三丈。
若是她说没有想伤害陈慧,他无论如何都会信,都会帮她。
可颜茵却说:“我是故意的。”
第十章 你判的罪
她的声音分外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
颜茵看着贺沉绛又惊又怒的双眸,一字字说着:“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一片寂静后,贺沉绛怒极反笑。
“颜茵,你够狠。”
狠到有了杀人的念头,甚至差点就杀了人。
看着这样的贺沉绛,颜茵垂下了眼,也掩去了她微红的眼角。
她拇指摩挲着手铐,似是自言自语:“小叔,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记得按时吃药吃饭,不要熬夜。”
“我以后也不能去看奶奶了,小叔,看在我们认识十多年的份上,你偶尔代我去看看奶奶吧。”
“对了。”颜茵忽然抬起头,像是玩笑一般:“在奶奶的墓旁有一个空墓,那是我用这段时间挣的钱买的,如果小叔有时间……”
“够了!”贺沉绛打断她,“你好自为之吧。”
话毕,他起身快步离去,没有看到颜茵干裂的嘴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目送着贺沉绛的背影出了会见室,她整个人像一下子被抽干力气般,伏倒在桌上。
鲜血不断流着,慢慢蔓延开来。
身旁的女警被这幕吓了一跳,立刻将颜茵扶起来:“你没事吧?”
颜茵忍痛摇头:“没事,我只是胃不舒服。”
那一天,颜茵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当夜。
她紧握着不停颤抖的右手,有气无力的对着门口的女警说:“姐姐,可以给我纸和笔吗?我想写封信。”
白炽灯下,颜茵伏在地上,一笔笔写着杂乱的字。
她几次因为手指关节的疼痛而握不住笔,但她并未停下来。
她用一整夜的时间,将整整十五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误会都写在了两张纸上。
然后将信交给了女警:“姐姐,在开庭前,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贺沉绛律师好吗?”
颜茵心中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
哪怕贺沉绛还对她有一点信任,就算只有半年的生命,就算要在牢里度过,她也安心了。
开庭之日,颜茵看见了坐在原告席旁的贺沉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