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锦初抬头,竟是早已离京,被通缉的顾母!
顾母第一次见如此狼狈的迟锦初,眼里满是复杂:“公主,因为阿珩,你受苦了。”
苦?
迟锦初眼底的光晃了晃,按下情绪:“您不该来这儿,快走吧。”
顾珩如今带兵造反,顾家满门同罪连诛!
顾母叹了口气:“公主的好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别恨阿珩,他是有苦衷的。”
“三月前,迟朝与敌国交战,陛下听信了顾家通敌要反的谗言,便派人暗下杀了阿珩的父亲。可当战争获胜,究竟是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悔之晚矣,便想瞒住这件事,可阿珩他正随军,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知道了真相……”
顾母的话一字字砸在迟锦初头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所以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顾珩的故意报复!
迟锦初只觉得荒唐,又无力。
她看着顾母,想了很久:“顾夫人,我想见顾珩一面。”
第10章
寒风裹挟着冬雪落下。
明明临近过年的京城,却一片惨淡衰白。
城外北营。
迟锦初孤身一人站在营门外。
顾母已经进去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来。
说是要见顾珩,但到现在,迟锦初还没有想好要同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该见一面。
可现在又想着,罢了。
国仇家恨已是定局,见了又能如何。
像是想通了,迟锦初转身便走。
大风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时的脚印。
最后她来到了公主府。
迟锦初仰头看着衰败的府邸,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一砖一瓦……
直到推开最后书房的门,迟锦初一怔——
……顾珩?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无心,你怎么在这儿?”
那日离开后,她便告知清秋让无心离开。
无心瞧见迟锦初,循着记忆里顾珩那般,笑了出来:“我在等公主回来。”
“无心,别再学他了。”
迟锦初的话一出,无心当即愣了。
片刻,又听她说:“日后,你与顾珩无关,去做你自己吧。”
无心沉默了很久,偏执般开口:“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迟锦初看着那双和顾珩一模一样的眼,没有再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2
无心没有迟疑,立刻退了出去。
书房内,剩下了迟锦初一人。
她缓缓走上前,循着记忆里顾珩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时晴了。
阳光暖暖照进来,让人昏沉。
迟锦初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顾珩想反这件事,她当真不曾察觉吗?从他归来,护着柳依依,问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赌他不会!
可惜输了,一败涂地。
国家动荡,她是原罪。这样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顾珩那双含恨的眼,迟锦初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迟锦初眨了眨干涩的眼,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了想说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给父皇母后,说的是无法膝前尽孝。
一封给顾珩,是和离书。
最后一封给无心,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迟锦初一封一封的装好,然后拿出成婚时,顾珩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横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剑争鸣声吵醒。
皇城外,顾珩率着叛军,兵临城下。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迟’字大旗,脑海里却是父亲死去的那幕。
“小将军,万事俱备,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京城,取昏君人头!”
顾珩闻言,却莫名想起了迟锦初。
她那么骄傲的人,事到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珩不知,片刻后,他凝神刚要下令。
京城城门却开了。
顾珩黑眸微沉,就瞧见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无心!
他一身白衣,像极了丧服。
顾珩心里无端有些发慌,勒着战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无心一步步走上前,怀里,还抱着一个锦盒。
顾珩视线扫过,落回那张与自己无差的脸上:“你来做什么?”
“公主有东西要我给你。”
无心说着,将一封信递给顾珩。
顾珩一愣,静静看了许久,才接过,展开。
“某虞大寒,自此和离。结缘三载,难归一意。一别两宽,与君长诀。”
最后那四个字,如针刺进眼里。
顾珩收紧了手,没来由的一股怒火烧燃:“迟锦初人呢?她既要和离,便让她亲自来!”
无心摇了摇头:“公主还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
“她说:她身为公主,却因男欢女爱,一再失颜,导致皇家沦落笑柄,此为一错。”
“错信你,导致国将不国,家难为家,此为一错。”
“她要我问你,杀父之仇不可消,那便用皇帝唯一女儿的性命来抵,可够?”
顾珩呼吸一滞,就对上无心看来的恨意目光。
“这……是公主要我给你的最后一物,顾珩,你可要看好!”
话落,他陡然伸手打开了怀中锦盒。
顾珩瞳孔骤缩,眼尾赤红!
只见那锦盒里放着的,赫然是迟锦初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