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站起身来，朝族人抱拳。
“百忙之中叫各位过来，实在是事出有因。”
“想必您也知道了，此女无才无德，不知体面，实在辱没我商家门楣。”
“是以，我决定将她踢出族谱，今后，她不再是我白明妍的女儿，更不是商家子弟。”
我平静说完，慢慢回到椅子上。
商灵韵满脸不信，甚至咬了下自己的手指，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族中的长辈也大吃一惊，纷纷上前劝我。
我一一回绝。
这样的蠢货，不如不养。
现在不赶出去，等哪天我闭了眼，还不知道她怎么祸害商家呢。
“我意已决，此番只是想请诸位做个见证。”
我拿出族谱，亲手划去了商灵韵三个大字。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吓唬。
“娘，我可是你的亲生……”
“这位姑娘。”我冷冷打断，“自现在起，你我便不是母女了。”
现在才知道叫娘，晚了。
“此后，你不再是商大小姐，商家也再无人供你吃喝。”
“至于我给你准备的十车嫁妆，二十亩良田，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此后，你是穷是富，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
语毕，我示意王嬷ḺẔ嬷将她请出去。
商灵韵这下真的害怕了，泪水连连。
“等下。”
就在要出门口时，我叫住了她。
她一脸欣喜。
我走到她身旁，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忽而拔下她的金钗。
“将她的华服脱下。”
“既不是我女儿了，便不配穿我置办的衣服。”
我淡然交代着，王嬷嬷有些不忍。
“大小姐，快跟夫人认个错……”
“认错也晚了，赶紧脱！”我凛然止住她。
商灵韵脸红脖子粗，“谁稀罕！”
“这满屋子的金银加起来，都抵不上辰哥哥对我爱！”
“我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再踏进这个门！”
08
将商灵韵踢出族谱后，我的日子终于消停了。
这天饭后，王嬷嬷递给我了一个小册子。
我疑惑打开，里面全是辱骂我的打油诗。
“本不想让夫人知道，但三人成虎，这几日京里尽是您的谣言。”
我看了眼那打油诗，无非是骂我蛇蝎心肠，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写的。
想借人心给我施压，逼我服软，早日接回他们，乖乖成全他们。
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
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嘛，居然还有钱印书。
“王辰在任时曾贪了一些银子。”王嬷嬷道。
我眯了眯眼，“该查的查，该办的办，三日后，我要看到结果。”
09
用不了三ḺẔ日，当天，官府便没收了王辰的钱财，并杖刑八十。
商灵韵不忍情郎受委ʟʋʐɦօʊ屈，跑来求我。
我连家门都没让她进，任她在门前跪着。
一个曾侮辱过我的外人，有什么资格进来？
最后还是她自己撑不住离开了。
她这一回去，便立刻遭到了婆婆的嫌弃，说她是个害人精，要不是她，儿子早是宰相了。
商灵韵不服气，回嘴了一句，当即便被拉到院里站规矩。
王嬷嬷跟我说起时，我连眼皮都没抬。
自作自受，活该。
等到王辰从从杖台上下来时，已经浑身是血，就剩一口气了。
商灵韵扶着քʍ他，再心疼也只能干掉眼泪。
回家后，她又被婆婆逼着四处借钱，最终无奈在我常去的茶馆找到了我。
“夫人，我求求你，你就借我三两银子好不好，就三两……”
昔日受众人跪拜的小姐如今跪在地上，为三两银子低?ℨ低哀求着
苦日子磋磨了她的锐气。
王嬷嬷搀扶，她却执意不起，说率粥若不答应她便跪死在这。
“那便跪死好了。”
我慢慢喝着茶。
今日的茶有些淡了，好在几样点心还比较合口味。
商灵韵并没有起来的意思，我也没叫她。
毕竟不是我女儿了，跪不跪的，与我无关。
喝完后քʍ，我起身离开，商灵韵拽住了我的衣角。
“商夫人，求您了，辰哥哥再不医治会残废的。”
我ʟʋʐɦօʊ心底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辰哥哥地叫着，是真的不知道我很讨厌这个称呼吗？
毫无长进。
我扯开她的手，忽然发现她手臂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打的？”我声音冰冷。
她急忙缩了回去，神色慌张，推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我心下轻蔑，最后一点心疼也消失了。
都这般模样了，居然还在为他辩解。
果真是犯贱。
我不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
10
虽没从我这骗到钱，王辰却依旧心存幻想。
他觉得商灵韵是我唯一的血脉，将来商家迟早是她的。
我微微一笑，没过多久便过继了族中年轻有为的孩子做女儿。
消息传到那边后，王辰崩溃了。
也彻底不装了。
他一方面继续精神控制着商灵韵，一方面又把她当不花钱的老妈子使。
再后来，他居然光明正大地将他的小青梅接了过来。
此时，商灵韵脑袋里的水终于倒了出来，大骂王辰。
王辰满脸失望：“韵妹妹，我爱你，我也爱表妹，你理解一下我好不好？”
“你既爱我，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呢？”
商灵韵目瞪口呆，便是她也无法接受这般荒诞的言论。
