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吃过几次闭门羹之后，暂时也消停了下来，每日跟在卫夫人身后打理内宅。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缓和关系的机会，卫夫人自然不会错过，亲自带着府里的管家下人开始筹备，除了让应衡去给父亲挑选寿礼之外，给黎雪也精心定做了两套衣服。
宾客的名单则是卫夫人带着黎雪一起拟定的：“这些以后都是你要学的，一定要用点心。”
黎雪乖巧地点头。
虽然卫应衡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搭理她，黎雪心里时常落寞不安，但近日来跟在卫夫人身边打理内宅，并知晓了姑姑的计划之后，黎雪又惊又喜之下，顿时有了底气。
姑姑要让她成为衡哥的正妻。
这句话让黎雪连日来的不安一扫而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日也怕夜也怕，提心吊胆着担心卫应衡厌恶她，会真的遵从应棠音的意思把她休回家。
没想到不但没休，姑姑还打算让她做卫应衡的正妻，黎雪像是做梦似的，每天走路都轻快了许多，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看。
请柬上邀来的都是跟卫家关系不错的世家夫人和小姐，写请帖的时候卫夫人会告诉黎雪需要注意什么，给不同身份的人，请帖的方式都有不同。
黎雪一一记下。
卫大将军的寿辰来的宾客自然多，但卫夫人和黎雪只需要招待女客即可，其他的自有卫远霆和卫应衡父子应付。
“姑姑。”黎雪看着手里的请帖，抬头看向卫夫人，“需要给应棠音递一份请帖吗？”
卫夫人眉头一皱。
她现在恨不得离应棠音越远越好，根本不愿意请她过来，不过……
“既然要在寿宴上把你提为应衡正妻，那么让她来一趟也未尝不可。”卫夫人语气不善，“让众宾客亲眼见证，应棠音从此不再是卫家少夫人，让应棠音也明白她跟应衡已无任何关系，以后别再来招惹应衡。”
之前他们一家子低声下气求着应棠音回来，她摆足了架子，态度傲慢又无礼，如今卫家不再稀罕她了，她后悔都没用。
黎雪心头窃喜，连连点头：“嗯。”
于是请柬就这么递到九公主府，由程管家呈到了应棠音手里。
“卫大将军寿辰？”应棠音看着手里的请柬，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玄骁，眼神微妙，“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玄骁平静地点头：“应该是有的。”
卫夫人明明都已决定跟她一刀两断，从此没有任何关系，为此不惜舍下将军府的脸面认了那份休书，如今却主动邀请她去参加卫远霆的寿宴？
他们不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么？
应棠音把请帖搁在一旁，放松身体靠着凉榻，沉思须臾，忍不住啧了一声：“卫夫人是不是打着主意，想在寿宴上当着众宾客的面，申明从此跟本宫没有任何关系？”
玄骁沉默片刻：“殿下若想知道，卑职即刻让人去查。”
“怎么查？”应棠音挑眉，“差个人去问问卫夫人，她在打什么主意？”
玄骁默然无语。
冷月轻咳一声，替自家统领大人解围：“去问问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卫夫人一个失口就说了真话呢。”
应棠音失笑，安静地喝了口茶。
“窝在府中一个多月，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她略作沉吟，随即吩咐：“冷月，稍后你让管家准备一份贺礼……顺便让薛宜和曹嬷嬷都过来，卫家的寿宴本宫阵仗要大一点，输人不输阵是不是？”
冷月笑着点头：“是，一点儿也没错。”
有太后身边的曹嬷嬷在，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公主殿下面前放肆？
“公主殿下。”程管家站在殿外，恭敬地禀报，“外面有个妇人身披斗篷，自称是西平侯夫人，表情焦灼，哀求着想见公主殿下一面。”
西平侯夫人？
这还真是个稀客。
应棠音默了一瞬，慢条斯理地轻叩着扶手，“让她过来吧。”
“是。”
“潘夫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冷月纳闷，“不会是得了谁的授意吧？”
西平侯府潘旭之是在安家失手杀了自己的姑父，随后因事态严重，以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告到了皇帝面前，此事虽说由大理寺和刑部全权调查，可最后判了潘旭之五十廷杖和二十年牢狱的却是皇上，西平侯全家受到牵连被贬为庶民。
当然，其他也少不了朝中重臣从中施压。
但至少表面上来说，此事跟他们家九公主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潘夫人找谁都合理，偏偏找到了九公主府来就不合理。
“因为她心中有鬼。”应棠音声音淡漠，“吴贵妃说要把本宫赐婚给潘旭之，潘旭之在外面诋毁本宫，以及潘灵灵那日去安家的目的，和安怀山对本宫所做的一切……这整件事中，潘夫人知道的细情最多。”
第120章都是你搞的鬼
潘夫人很快被带到栖凤殿，一身黑色斗篷，走到院子里才露出整张脸，刚一进院子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九公主殿下！”
夏天热，公主殿的窗子一直是开着的，殿内点着驱蚊的香料，应棠音透过窗子看向潘夫人，神情散漫：“潘夫人这么晚过来求见本宫，有什么事？”
