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彭琛站了起来,关上了卧室的门。
一切融入黑暗中。
苏若悦无力地躺在床铺上,眼角渗出泪水——她明白这是为什么。
长期服用精神药物,身体早就习惯了在偏执症发作的时候冷静下来。
她想的,她不一定会做到。
笼罩在充满彭琛气息的被褥里,苏若悦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能。
为什么她要患上这个病?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
卧室外,彭琛坐在沙发上,随意披了一件毛毯。
他仰头闭上了眼,无奈地用胳膊搭在双目之上。
刚才,他看到了苏若悦醒了,也明白自己的话被她听到了。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她的欢喜。
沉默不动已经是她的回答了。
走到这个地步,果然是他自作自受。
苏若悦以前受得苦,现在要让他一点点偿还。
“彭琛,这是你应得的。”彭琛自嘲道。
后悔和悲伤交织,编笼成黑暗笼罩了内心,也笼罩了这间小屋。
就算迎风吹起的爬山虎都变得阴森起来。
……
第二天,彭琛早早离开了民宿,留下了一张纸条。
苏若悦双眼挂着黑眼圈走了出来,脚下没有穿上鞋,冰冷的地板让她慢慢清醒。
她拿出手机:“小于,今天我不去上班了。”
请完假,苏若悦回到家中换上衣服,重新梳了头发。
镜子中的她脸颊微微发黑,目光呆滞,让她梦回了两年前。
离开彭琛的第五个月,精神接近崩溃的苏若悦就是这副模样。
放下梳子,苏若悦拿出粉底把眼底遮了遮。
随后,她叫来出租车前往了诊所。
心理医生看着新出炉的病例,他皱着眉扶了扶眼镜,唉声叹了一口气。
“小姜啊,虽然我能理解你的情况,但是你的病况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
苏若悦询问道:“陈医生,如果我答应他,病情会不会有好转?”
陈医生沉默了一瞬,“感情的事还要靠你们自己解决,但是我必须说一句……”
“你的病况大部分原因是患得患失的矛盾促成的。”
“在他不能给你绝对的安全感之前,尽量少接触吧。”
医生的话如同魔咒一般悬在苏若悦的脑袋上。
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她漫步在沙滩边上,远处的两个小孩儿堆着沙子。
苏若悦找了一块地方坐下,就这么看着小孩儿玩耍。
以前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海洋,有一次他们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塘。
姜玉珏跳到水塘里,彭琛很嫌弃地看着他。
最后彭琛走到苏若悦身边,帮她搭城堡。
星星手链也就是在此之后送她的礼物。
苏若悦慢慢起身走到海边,她提起高跟鞋,让双脚融入沙子中,咸咸的海水偶然冲上来,与她轻触一下便离开。
彭琛和她就像沙滩和大海一样,明明可以触摸到,却永远界限分明。
大海一次次冲刷沙滩依旧无法改变任何事物。
沙滩还是沙滩,大海依旧是大海。
永远界限分明。
海水渐渐漫过脚腕,苏若悦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
又待了一会儿,苏若悦想着该回去了。
就在转身之际,忽然一个人突然抱住了她。
苏若悦刚要挣扎,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彭琛?”
“你在做什么?”彭琛神色慌张。
他刚才坐车路过的时候,看到苏若悦站在海里吓出一身冷汗。
“我就是吹吹风。”
“那也不能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吹风!”彭琛呵斥了一声。
苏若悦随即笑出了声。
“下次不会了。”
彭琛牵着她往回走。
路过两个小孩儿搭起的城堡,苏若悦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小声地开口。
“彭琛,我们还是当兄妹吧。”
第23章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大海哗啦啦的水声压过了苏若悦的声音。
彭琛疑惑地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苏若悦大脑空白了一瞬,她迟疑地说:“没什么,我饿了,快点回去吧。”
从彭琛拉着她走变成了苏若悦主动拽着彭琛。
彭琛跟在后面,低头看着二人相握的双手,一言不发。
其实刚才都听到了,只不过他装作没有听见而已。
当他听到“兄妹”二字的那一瞬间,彭琛突然厌恶起以前的自己。
这股难受的厌恶一直都是苏若悦在承受。
他仅仅第一次感受到,都已经快撑不住了。
当年的她到底是用了多少勇气一步步走在刀尖上的?
