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辰说的那间铺面闹中取静,特别适合做医馆,利于病人在后院养病,沈星若当时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可它也是看到的所有铺面中最贵的一间。
沈星若一听价格,心瞬间就凉了。
她当时没有表现出遗憾或失落的态度,没想到傅北辰竟然看在眼中。
沈星若心下热忱,她真心道谢:“谢谢你,傅北辰。”
傅北辰深深看向她,瞳孔中似又旋涡,几乎要将人搅进去。
“我是为了小宝。”
傅北辰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小宝该上学堂了,那处医馆离学堂很近。”
“那我也要谢谢你!”
沈星若笑意盈盈,“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帮我,我都要感谢你,因为你我才能买到属意的铺面,也是因为你,我才能在束缚女人的朝代,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医馆。”
“傅北辰。”她轻声唤他,双眸中似装满了星辰,璀璨闪耀,“多谢。”
话落,她径直走出门,阳光从门框映照进来,将略显灰暗的卧室镀上了一层金黄。
光彩夺目的娇人儿站在阳光下,而他被带进了同样温暖的光芒中。
……
有了钱沈星若就准备尽快去将铺面买下,那处铺面真心不错,早出手早得手,省的被别人买去了。
所以次日,沈星若面试完于婶子推荐来的几个人,并盯着她们能上手之后,便准备去一趟县里,将铺面买下来。
正要出门,远远的便见一辆马车顺着村中土路驶来,稳稳停在程家大门前。
沈星若将刚挎好的篮子放下,目光看向马车后面跟着的十几名彪形大汉,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
车厢中钻出来一个簪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脆声声的询问沈星若:“这里可是‘济世神医’温娘子家?”
“是,有何事?”
沈星若目光定在车帘上,思索着车内之人的身份。
小丫鬟翻了个白眼,又钻进了车厢。
沈星若眉头轻蹙,心觉来者不善。
面上却镇定自若的询问:“敢问车内是哪位贵人?来寻我何事?”
“大胆!”
车厢内,小丫鬟的声音传出来。
紧接着车帘被猛地扯开,小丫鬟面带怒色,“我们家小姐的身份也是你这等卑贱之人能知晓的?”
随即,不等沈星若开口,小丫鬟直接扭头对那十几名大汉道:“愣着干什么?直接冲进去砸!”
一声令下,男人们从马车后面抄出长棍,动作迅速的冲进程家,抬臂便抡。
“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星若随手抄起院中半人高的笤帚就冲上去,冷声呵斥,“这是我家,你们直接强闯进来打砸抢,与强盗何异!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将一县父母官,有没有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她一边呵斥,一边阻拦,却哪里打得过十几个大汉?
那大汉的胳膊都要比她的腿还要粗了,伸手一推便要将她推倒。
沈星若撑着站稳身,目次欲裂的瞪向车厢:“这位小姐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藐视朝廷,藐视律法吗?!”
一句话,直接将人打入叛贼的队列。
沈星若企图用县丞压人,企图车厢中人会因为害怕担上造反的名声而停手。
谁料,车厢中的人却丝毫不惧:“小小村妇嘴皮子还挺利索,别说砸院子,今日我就是将你们全家人打死,也弥补不了我受的伤害。”
女人越说,情绪越发激动,从声音中便可听出她的咬牙切齿:“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这个徒有虚名的‘济世神医’,若不是你卖的那狗屁面霜,我的脸何至于这么严重?!”
“沈星若,我今日便让你为我的脸赎罪!给我砸,狠狠的砸!”
沈星若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那几十个大汉,手中默默攥紧了银针。
于婶子等人听到动静,连忙赶出来看,一见这模样,都又怕又心疼:“这咋啦这是?别砸了!别砸了!”
仅这片刻工夫,院中能砸的东西便让他们砸的稀碎,眼看就要进屋。
屋内还有身受重伤的傅北辰和小宝!
沈星若眸光一凛,瞬间冲上去:“谁都不许进屋!”
她边说着,手中银针迅速飞舞出去。
可这群人都是有身手的,不像那群人贩子,沈星若的银针尚未扎进去,便被大汉们躲开。
见状,沈星若只能握紧笤帚,强硬的堵在门前,谁敢来就往谁脸上呼:“我看谁敢进屋!”
几个大汉面容狰狞,双眸狠厉,大有一指头捏死沈星若的冲动。
沈星若发了疯一般,撕扯着嗓子怒吼:“滚!都给老娘滚!”
可她毕竟是一弱女子,哪里是这群大汉的对手?
她正举着扫帚打左边的人,右边猛然冲出一个大汉,强硬的攥紧她的手腕。
力气之大,宛若铁钳!
沈星若疼的猛然皱紧眉头,还未来得及还手,大汉便直接将人往门上掼去。
——竟是想用她的身躯撞开门!
这股力气极大,沈星若身形失重,重重往后撞去,她只得屏住呼吸,咬牙硬撑。
“嗯哼——”
身后,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闷哼声。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没撞向房间门,反而撞进了一具结实有力的胸膛中。
是傅北辰!
沈星若心下一慌,连忙站稳身往他腹部看去,单薄的衣料上晕开了一片红色。
沈星若的瞳孔猛然睁大:“你伤口裂开了!”
