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炀叫下人等着,继续躺在摇椅上睡自己的。
对方看他闭眼,不敢大声:“二爷,覃大夫人叫您也一起过去。”
覃炀心想叫他去有屁用,他又不是月老,听见当没听见,哼都懒得哼一声。
他不吭声,对方就更不敢多说什么,只等温婉蓉回来,跟好说话的小夫人商量。
温婉蓉叫人先去回话,转身进屋,单独对付覃炀。
她拍拍他:“别睡了,大姑姑叫我们过去呢。”
覃炀挪了挪身子,随着椅子摇两下,皱皱眉:“不去。”
温婉蓉不勉强:“我一人去了,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一会吃晚饭,你自己换衣服啊,我肯定陪姑姑说话,不会中途折回来接你。”
明摆把覃炀一人丢在屋里。
他不乐意,睁开眼:“老子伤成这样,能自己换衣服?”
温婉蓉提出解决办法:“你叫下人进来给你换呗。”
覃炀直接坐起来,鬼吼鬼叫:“那要你个媳妇干球!”
温婉蓉见他坐直身体,顺势拉他起来:“现在换,换好陪我一起去,顺便吃完饭一道回来。”
覃炀被拉起来,推到里屋:“哎,不是,你们去撮合许翊瑾,老子坐那里傻不傻?”
“不傻。”
覃炀单眉一挑,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
总之,愿不愿意,被温婉蓉拉出门。
而两人刚到许翊瑾屋里,大姑姑就像看见救星,拉着覃炀的手进屋:“你快劝劝阿瑾,他铁了心要留在燕都,这怎么行?!”
留燕都?
覃炀和温婉蓉面面相觑。
他反应快,笑道:“大姑姑,阿瑾跟你玩笑吧。”
“玩笑?”大姑姑站在里屋门口,指着跪在地上的许翊瑾和玉芽,急红眼眶,“你瞧他那样,像玩笑?”
温婉蓉见许翊瑾一脸倔强,捂着伤口,大有长跪不起的意思,心里明白几分,忙过去扶:“许表弟,你身上有伤,这是做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起来说?”
许翊瑾看了她一眼,又垂眸,话说给大姑姑听:“表嫂,我决心已定,又不能有违孝道,只能以跪谢罪,求母亲谅解。”
大姑姑快步过来,指着鼻子怒道:“你是求谅解?分明逼我答应你!”
又瞥一眼他旁边的玉芽,坚持己见:“这丫头,你喜欢,母亲说了都依你,带回樟木城做侧室,何以明媒正娶?”
许翊瑾别过头不吭声。
他不说话,玉芽也不敢多嘴,她偷偷递眼色给温婉蓉,示意想走。
温婉蓉轻轻摇头,要她别急。 倒是温婉蓉扫了眼,发现人没了,跑出来,小声道:“里面快乱套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吹风,就不能进去劝许表弟两句。”
覃炀啧一声,摆摆手:“不劝不劝,要大姑父知道,以为老子吃饱撑的。”
顿了顿:“再说,老子伤比他重,不应该老子躺床上,他来看我,现在我坐在他屋里吹风,让宋执知道,不笑老子脑子进水才怪。”
反正二世祖歪理多,说起来一套套。
温婉蓉没辙,白他一眼,转身进里屋。
里屋大姑姑还在跟许翊瑾苦口婆心,许翊瑾坚决不开口,不表态,一只手紧紧拉住玉芽的胳膊,不让她走。
温婉蓉眼见事情往死胡同走,轻声劝:“姑姑,其实小丫头没歪心思,和许表弟是真心实意,您能容我说两句吗?”
大姑姑急病乱投医:“阿蓉,只要能让阿瑾回心转意,别说两句,十句都成。”
温婉蓉低头浅笑一下,转而正色对许翊瑾说:“阿瑾,表嫂劝你俩就此算了吧。”
话音一落,眼前两人皆一愣。
许翊瑾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表,表嫂,你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这个态度。”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温婉蓉语调平静,从他手里拉回玉芽,声音不大,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不管她为你在静和公主那挨巴掌,还是被烫伤手,不顾一切来照顾你,她的好,不好,你当在燕都的念想,离开就忘了吧。”
许翊瑾膛目结舌:“不,不是……”
温婉蓉打断他,切断他所有希望:“阿瑾,没什么不是,就算大姑姑同意,大姑父肯定不同意,我不能把玉芽交给你受苦,之前跟你说的条件,你记得吧,我从不食言。”
说着,她把玉芽的袖子撸起来,展现大姑姑面前:“大姑姑,阿蓉倒不是向着自己人讲话,您看看小丫头的手,她烫伤本来快好,不能碰水,现在全部发炎,只怕以后会留疤,别说世子夫人,就是抬个侧室也不合适。”
许翊瑾连忙表态:“我不在乎!”
话说到这个分上,大姑姑怎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意,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温婉蓉却不松口:“阿瑾,这不是你一个人在不在乎的问题,我听你表哥说,姑父一世英名,你作为大世子,理应继承父亲衣钵,而不是为个女人让大姑姑下不来台。”
许翊瑾听出决绝的意思,神色一黯:“表嫂是让我放弃玉芽?”
“是。”
“如果我不呢?”