光是想想,就让彭琛窒息。
……
“你还要出差多久?”
坐在西餐馆里,苏若悦看着手机问道。
彭琛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依照现在的进度,应该还有一两个月。”
苏若悦点点头,没有继续问,放下手机,专心对付手里的牛排。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于刚才发来短信,林倩又去了咖啡馆,瞪了她一天。”苏若悦说,“你不在的时候她也经常过来。”
彭琛皱眉,“她在找你麻烦?”
“没有,就是坐在那里瞪我而已。咖啡馆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也不能赶她走,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
彭琛扶了扶眼镜,“抱歉。”
苏若悦一听,嚼着肉的动作一滞,随即装作不在乎地说:“你道什么歉,你和她又没有关系。”
彭琛沉默。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
苏若悦试探一问:“你和她……以前真的交往过?”
“没有。”彭琛立刻否认,“她的父亲是我的导师,老师总是撮合我们,所以让她产生了错觉。”
苏若悦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你更没必要道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终归是因我而起。”彭琛伸手握住苏若悦的手,真诚地说,“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苏若悦没有回话。
其实她不想掺和进去。
她已经决定要避开彭琛。
可是,当他听到林倩的父亲撮合他们两人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心痛。
彭琛上大学的时间,是她初心懵懂的时刻。
苏若悦还背着双肩包,而彭琛已经遇到了各种不同女人,而她根本无法插入他的世界。
那四年是最空白的时光,就算他们是邻居,可以接触的时间也只有寒暑假。
一想到彭琛和别的女人度过相同的时光,都让她嫉妒地面目狰狞。
苏若悦去了一趟卫生间,吃了一点药才勉强撑过这顿饭。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得她这么快放下,回到咖啡馆的时候,林倩刚好走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
林倩一步上前,想要拉住彭琛的手臂,却被后者避开。
苏若悦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林倩尴尬了一瞬,随即抬头问道:“你们去做什么了?”
彭琛微微皱眉,对于林倩质问的语气感到不满。
虽然工作上这种强势让他们搭档工作减少了不少麻烦,但是不代表他在除工作外的场合也要面对她的咄咄逼人。
比彭琛反应更快的是苏若悦。
在听到这种类似“正宫”宣誓主权的语气,不禁让她笑出了声。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彭琛?”
苏若悦几乎在林倩说完之后立刻还了嘴。
彭琛一愣,立刻把话憋了回去。
“我是他的同事,询问他的去向很正常。”林倩保持矜持地回答。
“知道的是同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苏若悦继续讽刺。
彭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咄咄逼人的苏若悦,一时间忘了出来维护她。
林倩不依不饶:“你作为彭琛的妹妹,有点分寸都知道别插手你哥的私人生活!”
苏若悦:“几年前给我发借位照片的不就是你嘛,装什么!”
彭琛一愣,“什么借位照?”
林倩一听急了,冷笑反驳:“别胡说八道,谁知道是不是彭琛其他追求者做的,看你不顺眼。”
苏若悦还想吵两句,她是真的看不惯这个女人,以前耀武扬威给她发照片也就算了。
在这里,她隔三差五来挑衅自己是什么意思?
自己没本事追到彭琛,来找她撒气?!
可是,还没等苏若悦开口,彭琛就一把搂过了她的肩膀。
“林倩,该注意分寸的人是你。”
林倩看他搂住了苏若悦,睁大了眼睛,质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苏若悦刚要开口,彭琛就拦住了她。
他正色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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