“无碍。”
傅北辰冷声回应,护着怀中小人转了个方向,抬腿踹向一名大汉的肚子上。
“砰——”
大汉身形飞出数米,重重撞在墙上又落下,砸在了一地碎瓷片上。
傅北辰单手托起沈星若,冷声叮嘱:“抱紧了。”
沈星若下意识将头埋进傅北辰脖颈上,双臂将人搂进。
傅北辰动作潇洒利落,又踹翻一人之后,单臂抄起一根大汉掉落的棍子,便冲上前去。
仅几息工夫,十几名彪形大汉躺了一地。
傅北辰这才甩开棍子,将沈星若放下,一双如鹰隼般的目光直直看向马车车厢。
沈星若站稳身,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小丫鬟被傅北辰的身手震的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钻进车厢,声调慌张又惊恐:“快,快走,快赶车走!”
车夫也被吓傻了,听到吩咐连忙就要甩鞭。
鞭未甩下,他却被直直踹下马车。
傅北辰目光狠辣,闪着狼眸般的绿光:“我让你们走了吗?”
“啊——”
车厢内,小丫鬟近距离看到傅北辰,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傅北辰踹了下车厢壁,冷声呵道:“下车,道歉,赔钱!”
偌大的车厢中只剩下一名身着华服,满头珠光的大家小姐,谢莹。
她眸光狠狠瞪了眼不争气的小丫鬟,又在心中暗骂了一轮那几个不争气的大汉。
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平日真是养的太好了!
沈星若冷笑着走过来,一脚踹在了车咕噜上:“下来吧大小姐,咱们好好聊聊赔偿问题,别等我亲自上去揪你!”
谢莹在车中死死绞着手中绢帕,她不想下车,可若不下车,她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那……
一咬牙,谢莹攥紧绢帕,蒙好面下了车。
瞳孔扫向沈星若,瞬间染上了愤怒。
她恶狠狠的咒骂:“庸医害人,不得好死!”
话落,她猛地感受到一股凌厉的视线射来,像条麻绳般,紧紧勒着她的脖子。
谢莹顿觉呼吸不畅,转头对上傅北辰凌厉的瞳孔,不敢再开口怒骂,可那双眼神中却蕴含着浓浓的不甘和屈辱。
“哦,庸医?”
沈星若冷笑着走上前,“庸医的事我稍后再跟你掰扯。”
随即,谢莹就见她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套纸笔,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边写边道。
“院中损坏的一应不值钱的物什加在一起算你十两银子,三口半人高的大缸每口八两,损坏的若干药材,算你三十两,这些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八两,凑个整算五十两吧。”
谢莹听得险些双眼一黑气晕过去。
奸商!简直就是奸商!
谁家水缸要八两银一口?农户家院里这些破烂哪里就织十两银了?
谢莹心中怒气翻涌,却碍于傅北辰的武力而不敢反驳。
本以为已经完了,却听沈星若还在继续。
“另外,你今日此举严重影响了我们作坊员工的工作效率,这部分损失算你五十两,作坊中员工和我的家人被你吓到了,你要赔他们精神损失费,每人五两。”
“我夫君身上还有伤,被你的人欺负致使恢复缓慢,你要赔偿医药费,不跟你多要,就三十两吧。”
“最后,你辱我名誉,坏我名声,无缘无故造谣我是庸医,要赔偿我名誉损失费,十五两。”
谢莹:“……”
讹诈!
这她娘的明晃晃的讹诈!
前几条谢莹还能忍,最后一条她简直忍无可忍。
“胡说八道!”谢莹怒骂,“你本就是庸医,做出的面霜有问题,我用了一段之间之后,面容非但没向你说的那般恢复,反而越发严重,你毁了我!沈星若,你毁了我!”
沈星若仔细盯着她被遮挡的面容瞧,谢莹遮挡的全面,她只能在她眼角处露出来的皮肤上看到发红流脓的面疮,顿时一愣。
“你说你是用了我的面霜之后严重的?”沈星若上前一步,轻声询问。
“当然!”谢莹甩出一罐面霜,面霜罐子摔在地上,滚进黄土里,“这是不是你卖的?!是不是你说只要每日早晚涂抹,便会有明显改善?!”
沈星若捡起瓷罐一看,隐秘处确实有她藏着的程氏面霜标志,是她的产品无疑。
她对自家产品绝对自信,只要这女子按照她的要求坚持使用,绝不会有烂脸的情况。
除非……
沈星若询问她:“可否将面巾摘下来,让我看看?”
“看?有什么可看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谢莹一听要摘面巾,顿时慌了。
她不敢看自己的脸,更害怕让别人看见。
她以前的脸还勉强能看,如今却是不能见人了。
沈星若福至心灵,建议她:“不如去屋中,我为您诊治一番?”
“按照我要求的用量,每日早晚挖去黄豆大小的面霜涂抹来算,哪怕您是从我售卖面霜的第一天开始用,到今天也绝对用不了这么多。”
“我猜测您肯定是多用了。”沈星若笃定,“面霜中有一味药叫白附子。白附子适当用量有舒缓肌肤之效,但若是用多了,反而物极必反,会损害肌肤。”
谢莹一愣:“什么?只需黄豆大小?”
“对!”
“可苏清清跟我说,要厚厚涂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