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昏迷不醒的时候,太医诊出他中了毒。
那时,谢英娘已经被关了起来。
定国公府被削了爵,全家被贬到了苦寒之地。
我提着酒去见了谢英娘一面。
「我不会是赵瑜的皇后,也不会是太后。谢英娘,哪怕你被废,你也是他唯一的皇后。」
谢英娘硬挺着腰肢,一口饮下了我倒给她的酒,眼圈泛起红色。
「我本来就是他的皇后。宋明珠,如果不是你,我一直都是他的皇后。」
我看着她只是笑:「不,只要你知道了避子汤的真相,你们终究会相互折磨。」
有些时候,只有爱是不够的,尤其是在双方地位根本就不对等的情况下。
他们两个注定会佳偶成怨侣。
「谢英娘,我于闺中曾见了你一次。」
我眼中泛起泪光,思绪回到了很遥远的过往。
谢英娘很不解地将目光瞥向我,我继续说:
「那一年,你身着青白男装出现在白马寺,像是极俊俏的少年郎。你在寺前漫天飞舞的桃花雨中,接住了一个从桃花树上跌下来的姑娘。」
「那一刻,你像极了她的光。可后来,却是这束光将她拖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狱。」
谢英娘神情恍惚地看着我,眼中有了然的神色。
我问她:「曾经至情至性、如风如火,想要边关杀敌的谢英娘怎么就变成你这副模样了呢?」
我没有等来她的答案。
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我收起酒壶离开,看她一眼:「你不必一副等待毒发的模样,酒中无毒。」
她很讶然地抬起头,忍不住问我:「宋明珠,为什么?」
我脚下没有停。
「赵瑜现在最爱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在我身后平静开口:「我刺伤赵瑜的匕首没有抹毒。」
30.
我去见了姑母。
在她开口之前,我便俯身拜了下去。
这一次,我完完整整地将前世发生的所有事说给了姑母,包括我的死。
姑母大恸,抱着我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着喊我的名字:「明珠,明珠……」
后来,她问我:「你真的舍得下皇帝吗?不管前世如何,他今生待你是真心的。」
我也问她:「你不怪他吗?」
姑母擦干了泪,又是那个端庄肃穆的太后。
经过了谢英娘虐杀宫妃后,姑母吃了完全放权的亏,现在的后宫在她的手下又是铁桶一个。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眼睛:「皇帝重情是好事。」
我知道姑母自有成算,便不多说。
更何况,陛下喝了我三年甜汤,寿元如何犹未可知。
姑母心有余悸地叮嘱我:
「这次,可不许给自己下毒了,上次差点就救不过来。」
自然不是毒。
那一年,史书只有一句话——
元贞十年,废后火烧凤仪殿,帝咳血不止。
31.
阿姐来接我的时候,我一直泪流不止。
她神色一顿:「要是实在舍不得,你就回去。皇上为了救你,拖着病体就往火场里冲,好几个人差点没拉住他。他肝肠寸断地喊着你的名字,声声泣血,我听了都不忍心。」
我摇头不语。
阿姐说:「他最后还咳血了,咳了很多血……」
我安静地跟在她后面。
良久,阿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很庆幸的语气:「还好,还好,脑子没坏。」
她狠狠地唾了一口:「赵瑜他就是有病!」
「你说,他之前爱谢英娘爱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是毫不犹豫地给她下了避子汤。他因为爱因为愧疚纵容谢英娘作恶,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生死。结果呢,转头爱上了你这把温柔刀,他又能一脚把谢英娘踹得吐血。」
「谢英娘倒地的时候就不该说你狠,狠的明明是赵瑜。」
「不说那些晦气的东西了。」
阿姐默默递给我一条帕子,絮絮叨叨地说:「大姐现在是有名的山水画大家,一画价值千金,她给你画了一篓子呢,回去咱就卖了换钱。」
「啧啧,知道二姐干啥了吗?她最近快被婶娘骂死了。说是好好的诗书不读竟然去研究商道,别说,还挺赚钱。她托人从海外弄回好多宝石,让你回去挑呢。」
「当然,最厉害的就是我了。你三姐我现在可是岳麓书院的先生,正正经经地教着十几号人呢。」
「明珠,你呢?有没有想做的事?」
我抽抽搭搭地回她:「我以后要去写折子戏。」
「我写得可好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