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阔身体一僵,垂眸困惑的朝她看去。
南笙也是一僵,真的拉住了人家喊了人家名字后,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就这么对望着也太尴尬了,南笙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场子:“你别怕,有我在,蛊物伤不了你。”
他看起来像是有害怕吗?
但印阔还是笑了,嗓音低沉:“好。”
还好窘态没有被发现,南笙微微松口气。
她刚松开印阔的手指,又忽然被男人一把握住。
“牵着吧,我害怕,你不得保护我么?”
看着紧紧被握住的手,南笙人都有点傻了:“好……”
可是他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向她透露。
山谷之中有个山洞,山洞不算深,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里头满是蜘蛛网,但蜘蛛已经不见痕迹。
山洞里放置着炼蛊的炉鼎,但已经积满灰尘。
墙壁上还有条锁链,以前似乎有什么人被锁在这里。
这里应该就是印阔想探查的地方,进入山洞他的目光就落在那锁链上。
“以前皇家人将巫蛊师养在这个地方?”
印阔许久没有回答她,在南笙以为又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就听他忽然说道:“不是,这里是曾经关我的地方。”
南笙抿唇,安静的看向身边的男人。
印阔朝着锁链走去,扯了扯铁链:“我以前居然是被关在这里。”
他的语气喜怒难辨,出奇的平静又好像压着暴风雨。
“发现这个地方时,我还以为藏在这里的是我外祖父。南笙。”
他没有转身,突然喊南笙的名字。
南笙看不见他的表情,轻声答应:“嗯。”
然而他又不说话了。
他此刻身上散发着一股尤为阴沉莫测的气息,让人感觉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一头怪物。
就是一头怪物,识趣的人应该转身就跑,若是惊动了他,怪物会扑过来将人撕碎。
南笙心跳加速,但是她没有转身逃跑。
她迈着步子,缓缓靠近:“太子殿下,臣女不知皇家事,但是臣女愿意投靠您,为您效忠。”
印阔侧头扫她一眼,与南笙心惊胆颤的感觉截然不同,他表情一点不阴郁,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舍得对本宫表忠心了?”
南笙:“……”
所以方才您那股骇人的气息,是特么装得吗?
真特么狗!
印阔居高临下的看她,对她的不满浑然不放在心上。
扯了扯铁链,扯得哗啦啦响:“皇家的事情太阴暗,自然不敢让外人知道。小福宝,我三岁的时候就被父王从母妃身边骗走,他将我锁在一个石室中,哪一次锁了我半年。”
南笙听他说着这种话,嘴角还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心底那点不满瞬间就没了,只觉得心口揪着。
“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皇上丢开锁链,揉了揉她的脑袋:“以我为人质,要挟我外祖父。”
难怪他之前说臣子过于干净,会为皇帝不容。
看来乔家的倒台有当今皇上的手笔。
“你是在找乔国公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还健在?”他刚才说以为他外祖父被关在这里,但是乔国公已经病故了。
印阔摇头:“早就已经被气死了,入殓的时候尸体丢了。我外祖父的尸体定然在父皇手里,母妃一直让我寻找。”
说着,他忽然倾身下来,唇瓣贴着南笙耳朵:“这些可都是本宫的秘密,除了福宝,本宫从未跟别人说起过。”
南笙只觉得耳朵一阵酥麻!
她忙推开,没好气的瞪过去:“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有这么忽然贴过来的吗,存心想色诱她是不是?
南笙让自己冷静点,问道:“你以往不知道自己被关的石室就在丰禾园中?”
说着,她去打开石室中的炉鼎,结果这已经落灰的炉鼎里头猛地窜出一股子黑烟,直扑她的面门而来!
“福宝!”
印阔声音惊恐,慌乱,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到了她面前,猛地将她拉开。
那股黑烟的速度也不慢,追着南笙而来。
印阔抱起她就要离开,此刻就听见她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别怕,没事。”
这声音就像是悦耳动听的安魂曲,能安抚最焦躁的野兽。
印阔就顿了那么一瞬间,那股黑烟已经钻入南笙心口。
此刻他就打横抱着她,能清楚看见黑烟钻入的瞬间,她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身体的温度就慢慢变凉,唇瓣却依旧嫣红。
这样子的南笙,像极了一只会挖人心的女妖精。
印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东西?福宝你没事吧?”
“没事,那是蛊毒。”南笙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
走到那口炉鼎旁边,里头盘旋着一只硕大且其丑无比的蜈蚣。
印阔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这是蜈蚣还是用蜈蚣炼制的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只的蜈蚣,有人的手臂粗,那么多只脚蠕动着,好恶心!
“蛊,居然已经炼制成功了。”
南笙眼底露出笑意,紧接着,印阔就看见这女人居然撸起衣袖,青葱白玉似的小手就朝那么恶心丑陋的东西伸了过去!
印阔一脸惊悚的望向南笙:“你们姑娘家不应该很怕这东西吗?”
“我是巫蛊师。”
“你不觉得它恶心吗?”
“我是巫蛊师。”
“那它也很恶心啊!”
印阔殿下要崩溃了!