王辰继续他的洗脑：“韵妹妹，你是不是变心了，瞧不起我……”
“王辰！”商灵韵忽然想起了什么，赫然打断他。
每次争吵，只要王辰一说出“瞧不起我”，她便会败下阵来，百口莫辩，无罪也变得有罪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眼前这个人正是用身份拿捏住了她。
他一遍遍告诉她：你出身高，所以你会瞧不起人，看吧，你果然瞧不起我，你对我的爱多不纯粹。
我没钱没权，还一堆坏脾气，你若能依然能毫不在意地接受我，才能证明你的爱。
否则，你就是瞧不起我，跟你娘一样，势利眼。
商灵韵恨恨然拍了下自己脑袋。
这些年，自己竟长了对猪眼。
为了这样一个人，她居然放弃了商家小姐的身份，害得自己无依无靠……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王辰并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像往常一样上前装模作样抚慰一番。
商灵韵咆哮着推开他。
“韵妹妹，你是不是……”他又做出失落状。
“对！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个软饭硬吃的人渣。”
“我要跟你和离！”
“啪——”
话音刚落，商灵韵脸上便生生挨了一掌。
只见王老太双手叉腰，朝她啐了一口。
“和离？做梦！嫁到王家，便要生生世世当牛做马！”
“我儿子，那可是要当宰相的人，能嫁给他，是你天大的福气！”
“咱家不养闲人，给她个碗去村口讨饭吧。”
“拿铁链拴着她，别让她跑了。”
12
再见到商灵韵时，她已经大变模样了。
那时，我宴游，华丽的马车经过街道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太确定，再定眼一瞧，确实是商灵韵。
她跪坐在路边，被铁链拴在一棵粗大的树上，穿着破烂，大大小小的伤痕裸露出来，脚下有一个破碗。
“夫人，大小姐这是……”王嬷嬷也注意到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倒是平静：“在乞讨。”
早就料到了，并无意外。
为了一分一毫的爱情，放弃金银，活该如此。
“下去看看吧。”我声色如常。
当满是珠宝的鞋落入她的眼帘时，她眼睛湿润了。
我身披华贵，身后仆从跟随，连马车都抵得寻常人家的上一间屋子，而她，被折磨得不像人。
她怔怔的，最终埋起头，不敢再看我一眼。
原本，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秋风乍起，尘土飞扬，王嬷嬷忙打起伞替我遮挡。
商灵韵被吹得瑟瑟发抖，一滴一滴的泪，从深埋的面颊流下。
“夫人……”王嬷嬷心下不忍。
我只吩咐婢女扔下五文钱。
“走吧。”我淡淡道，不再多言。
诸般道理已经给她讲得很明白了，不必多言。
“娘——”
我提起裙子登上马车，却听背后猛然传来一声哭吼。
“女儿悔啊！”
秋风呜咽，和着她ггИИщ的哭声，越发凄凉。
我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钻入帘子。
“回商府。”我淡淡吩咐道。
车夫不敢迟疑，马车驱动，很快卷起一阵尘土，将所有的眼泪和哀求都淹没覆盖。
悔？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靠一个“悔”轻飘飘解决的。
13
本以为再见到商灵韵还要很久很久，没想到第三天夜里，她便跪在了门前。
大雨倾盆，她跪在府前整整两个时辰。
原来，自上次我走后，仅给她扔下的五文钱也被王辰抢去哄表妹了。
然五文钱连塞牙缝都不够，花完所有的银子后，这一家便打起了商灵韵的主意。
恰巧这时，村里有个豪强想要买姨娘，出价不低，却始终没人愿意将自家女儿送进去。
那豪强生性残暴，落在他手里的姑娘非死即伤。
可王辰一家管不了这些，一听有银子可赚，立刻两眼发光，当下便合计着要将商灵韵送过去。
商灵韵又怒又惧，趁他们不注意砸开锁链，连夜上门求我。
我冷冷作笑，任谁劝说都不让她进门。
后来实在耐不住她大喊大叫，隔着大门和她见了一面。
“娘，女ггИИщ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帮帮我。”
“姑娘慎言。”雨声淋漓，我冷声止住她的话，“我商家族谱上可没有您的名字。”
“娘……”
“叫夫人。”商灵韵犹自挣扎，我冷漠喝断。
“夫人……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求您，看在以往情分的份上，帮帮我吧……”
商灵韵哭诉着，我看着，毫无波澜。
甚至懒得跟她翻往日如何不知好歹的。
“既不是商家子弟，我便没有理由帮你。”
“我这个人啊，向来以利为先，这样吧，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商灵韵听后立刻磕首道，“我愿意给夫人当牛做马，终生服侍——”
“不必。”我讥笑着打断，“我有的是仆从，他们可比你妥帖得多。”
商灵韵怔怔望着我，不知从何处接话，看着她那笨笨蠢蠢的模样，我不由失笑。
猪脑子就是猪脑子。
我示意婢女递给她纸笔。
“三年之内，还清我二十万两银子。”
“办得到就签字画押。”
“办不到，就请消失在我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不值钱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
我莫名心烦，扬声道：“点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