“求九公主救救旭之。”潘夫人磕头，“求九公主救救旭之！”
“救潘旭之？”应棠音挑眉，“潘夫人何出此言？”
“求九公主救救旭之！”
应棠音看着她，“谁让你来的？”
满朝文武可以求的人那么多，太子，晋宁长公主，卫大将军，甚至是其他几位皇子……潘夫人偏偏来求她？
潘夫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求九公主救救旭之！求九公主救救旭之！”
应棠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须臾，端过手边的茶盏，敛眸轻啜一口。
冷月和冷霜视线也落在潘夫人身上，眼神平静而凌厉，像是随时防备着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之前吴贵妃想把本宫赐婚给潘旭之，这件事潘夫人好像挺抵触的，是不是觉得本宫配不上你的宝贝儿子？”应棠音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寒凉笑意，“吴贵妃还让潘夫人带话给安怀山，让他对本宫行不轨之举？”
潘夫人脸色煞白，连连磕头：“臣妇知罪，臣妇该死！公主开恩！求公主开恩！”
“听说潘旭之还在人前诋毁本宫，说本宫不再是冰清应洁之身，说本宫残花败柳……啧，西平侯府好歹是勋贵之家，怎么把儿子教成了这般没有口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臣妇知错！”
“潘夫人。”应棠音好意提醒她，“你现在应该自称民妇。”
潘夫人哀求着：“九公主高抬贵手——”
“让本宫高抬贵手？”应棠音像是不解，“事情的起因应该是潘旭之杀了安尚书引起的，对潘家的处置，父皇也是按律办事，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潘夫人蓦然抬头，眼底凄厉：“这一切都是九公主的算计，公主难道不承认吗？！”
应棠音唇角含笑：“污蔑公主是什么罪名，潘夫人可知道？”
“我知道错了，是我的错！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旭之！”潘夫人哭求着，“民妇不该贬低公主，旭之不该在人前诋毁公主，我们罪该万死——”
“既然罪该万死，又为何过来求饶？”应棠音声音骤冷，“潘夫人都认为自己该死了，本宫成全你又何妨？”
潘夫人僵住，震惊地看着应棠音。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应棠音眉头微皱，“当心本宫一个不高兴，命人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你终于承认了！应棠音，你终于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潘夫人情绪骤然激动，眼底色泽阴冷，“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这个恶毒的女子，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方才潘夫人自己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棠音冷冷挑眉，“你也知道诋毁公主是死罪，一个侯夫人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儿子，不但敢唆使他人暗害本宫，更纵然儿子大放厥词，这不是你们自己找死？怎么，你真以为吴贵妃给你家赐婚，本宫就会看上了你西平侯府？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这么贴的。”
潘夫人死死盯着应棠音，眼神既是惊惧，又是怨恨。
应棠音嘴角微扬，“西平侯跟安尚书府是亲家，安尚书得皇帝重用，是太子亲信，你们就真以为自己是棵葱了？”
潘夫人又恨又悔：“旭之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是真的冒犯公主，民妇也不是有意——”
“潘夫人不必替自己辩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应棠音打断了她的话，“潘旭之杀人是事实，父皇手软留情只判了他牢狱二十年，只把西平侯贬为庶人，还没把你们发配边疆、充军为奴呢，潘夫人该知足了。”
“旭之重伤在身，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连两个月都撑不过，怎么可能撑二十年？！”潘夫人愤怒又焦灼，句句都是质问，“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出了事，我们还怎么活？！”
“潘夫人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不好好教？”应棠音淡淡一笑，“这不是你们自己做的孽吗？”
潘夫人脸色僵白，咬着牙不说话。
“潘夫人可以走了。”应棠音放下茶盏，关上窗户，“本宫最近脾气特别差，谁惹了本宫，都别指望本宫手软。”
潘夫人尖声开口：“应棠音，你不得好死！旭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
“居然还敢咒骂公主，真是胆大包天。”冷月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来人！把她带下去，嘴巴扇肿了再赶出去！”
管事嬷嬷一抬手，就有两个粗壮的侍女上前，把潘夫人拖走。