“这个问题要问大姑姑,我没法回答你。”
说完,她拉着玉芽往外走。
“如果我非她不娶?!”许翊瑾的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
温婉蓉嘴角扬起一抹笑,转头故意冷冷道:“但我没说非要将玉芽嫁给你。”
大姑姑果然舍不得自己儿子伤心,替他说话:“阿蓉,事情没到不能商量的地步。”
温婉蓉点点头:“可阿蓉不想您为难。”
她说着,重新转向许翊瑾:“阿瑾,玉芽对你如何,别人不清楚,你最清楚,她一个小姑娘,你看看她的手,她白天照顾你,晚上回去敷药,疼半宿睡不着,我阻拦过,她说心甘情愿,但你呢?你能为她做什么?”
稍作停顿,她声音幽幽:“什么都做不了,真让人寒心。”
讲完这句话,她拉着玉芽离开。
玉芽小声替许翊瑾辩解:“夫人,世子爷没对奴婢不好……”
而覃炀吹风正吹得舒服,就见温婉蓉带人出门,再看一眼屋里颓败的许翊瑾,眼底透出坏笑,轻咳一声,一本正经跑进去,不知跟许翊瑾说了什么,连大姑姑都没听清,就看见许翊瑾先一愣,然后鞋都不穿,慌忙火急冲出去。
“你跟他说什么?他要去哪!”大姑姑没等覃炀回答,急着追出去。
这头温婉蓉一行三人在半路就被冬青拦来,说老太太要他们过去。
刚进屋,老太太笑得不行,一个劲问:“你们到底说什么?把阿瑾气哭了。”
覃炀听见也当没听见,说坐在堂屋吹风,不知道。
老太太自然不信,又看向温婉蓉:“阿瑾可最相信你这个当嫂子的。”
温婉蓉笑得谦和:“祖母,阿蓉是怕大姑姑为难,替大姑姑说了许表弟几句。”
老太太心知肚明,笑着说温婉蓉被覃炀带坏了。
温婉蓉笑而不语。
老太太又叫玉芽伸手过去看看:“怎么变严重了?”
温婉蓉微微叹气,说照顾许翊瑾沾水弄的。
“为难小丫头了。”老太太叫人去请大夫来,如何治疗不留疤。
温婉蓉见屋里清静,问了句:“祖母,许表弟呢?”
老太太说:“他有伤,我叫人先送回去了,你大姑姑为阿瑾的事,亲自去驿站发八百里加急。”
温婉蓉目的终于达到,说了几句体己话,一行人又吃完晚饭,提前和覃炀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问覃炀:“你跟许表弟说了什么?”
覃炀回答轻描淡写:“我能说什么,跟你一起出的屋?”
温婉蓉不信:“你不说什么,他能跑到祖母那哭?”
覃炀推卸责任:“这怪老子?是你说他一堆话,以为老子没听见。”
“你说不说?”温婉蓉故意板起脸。
覃炀想想她那番话挺狠,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懂以退为进。”
温婉蓉原封不动还回去:“没看出来,你还懂在背后使阴招。”
覃炀厚脸皮嘚瑟:“那是,老子会得多得是,不然枉费混世魔王的称号。”
温婉蓉白他一眼,懒得跟歪理邪说打嘴巴官司。
转念,玉芽和许翊瑾的事总算八字一撇划出去了。
她下意识问一句:“大姑父和大姑姑感情好吗?”
覃炀点头,说好。
温婉蓉想只要两位长辈感情好就行,大姑姑向着许翊瑾,加上许表弟一根筋,估计大姑父不妥协也会妥协。
至于玉芽将来的生活,就靠两人自己经营。
她能做到的已尽力。
大姑姑对玉芽,除了身世背景不满意,也挑不出什么不好,小姑娘自己不好,还对许翊瑾全心全意的照顾,轮谁看了都动容几分。
再加上许翊瑾真性情跑到老太太屋里一哭,外祖母自然要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唯独大姑父莫名其妙,他被公务耽搁没去,隔段时间燕都来信说大儿子要带媳妇回来……只是速度会不会太快啊!
再接下来的时间,玉芽老老实实在屋里治疗烫伤,许翊瑾皮实,没几天就能到处跑,三不五时来看她,温婉蓉睁只眼闭只眼,两人站在门廊下说说话没问题,不准钻进一个屋子。
未时过,府里的午睡时间刚过,老太太就打发人来传话。
温婉蓉见覃炀没醒,轻手轻脚去应声。
覃炀翻身搂身边的人,搂个空,就醒了,带着几分迷糊叫了声温婉蓉。
温婉蓉刚好转身进屋,哎了声,进里屋:“吵醒了?”
“没有。”覃炀坐起来,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刚才和谁说话?”
温婉蓉说,老太太屋里的丫头传话,要她准备准备,三天后带她去灵陀寺上香。
说去灵陀寺,覃炀清醒一半:“祖母去就去,带你去干吗?”
“我哪知道,”温婉蓉把贪凉的乌梅汤端过来,“也不好去问祖母。”
覃炀牛饮完,把空杯递给她,示意再倒一杯,想起什么问:“今天初几?”
温婉蓉把第二杯乌梅汤拿给他:“还初几?你整天在家过得舒服,日子都记不清了,今儿廿十九。”
三天后下月初二,覃炀心里盘算:“你去上香那天,正好出伏。”
温婉蓉不解:“你算这做什么?”
覃炀下床,把杯子搁在桌上:“往年灵陀寺出伏的头两天开始封山,你去上香那天,是封山第二天还是第三天。”
温婉蓉会意:“所以祖母带我去?”
覃炀打断她:“反正你心里明白就好,别跟祖母表露出来,有些话我不该跟你说。”
温婉蓉说知道。
覃炀叮嘱她,一定跟好老太太,没事不要乱转。
出发那天,一行人大清早离开。
马车上,老太太带温婉蓉和冬青坐车里,驾车是两个身手不错的武丫鬟,没有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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