他家福宝,端庄高雅似女神般闪闪发光的福宝,怎么能去碰这种东西!
然而他目光不经意一扫,就看见这只恶心丑陋的蜈蚣顺着南笙雪白的胳膊往上爬!
“南笙!”印阔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见那蜈蚣顺着南笙手臂往上爬,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也爬着这么恶心的东西。
“嘘。”南笙手指抵唇,示意他别出声。
紧接着,印阔看见这只蜈蚣一口就朝南笙手臂咬下去!
不等他担心南笙,就看见那只蜈蚣像撕开了什么危险旋涡,拼命的挣扎,却始终不能逃脱。
最后干巴巴的掉落在地。
印阔怔怔的看着,好奇的拿脚尖碰了碰蜈蚣,这蜈蚣瞬间粉碎。
自以为见识广博的太子殿下像只铁憨憨似的望着南笙,她的脸色又白了些。
他此刻发现,自己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对巫蛊师一点都不了解。
第40章
南笙见他这表情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只变异的百足蛊,对蛊物来说同类可是最好的养分,我吞噬掉它可以强大我的噬心蛊。”
说话间她心口窜出一只黑鸦,扑腾着翅膀盘旋了两圈飞出山洞。
“这就是噬心蛊。”
印阔平静的收回目光,他的接受能力很强:“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体温也好低。”
说话间他又上来抓住了她的手。
南笙表情一顿,手下意识要缩回来却被他用力拉住了,她一下子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身体都有些僵硬。
“咳,吞噬蛊物会消耗一点生机。”她本来想解答完印阔的问题就请他放点血给她尝尝的,这会儿不知怎么得居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印阔一听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哦?”男人眼底染上促狭:“想要血是吧?”
问出这句话,他就在南笙期盼的目光下,咬破唇瓣:“要多少都可以。”
印阔没想到息血对她的吸引力这么大。
她从来就是端庄克制的,在药物作用下她都能控制住自己,印阔想过她不会不满的瞪他一眼,没想到她直接就扑了过来。
“呵,你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往本宫身上扑过。”
他负手迈步走出山洞,那姿态仿佛在说,本宫可是情场老手。
“你跟着我!”南笙忙跟了上去。
他的息血本就遭蛊物稀罕,此刻和阳谷中的半成品蛊物几乎都朝他们涌了过来。
不过南笙一点都不虚,除了方才那只百足蜈蚣,其余东西都不够小金和噬心蛊塞牙缝的。
印阔也是走出山洞才发现,外头竟然已经聚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一眼望去什么都有,蛇虫鼠蚁、地鼠蟾蜍,一大片。
它们在互相厮杀,同时又迅速碎成粉末。
“蛊物死后,没有尸体留下?”印阔正好岔开话题,好让她尽快忘记方才那茬。
南笙道:“本就是半死不活的东西,哪里来的尸体留下。它们成为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原本的自己了。”
说完这个,南笙道:“殿下,这个地方可以给我用吗?”
“你要用多久?”
南笙道:“这地方用来炼蛊不错,若是无法占为己有也不能留给别人,得毁了。”
印阔眸子眯了眯:“怎么毁?”
这就是没法儿占为己有的意思。
南笙也不失望,笑道:“谷中阴气消失,这地方就恢复正常了。它们两个吞的下这些阴气需得到明日日出之时。”
印阔颔首:“就这么办吧。”
占为己有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是他不知道这里的存在,手里也没有巫蛊师。
想将这里占为己有就得跟皇上抢夺,一抢夺南笙就会暴露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最后问出一个很好奇的问题:“你看的出这里有阴气?”
他自问是半点看不出来,这地方顶多是比较年凉快,但是树荫下也能感到凉快不是?
“就如同站到太阳底下能感到阳光的温度,阴气于巫蛊师也只是一种感觉,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
南笙已经下定决心站在太子这边,一开始她是很排斥卷入权利争夺,但稍微理智点想也知道,他们家生在京中,本就置身权利旋涡,本就是躲不掉的。
不过在印阔没注意的时候,南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唇瓣,眼神有点迷茫。
就在南笙迷茫的这会儿,远在甘州的景泓刚刚回到房间。
周报已经交上去了,走官府驿站还得两个月时间再能到皇上手里。
几日来处理灾情连轴转,回到房间时他已经是精疲力竭。
可他刚准备休息,房中忽然传来动静。
景泓忙看去,就看见窗帘后走出来的寒王。
“寒王殿下?”那天见过寒王之后景泓私下让官差找过寒王,见到他那样的伤势实在没法儿放心。
寒王迟迟没有开口,面带嘲讽的打量他,周身气压低沉。
景泓只好说道:“幸好这次太子是孤身前来,否则你那天跑不了。寒王殿下,太子那性子根本无法得民心,你为何一定要与他硬碰硬?”
他曾经受过寒王不少庇护,也真心将寒王视为好友,景泓觉得自己有些话必须说。
“呵。”但寒王明显没听进去,冷笑一声慢悠悠坐下后才道:“你这是来给太子当说客了?”
景泓蹙眉:“我给太子做说客做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若非太子此行只身一人,你那日根本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